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馬車停在了童府的門外,兩位僕人趕忙堆着討好的笑容迎了上來,伸手想將趕車的管家攙扶下來,可管家處在那裡一臉的木然,根本沒有下車的意思。
“總管,您老怎麼了?快下來呀,老爺還在車裡呢。”僕人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而聽到老爺這兩個字時,管家渾身顫抖起來,慘嚎着從車沿滾了下去,顧不得掉落的鞋子,四肢並用的衝進了府門內。
“少爺、二老爺,大事不好了!”
此時童少陽還在屋內修習着靈力,即使三年來每天的結果都是一樣,可他卻沒有一刻的懈怠,呼吸吐納做的一絲不苟,而每當這個時候,他整個人的精神都會放空,忘掉種種的不快。
“少爺,大事不好了!”
管家的呼號聲將童少陽從修煉中驚醒過來,皺了皺眉頭,如今的童家已是危機四伏,這聲音可不怎麼願意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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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陽緩緩吐出口濁氣,起身拉開了房門,一道黑影噌的就闖了進來,差點連同他一起帶倒,即使童少陽的脾氣再好,此刻也免不了一陣不悅,等看清來人,惱怒的呵斥了一句:“慌什麼!”
管家撲在地上半天才擡起頭來,臉上一片慘色,老淚縱橫的哀嚎着:“少爺,老爺因爲冒犯城主被殺了,童家完了!童家完了!”
咔嚓!
童少陽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樣,痛,無法形容的痛。擡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地上的管家,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問道:“你說什麼?我爹死了!”
管家斷斷續續的將事情描述了一遍,童少陽一直強撐着沒有倒下,大腦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只記得夏侯霸和宋無羈,是這兩個人聯手毀了童家,就算做鬼童少陽都不會忘記。
噌!童少陽扭身朝着外面走去,沒走幾步便看到了急慌慌趕來的老太爺和童有爲,稍稍點了下頭,繼續向外走去。
“站住!你打算幹什麼去。”
老太爺的龍頭柺杖狠狠的敲擊在地上,童少陽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冰冷的說道:“去報仇,不管他們是誰,都要死!”說完,邁開腳步閃身離開了。
“胡鬧!”老太爺暴喝一聲,陡然在原地消失,一直以來童家的第一高手都是童有爲,可大家卻忽略了老太爺,這個童家的上任家主,其實早就達到了化靈境後期,這也是宋無羈沒有直接出手摧毀童家的原因。
下一刻童少陽的胳膊便被老太爺死死的抓住,他想要掙扎,可那隻手像是黏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紋絲不動,隨着老太爺的走動,童少陽無奈的被拉回了房間,此時童有爲已經從管家嘴中得知了童無爲的死訊,面無血色的坐在桌旁。
老太爺將童少陽丟在了地上,一股沉寂許久的霸氣再次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本打算做個安享晚年的老頭,可世事無常,如今他必須重新站出來執掌童家,挽救這座即將傾覆的大廈。
“都給我老實的待在這裡,連城主都爲宋無羈所用,你們難道還察覺不出他的實力有多麼恐怖嗎!和這種人做鬥爭,只有比他更強才行,不要說現在的童家,就是全盛時期也不可能對付的了宋無羈。所以我們要忍,忍到可以不需懼怕他的那一天!不然無爲的下場將會再次發生!”
老太爺眼中的厲芒依次掃過在場的三人,要說心中最痛的莫過於他了,童無爲不止是他的兒子更是傾盡全部心血培養的童家掌舵人,如今一切都沒有了,箇中滋味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
“爹,那我們怎麼辦呢?”童有爲深吸口氣,在童家危機的面前,什麼都可以放在一邊,以前他天天盼着童無爲死,可現在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來交換童無爲,因爲對於目前的童家來說,童無爲比他更有價值。
“變賣所有的青州產業償還債務,童家兩日內退出青州!”
