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遇文靜

鳳鼎山僻處西向,原本多山少水。

不過確有一條由西向南,流經欽州城的大河,叫‘封江’。在‘浴鳳河’下游匯入封江的交匯處,是一片廣闊平緩的水域。

封江只有一小段擦着欽州城。但是這一小段,沿邊卻是城中娛樂遊玩,最爲繁華的地段。

小小一段河堤,佈滿了酒樓,茶肆,青樓歌坊。

岸邊垂楊依依,風清水綠。多有騷客文士留跡。也是少男少女,月上柳梢,人約黃昏的好地方。

尤其到了晚上,燈火通明。水面倒映,火樹銀花不夜天。

不過白天,這邊倒是比較清淨。

其中有個臨江的閣樓,叫做‘鳳棲樓’,名字自然是沾的鳳鼎山的‘鳳’字。原本是欽州府衙建來鎮水神的,在此繁華地段,唯有此樓是公開免費登臨的。

此樓臨江飛檐,拔地高聳。最是適合觀江景。

尤其樓內牆上,柱子上,多有文人騷客,臨江觀水,酒意恣肆留下的唱和詩句。更是讓此樓在巍峨華麗之上更添一絲雅意。

此時,葉青就在此樓之下。因葉青從龍老杆兒那兒聽聞,葛二小姐今日來了鳳棲樓觀景。

葛二小姐此時正在頂層。由於爬了七層樓,此時面色紅潤,微喘嬌息。不住的用小手撫着胸口。坐在閣樓中的石凳上,歇息。

旁邊跟着那個叫馮鑫林的青年。馮鑫林在旁看這,想要幫葛文靜拍拍後背,但是又礙於男女有別。馮鑫林道:“二小姐,我說了不要上來吧。你偏不聽。這下累着了吧?”

葛文靜喘息稍定道:“馮師兄,你不要像我姐一樣囉嗦嘛。我哪有那麼嬌弱,又不是紙糊泥捏的。”

馮鑫林道:“大小姐也是擔心你的身體。師兄我也是怕你累着。再說,你要觀景。我找人擡你上來也可以啊。你又不願意。”

葛文靜笑道:“那有什麼意思啊。一堆人,吵吵鬧鬧,多煞風景。我好不容易求得我姐同意,出來一次。馮師兄,你就遂我的意吧。這次回山,還不定什麼時候能出來哩。”

葛文靜說着說着,嘟起了小嘴,露出嬌俏女兒態。

馮鑫林一見此貌,一聞此音。心都要化了:“好好好。都聽你的。大不了回去挨大小姐一頓罵。只要你開心,要打要罰,師兄我都願意。”

葛文靜笑顏如花:“馮師兄,你最好了。”

葛文靜起身,趴到閣樓窗邊。對着廣闊遼遠的江面。樓高風大,有風吹來。

吹起葛文靜的額鬢青絲,吹動她水綠長裙。吹的葛文靜心情開懷。眼界開闊,心情舒暢,葛文靜情不自禁想要大喊。但是苦於女兒矜持,還是忍住了。

馮鑫林在後面靜靜的看着,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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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聲音傳來:“二小姐果然容姿秀絕,不可方物。”

馮鑫林心中一驚,這是何人,怎麼走上樓來,我卻絲毫未察覺。馮鑫林心中驚詫,手中暗暗握緊劍戒備:“敢問閣下是何人?我已經封了此閣,請問閣下是怎麼進來的?”

這人一上來,就報出二小姐。看來是衝着二小姐來的。

葛文靜回頭一看,一個穿着花哨白底長袍的俊俏青年,搖着一柄紙摺扇。正定定看着自己。

那臉看來雖然俊俏。只是氣色有些晦暗,嘴脣赤紅如血。眼含微笑,但是總覺得笑中帶着一絲不懷好意的邪惡。葛文靜雖比較單純。但是本能直覺,對此人生出厭惡之感。

那青年悠閒的搖着紙摺扇,看也不看馮鑫林,彷彿眼中並無此人:“你是說樓下守門的兩個人?此時恐怕睡得很熟。在夢中娶媳婦兒哩。哈哈。你問我是誰,江湖人稱‘蝶戀花’的正是區區在下。”

馮鑫林臉色驟變。身形一閃,站到葛文靜和那青年之間:“莫非閣下就是嶺南安州溫家那位姦淫兄嫂,叛逃出門。後在江湖上四處爲非作歹的‘採花賊’溫子葉?”

溫子葉被馮鑫林擋住視野,看不到美人,有些遺憾。見有人報出自己的來歷,不以爲羞恥,反而哈哈大笑:“看來閣下還有點見識。只是江湖之上,對溫某多有誤解。所謂姦淫兄嫂,無稽之談。

一者,那騷娘們並未與我堂兄過門。何談兄嫂。再者,我與那臭女人原本你情我願。結果事情敗露,那臭女人反咬一口,全都栽在溫某頭上。

呵呵,這女人啊。牀第歡愉之時,濃情蜜意;一旦出事,翻臉無情。而江湖上的那些傳言,更是赤裸裸的誣衊。溫某從不強迫。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願。有多少女子爲我溫某尋死覓活。”

