什麼？不是說好了要從公司內部挑選合適的人才嗎？不是說過要提拔我的嗎？怎麼會是這樣？我激動的心情瞬間如跌落萬丈寒潭，笑容也僵硬地凝固在臉上：“張老師，您怎麼能這樣，昨天您不是還說銷售副經理的位置···”
張老師強硬地打斷了我的話：“我不是說了嘛，年輕人，應該多鍛鍊，多磨礪，要知道，吃虧是福！像你這麼貪功冒進，今後可怎麼完成公司的任務啊？記住，戒驕戒躁才能成大事啊！”
說來說去，竟然是我讓老闆失望了！真是可笑啊，這時什麼邏輯！我心裡的喜悅如同被冰冷有力的手腕殘酷扼殺，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眼前如巨大的黑洞漩渦！
我身體禁不住向後倒退兩三步才勉強站穩，雙手托住一片空白的腦袋，抗拒着眼前閃現的窒息的金星。
張老師接着說：“當然了，我知道你是有能力有想法的人，一定會理解公司的苦衷的。如果實在不能站在相當的高度來通盤考慮公司今後的發展，那是不適合留在公司的。你從畢業就在公司，能夠有今天的成績，那都是公司對你的培養，你應該懂得感恩！現在的年輕人哪，可不想我們那個年代嘍，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了。我們那個年代啊，受人一飯之恩都要感激一輩子的，現在啊，唉···”
在張老師的嘆息中，我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幼稚，張老師啊張老師，您是大學教授，理論我說不過你，我也不想和您再講什麼大道理了。想想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情，想想張老師情緒的一百八十度大反轉，我突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一種把自己賣了還幫人數錢的感覺！
是啊，對於張老師的承諾，我依然選擇了相信，選擇了張老師爲我規劃的前途。可是當我走近了，才發現張老師早就把通向未來的道路掩埋了！
我心裡有說不出的失落和悲憤，但面對我的老闆和老師，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在他面前發作。也許，我的情緒失控，正是他想看到的。
我緊握着拳頭，中指的指甲已經刺破了我的掌心，黏黏的溼潤。也許昨天張老師的承諾，只是爲了讓我更心甘情願地爲他辦事，現在事情已經辦完了，也不再需要我了。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說的真是正確。也許更因爲這件事是張老師永遠不想讓他人知道的污點，所以他一定會找機會開除我，以免其他同事知道這件秘密！
想到這裡，我想起了可憐的王小鵬，忍着心裡的氣憤說道：“您答應給王小鵬爸媽的錢什麼時候
給？”
“交代你的事情已經辦完，就不要操那麼多閒心了。對了，你準備準備，一會兒新的銷售副經理會召集你們開個會。你是公司的老員工了，要把眼光放得長遠些，畢竟在我心裡，還是很看好你的。當然了，如果你覺得不公平，也可以辭職，工資嘛，我一定一分不少地給你。方遠啊，你要記住，我們是公司，不是福利機構，公司永遠只有利益，沒有公平！不過你就算辭職了，有些話說出去也未必會有人相信，所以你還是放聰明點好。”
張老師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我心裡冷笑一聲，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多麼的幼稚與輕信和王小鵬的無奈與殤逝。
聽張老師的口氣，根本沒有可能把承諾給王小鵬父母的錢拿出來。想想王小鵬也真可憐，活着的時候便遭遇生活的重重摺磨，沒想到死後變成了鬼，還會被張老師欺騙、玩弄。
此刻，我心裡除了悲憤，更多的是無奈。突然想到一句話：鬼只是鬼，但人在很多時候，不是人！
發生現在的情況，我知道留在公司也不會有好結果，更何況我正在氣頭上。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衝着張老師大聲嚷道：“辭職就辭職，我就不信誰離了誰還不活了。要我走也行，把我這幾年的提成和獎金給我。”
張老師似乎早就等着這句話了，臉上露出陰鷙的笑容：“你去財務室找趙會計吧，她正在覈算你的獎金和提成呢。”
我憤怒地瞪了張老師一眼，使勁摔上門衝到財務室。
財務室只有趙會計一個人，她應該早就知道我的來意，讓我在旁邊的沙發上等着，自己在一旁不停地計算着我的工資、提成和獎金。
大約過了近一個小時，趙會計說算好了，讓我看看對不對。我接過趙會計的計算結果，一下子懵了：三千三百元！其中一千三百元是這個月的工資，也就是說我在公司工作了五年，五年的提成和獎金只有兩千元！這怎麼可能，我光去年的提成就有一萬多，怎麼可能一共才兩千呢？
趙會計說我五年的提成和獎金雖然不少，但公司爲我繳納了五險一金，每月自己和公司都要支出不少錢，現在我已經不打算在公司幹了，所以五年來五險一金中公司繳納的那部分錢，也要從我的提成裡面扣出來，然後再把這幾年我出差所花費的費用全都扣出來，這樣算下來，我還欠公司兩萬多塊！
趙會計說張老師覺得我在這裡幹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容易，所以那兩萬多塊錢就不用我還了，這額外的兩千塊錢，
還是張老師出於照顧老員工才發放的額外補貼！
我勒個去，這簡直就是屁話！五險一金，哼，從我入職到現在公司沒有爲任何一個員工繳納過保險，更別提住房公積金了，這不是胡扯嗎？出差補助從提成里扣，這可真是聞所未聞，我突然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趙會計給我的錢我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轉身走向了張老師的辦公室。
我用力地推向張老師辦公室的房門，手上感到同樣力道的反作用，不消說，張老師此時此刻肯定已經不再裡面了。
我氣得掏出手機撥通張老師電話，想要和他好好理論理論，可惜電話那頭傳來的始終是一片忙音，我的號碼已經不可能打通張老師電話了。黑名單，這個坑爹的手機服務！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沮喪地捱回銷售部辦公室，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除了手提電腦和幾本書之外，就再沒有我自己的東西了。
突然覺得自己很孤單，爲公司工作了這麼久，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有少得可憐的一點點。漂泊，即便暫時擁有踏實的工作和滿意的收入，依然沒有心理的依靠。
我慢慢地收拾，幾分鐘就可以完成的動作竟然花費了那麼長的時間，我把凳子擺好，在這個位置上留下了滿滿的留戀。銷售部副經理，就讓這個職位見鬼去吧！我心裡罵道。
同事們看到我落寞的表情，都對我的離開感到很詫異，但也都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更不用說貼心話了。畢竟，他們還要繼續在這裡工作。
我也沒有說話，收拾完東西，又走進了財務室。雖然錢不多，但也是我的血汗錢！
趙會計看到我，拎起手裡的挎包：“走，我們出去聊聊吧。”
我以爲自己聽錯了，趙會計雖然近公司時間不算太長，可也不算太短，但我們之間除了報賬和借錢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交集，我真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聊什麼？我都是被公司開出的人了，還有什麼好聊的？再說，你還沒有下班呢。”
我實在不知道和她有什麼話可說，如果是張老師派她做我的思想工作的話，那真是多此一舉，畢竟我對張老師這種身份的人來說也很難造成什麼威脅。
“在這個公司裡，誰還敢管我是不是早退嗎？”趙會計說着，已經走到了門口。
是的，不管她是專職會計兼職女秘也好，還是專職女秘兼職會計也罷，除了張老師，在這個公司裡恐怕再沒有人能夠約束得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