老太爺的命令瞬間席捲整個童家,昔日的霸主今天卻要以這種方式謝幕,不只是童家的族人,就連下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可他們不敢有任何異議,看着前廳內停放的童無爲的屍體,有誰還能提出其他意見。
上門討債的人如預期的那樣蜂擁而至,幸好童家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措施,處理起來井然有序,但是面色上卻一個個的顯露出慘淡,很快童家從各大錢莊提取出的所有積蓄都用光了,只得到當鋪去抵押產業,忙活了一天才算是將債務徹底還清。
傍晚,童家的前廳不分尊卑聚集起所有的人,老太爺端坐在上首,童少陽和童小雪跪於童無爲的屍體旁邊,先是祭拜了死者,繼而童有爲出列,宣佈了一項項的命令,童家將遣散所有的僕人,除本族外,各分支利用自己這些年積攢的產業自力更生,本族將遷移到距離青州三百里的小鎮青嶺。
“從今起,青州再無童家堡,所有待在這裡的人切記不要暴露自己與童家的關係,免受連累!”老太爺無力的揮了揮手,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接下來就看童家能不能出現頂樑之才,不然童家真的再無崛起的可能。
“是,老太爺!”大批的人緩緩退去,他們都是分支和僕人,今後不再有童家的庇護,日子可能會變的艱辛起來,走時每個人都再次仰望下那氣派的匾額——童家堡,或許以後只能出現在回憶當中了。
原本熱鬧非凡的童家堡如今只剩下寥寥百人,他們是本族的人,童家堡的輝煌是靠着他們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然而現在就要離開曾經帶給他們無限榮耀的地方,誰的心裡也不能接受,甚至有人已經失聲痛哭起來。
“爹,我扶你回去休息吧。”童有爲這一天下來看上去顯得蒼老了十多歲,人情冷暖只有處在最底層的時候纔會真切的體會到,從前那些點頭哈腰的人現在居然可以趾高氣揚的呵斥自己,那滋味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老太爺搖了搖頭,明天就要走了,他還想好好再看一眼這座童家堡,再好好回憶下住在這裡的歲月,有些顫抖的拄着柺杖一步一步走出了前廳,今晚他要再走一遍,將每一處深深的印在腦海中。
離別的時光總是來的飛快,當陽光普照在童家堡時,所有的本族子弟早已收拾好行李默默的站在府門前,他們將要悄無聲息的離開,保留童家最後的一點顏面。
“出發吧!”老太爺在馬車中說道,近百米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開始前行,沒有交談,沒有東張西望,每個人都是低着頭,無精打采的朝着城門走去。
就在童家一衆即將抵達城門時,遠處同樣浩浩蕩蕩的迎來一羣人,爲首的細瞧正是宋無羈,而身後多半是青州方圓百里的富商望族,街道正中擺着一張長桌,上面放置着三隻白瓷碗,一個巨大的酒罈靠在桌邊,恰好堵住了出城的道路。
“宋無羈,你這是何意!”童有爲躍馬而出,憤怒的指着相距不遠的宋無羈,就是他害的童家支離破碎,就是他害的童家流浪異鄉,要不是自己沒有武功,早就上去生撕活剝了他。如今居然還找來這麼多人,難道還嫌打擊的童家不夠嗎。
“呵呵~童二叔不必激動,這不是聽說你們要走了嘛,特意帶着諸多老友給你們送行呀,大家都是一片好意,可不要寒了大傢伙的心呀,下來喝杯酒,正好我還有事要與少陽兄弟聊聊。”
宋無羈擺出一副依依不捨的表情,周圍的富商望族也是跟着起鬨,就在童有爲無可奈何之際,老太爺由童少陽攙扶着從隊伍的後面走了過來,一時倒是讓亂哄哄的場面安靜了幾分。
“既然宋公子如此熱情,我童家豈有不接之理,都暫時休息下吧。”說完,有人從後面搬來一把太師椅,老太爺大馬金刀的坐下,目光淡然的望着宋無羈,真好似兩家沒有深仇大恨一樣。
“還是老爺子痛快,少陽兄弟,一別三年,可讓我想的好苦呀。”
宋無羈跳下馬來,對着不遠處的童少陽熱情的打着招呼,而童少陽卻一絲反應沒有,就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只是自顧的仰頭看着蔚藍的天空。
宋無羈落了個無趣,只要童少陽有一絲迴應,這場都算是他贏了,可沒想到幾年前的愣頭青居然變沉穩了,宋無羈不得不拋棄那些虛僞的東西,直奔主題,他今日來就是要給童家最後的致命一擊。
“少陽兄弟可還記得她嗎?”
隨着宋無羈的話語,人羣中姍姍走來一名女子,面容嬌美,身姿搖曳,看背影都給人一種美的享受,而童家那邊則是大吃一驚,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柳家的柳妃,童少陽未過門的妻子。
童少陽望着柳妃,眼中略過一抹厭惡,聲音冷冷的說道:“記得又怎樣?”
別人沒有捕捉到童少陽的表情,宋無羈卻是發現了,柳妃的樣貌根本引不起童少陽的一絲興趣,這樣對於稍後的打擊力度或許會小一點,不過那又如何,經此一事,童家徹底無臉回青州了。
“少陽兄弟記得就好,這事說來怪我,那日在柳家喝的醉了,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作柳雲天的女婿,事後我才知道這柳妃早已許配了你,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捨不得放棄她,這不萬般無奈下帶着妃兒來這裡與你做個了斷,你也知道以你們童家現在的地位,根本配不上柳家。”
說罷,宋無羈朝柳妃使了個眼色,柳妃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自然明白現在她應該做什麼,稍稍醞釀了下,臉上帶着一絲掙扎對童少陽說道:“童公子,本來我與你定親,就應該禍福共享,可自古門第差距難違,我們之間的婚事,你就當它是一場夢吧。”
退婚!而且是由女方提出的,這在整個天靈國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對男方來說無疑是莫大的羞辱,不管因爲什麼,都說明男方不行,連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這是要受世人一輩子的恥笑,也會成爲祖孫後代的污點。如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柳妃提出了退婚,無疑是在童家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或許是好多把,就看結果對童家的衝擊有多大了。
場中的注意力一下子從柳妃的身上轉移到童少陽的身上,想看看這個曾經青州的天才如何回答,要是他大吵大鬧一番,那童家就徹底的敗了。
“呵呵~我本來就沒當真,當時顧忌兩家聯合,你又是個女孩子面子薄纔沒拒絕,如今你這樣說了,咱倆終於算是都解脫了,很好。”
童少陽這時候居然笑了,發自肺腑的開心,向前走了幾步,從桌子上端起兩碗酒,扭頭看着已經不知所措的柳妃,灑脫的遞過去一碗,“借花獻佛,乾了這碗酒,從此我們便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