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夜梟所說,在望山亭下射中的便是這隻身手敏捷的貓。他那天真的兒子還投鼠忌器,爲成香花瞞下了此事,若不是他早就派了人跟着,還真是險些被瞞過去。
“本王也聽聞過不少奇人異事,聽說有些畜牲在山中歲月久了便能通人性,雖不能精變但靈識、身手都不是同類可比,本王尋思這你便是這一類不成?”
元寶只往桌邊退了兩步,便被衛起拎着後脖頸拎了起來。
“喵——”
大爺的,這衛起不僅壞而且瘋!正常人誰能想到這些聞所未聞的故事來!
衛起眯着老謀深算的狐狸眼,不信這畜牲能躲過自己的火眼金睛。
可元寶除了被拎起來時喵了一聲,後面就長長地伸直身子,連叫一聲都懶。坊間傳說,好貓拎起來時是會蜷縮成一團的,只有懶貓纔會這樣長長一條。
莫非是在做戲?
衛起有心再拎它一陣,奈何這隻大白貓斤兩不少,只提了一陣便覺得手痠,便將它扔回地上。
元寶頗有演技地表現了一下貓的“驚慌失措”。
衛起讓人端上來兩條魚,一條普通的草魚,一條名貴的鱸魚,前一條魚無毒,後一條魚塗了無色無味的毒液。
“好貓兒,來,賞你吃的。”
元寶低頭翻了個白眼:本大爺年紀說不得比你還大,罷了,貓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裝出蠢笨無知的模樣,在兩條魚前面嗅了半天,最後果然舔了舔鱸魚,張開大嘴準備咬。
衛起見它如此呆傻,一腳將它踹出去,罵道:“不中用的蠢貨!虧本王還以爲你有何不同,沒想到如此令人失望!”
元寶被他踢了一腳,恨不能咬他一口,但它脫身尚且不難,只怕他會爲難香花和成家,元寶便忍了下去。
“罷了,把這蠢東西丟出去!”衛起起身走開。
夜梟道:“王爺,這房間里老鼠甚多。這貓再不中用,到底是老鼠的天敵,讓它在這裡守一夜,您也能清淨些。”
衛起大失所望,忘了這事,聽他一說便道:“罷了,留它一夜。你把解藥給它喂下去。”
夜梟應了,捉起元寶捏開嘴巴爲了一些藥水下去。
元寶只覺滿嘴苦澀,心裡暗自叫罵:本大爺從小嚐百草長大的,稀罕你們這些湯湯水水!呸呸呸!
夜梟將它丟下,囑咐道:“你好生在這裡看着老鼠,明日便賞你一頓好吃的。”
衛起冷笑道:“你真當它能聽懂人話?”
夜梟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衛起今日睡得早些,他傳出去的消息還要等一兩日才能收到回信。
是夜過了子時,老鼠們又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這些老鼠都是家鼠,只在陰暗的地方撿些剩菜剩飯吃,也不會接近人,除了看着心煩、招人噁心,沒有別的壞處,夜梟也懶得動手清理。
元寶捱了一腳,還不得不裝傻充愣,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哪裡還會盡忠職守地給衛起趕老鼠,因此自己也找了個地方閉着眼睛睡覺。
這些老鼠裡有幾個機靈的,認出了他來,便上前去打招呼。
“貓老大,你咋在這兒呀?”
元寶輕輕喵了一聲:說來話長,本大爺懶得說。
“你吃晚飯了嗎?要不去我們那兒吃點?”
元寶矜持地揣了揣爪子,閉上眼道:不了,本大爺要睡覺了。
“好,我們再看會兒也去睡了!”
夜梟假寐,聽到老鼠吱吱叫着便半睜眼睛看了一下,只見那隻肥大的白貓已經眯着眼睡着了 ,一小羣老鼠正在它旁邊鑽來爬去,這貓竟然好似一個假的般。
罷了,如此不中用的貓他也是頭一遭見。
翌日早飯時,香花總算見到了元寶。
衛起仗着元寶“不會說話”,滿口假仁假義:“昨夜有了香花姑娘的愛貓相助,本王總算睡安穩了些。”
香花也微微一笑道:“能幫上忙就好。元寶很愛睡覺,在我房裡晚上是不管事的。”
夜梟在一旁聽了,心道它在哪兒都一樣。
吃罷早飯,衛起有事找衛屏商量,香花便把元寶抱回了房間。元寶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就故態復萌,爬到牀上歪着。
香花問:“昨晚如何?”
“喵——”還用說,簡直慘不忍睹。
“我不讓你去,你還自己貼上去了,這能怪誰?”
“喵嗷。”衛起這分明是懷疑在心藉機發作,這時不讓他放心,萬一被發現鴿子的事,不是得不償失。
香花不料他一個貓腦子居然能想到如此遠,便點頭道:“昨晚到底怎麼了?”
元寶便把昨晚他如何裝瘋賣傻說了一遍,至於挨的那一腳就略過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仇以後瞅着時機報了就行了。
香花笑道:“你倒是聰明。只是如此一來,你在別人眼裡就是一隻百無一用的大懶貓了。”
“喵。”這才妙呢,他都不稀得理這些明爭暗鬥。
“是是,你最是與衆不同。”香花忍俊不禁道,“今天你便好好休息一下,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和衛屏出去走走吧。”
元寶擡起腦袋問:你不是不搭理他嗎?
香花聳了聳肩:“我拒絕了他好幾次了,再不答應一下不太好。橫豎也不做些什麼,只是走走逛逛。你好生歇着吧。”
不知衛起給衛屏說了什麼,衛屏平素蒼白的面色增添了一些血色,眉心的美人痣也跟着鮮活起來。
香花不得不承認,衛屏若是個女子,真當得起顛倒衆生的稱號,但他是尊貴的中暑窩囊世子,這話便沒人敢說了。
“走,我帶你去‘風入松’。”衛屏眉目如畫,笑道,“這賓州近海,難得能吃到海鮮。這‘風入松’就是其中翹楚,雖沒有別的好處,但勝在菜餚的鮮味得當,我前些日子就想同你去了!”
香花聽他如此說,才恍然想起當初相遇也是因爲吃食。衛屏一向對美食是很講究的,她竟忘了。
“王爺去過了嗎?”香花垂眸問。
衛屏笑道:“我爹對吃的不上心,什麼珍饈美味到了他嘴裡都一樣,無趣得很。美食還得是和知音一起吃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