溫子葉往旁邊一閃身,走出馮鑫林的遮擋範圍。笑嘻嘻看着葛文靜:“葛二小姐。在下說這麼多,只是想向二小姐表明。溫某並非江湖傳言的那麼不堪。溫某的人品總體來說,還是非常好的。溫某實在不希望二小姐誤會溫某,從而產生不好印象。”

馮鑫林心想:呵呵,天玄府的一千金幣懸賞。溫家出的三千金幣花紅。都是爲了誣衊你的嘍。

當然馮鑫林只敢心裡想想。他心知,溫子葉無聲無息上到七樓,自已一無所知。自己不是溫子葉的對手。都怪自己大意。這是鳳鼎山地界。從沒想過有奸邪之徒敢來鳳鼎山地界鬧事。

馮鑫林心裡發急,表面卻不敢露出痕跡。只是心中盤算。待會兒自己儘量拖住溫子葉,讓二小姐趁機逃走。只是自己也沒把握能拖住。最要命的是,二小姐完全沒有修爲。體質甚至比常人都弱。

葛文靜一聽就明白了。她雖然久居藥谷,不問世事。但是託小弟葛子魚的福,經常能聽到一些江湖上的奇聞趣事。

這葛子魚近來迷戀新來的欽州天理司副使蘇梨花。葛文靜也常常聽到一些天玄府的趣事。

葛文靜雖單純質樸,人卻極聰慧。也深知,馮師兄是擋不住這位‘戀花之蝶’的。爲今之計,先拖時間。當下,葛文靜俏臉微微一笑:“溫公子所言極是。這江湖傳聞多有不實。所謂三人成虎。我觀溫公子相貌堂堂,風度翩翩,絕不似傳言那般奸邪小人。小妹我今日得見,也是榮幸的很。”

馮鑫林站到葛文靜身前,戒備。葛文靜本就臨窗,瞥見閣樓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個人,走來走去。心想,搏一搏,賭賭運氣。只望樓下那人能認出我鳳鼎山的東西。

悄悄掏出手絹包裹住自己隨身攜帶的玉佩,趁機從窗沿丟出。

葛文靜笑盈盈,撥開馮鑫林,落落大方,走到前面:“馮師兄,不用緊張。人家溫公子不辭辛苦,遠道而來,來到我鳳鼎山。作爲東道,理應盡一盡地主之誼。人家溫公子不是那粗魯無禮之人。不要讓人以爲我們鳳鼎山不懂禮數。溫公子,您說是不是?”

溫子葉雖然折花無數,如葛文靜這般清麗脫俗,隱隱有出塵之氣的女子,卻也少見。

葛文靜對他一笑,勾的他心裡癢癢的。葛文靜說話柔柔的,讓他起了憐惜之心。本以爲葛文靜會惡言相對,誰知葛文靜竟然一反常態。倒給自己弄不會了。

溫子葉恍惚點點頭:“是是。”

心想:聞說這葛二小姐,自小幽居山中,足不出戶。莫非真是個傻姑娘?看着又不像啊。莫非傳說中的二小姐身有奇症,不能修煉是假的?

若當真如此,這二人聯手,當真不好說。可是我消息來源說二小姐弱質女子一個。不行,萬一消息有誤,我豈不是陰溝裡翻船。

這堂堂鳳鼎山,有什麼奇症是治不好的。我還是小心爲妙。若非小心二字,我溫子葉縱橫江湖這麼多年。早就死於非命了。

馮鑫林全身僵硬的戒備,雙眼死盯着溫子葉。也不知二小姐是什麼用意。因此,只能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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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葉青在閣樓之下徘徊猶豫。一想到要上去求人,葉青真有點抹不開面子。尤其是,很大可能要被拒絕。

葉青走來走去,時不時擡頭望向閣樓。隱隱能從七樓窗口看到一個姑娘,對窗觀景。葉青猜測,那便是葛二小姐。

正徘徊之間。從上面掉下一物。葉青嚇了一跳。差點砸自己腦袋上。那團物什在地上彈跳起來,撞在葉青懷裡。葉青肚子被撞的生疼。當時就彎腰如蝦米。趴地上了。

葉青是向來不罵人的。但是當時疼得忍不住:“草他麼的,誰這麼沒教養。亂扔東西。差點砸死老子了。”

葉青伸手揉肚子,摸到一團物什。

掏出一看,是一塊水綠繡花手帕。裡面包着塊硬邦邦的東西。葉青打開一看,是一塊巴掌心大的青玉。葉青擡頭看看閣樓。我靠,這麼高丟下來,玉竟然完好無損。這玉質地也太堅硬了。

這麼好的玉,還有這手帕,帶有幽香。看材質,全是真絲。摸起來滑滑的,即使是葉青,也知道這東西不是凡品。

葉青暗道:這麼好的東西,是誰啊。這麼敗家,就往樓下扔。有錢人真會玩。啊,這玩意好像是對着我砸的。不會是誰要謀害我吧。也不對啊,我初來乍到的,也沒和誰結這麼大仇啊。別的不說,我這命恐怕都不值這塊玉。犯不着啊。

對了,葛二小姐在上面。不會是她扔的吧。要說她扔的,憑鳳鼎山的實力。小小一塊玉,對她葛二小姐肯定不值一提。可是她爲什麼要砸我?難不成因爲我昨天得罪了她鳳鼎山的人。她當街不好意思。現在報復我?看着也不像啊。

想不通。反正我原本打算上去找她,正犯愁哩。正好,現在拿着這個東西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