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瓜白了他一眼，罵道：“去！你睜大狗眼好好瞧瞧，那滿山的都是啥？”
村裡人聽他這麼說，都圍過去看。這一看，各個驚得瞪大了眼——
怎麼那麼多黃泥村和青山村的人？
“我算是知道他們怎麼富起來的了！胳肢窩裡的汗都要擠出油去換錢呢！”白大瓜氣沖沖道。
白石村的人本以爲香花見他們不去，一定會提高價錢，可這羣青山村、黃泥村的人突然殺出來，奪了他們該得的錢，大家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真不要臉！自己家裡的農活沒幹完，就跑到咱們這兒來搶來了！”
“香花姑娘也真是的，這地是咱們白石村的，肯定該咱們村的人去幹活呀……”
“香花姑娘早把地買走了，你忘了？我先前就說五百文不算少了，男人出去累死累活一天也就五百文呢，一分地可輕鬆太多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到後面都動了去整地的心思。
白猴兒爹笑嘻嘻地問：“村長，咱們這樣乾瞪眼也不是辦法，我看還有幾塊地空着，不如……咱們去？”
白大瓜現在也是騎虎難下，就虎着臉道：“說不去的是你們，這會兒要去的也是你們！罷了罷了，香花一個小姑娘看那麼大一片山也不容易，大家都去幫幫忙吧！”
這些人早熟悉白大瓜說話的套路，便做鳥獸散、各自跑回家去拿鋤頭，爭先恐後地跑去整地。
香花見他們跑來，就笑說：“諸位醒了？今天可來晚了，剩下的地不多。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商量一下怎麼分吧。”
白猴兒爹率先吼開了：“我家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剛滿月的孩子，這地大家就別和我搶了吧。”
其他人聽了就笑道：“你家八十歲老母身子骨硬朗得像牛，剛滿月的孩子連飯都還吃不了，算不得數！”
白大瓜見了便道：“誰家家裡沒有些爲難的？依我看，公平起見，大家抓鬮！”
衆人雖然不太願意，但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只能抓了鬮。
最後，自然是白大瓜和其他幾戶人家得了整地的最後幾個名額，其他人只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白大瓜笑呵呵地在香花那兒登了記，挑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地開始動手。
此時先來的青山村和黃泥村的人已經整理了大半，動作快些的已經在領錢了。
白大瓜聽到錢串子嘩啦啦的聲音就覺得身心暢快，打起精神好好挖了幾鋤頭，可沒過一會兒就累得不想動了。
他時不時悄悄打量香花，香花並沒有檢查那些人時不時真的把地整好了，都是去說一聲就能領錢。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把自己弄得太累。
白大瓜挖一會兒就停下了歇一下，把土裡大些的石頭刨出來，也不運出去，而是順手丟到旁邊弄好的地裡。橫豎這些地都不是他們的，怎麼能交差怎麼來。
眼看着夕陽西下，天色已經不早，白大瓜這才慢悠悠地走過來，擦着汗道：“香花姑娘，我也弄完了。”
香花剛結算完上一個人的，頭也不擡地問：“你那塊地平是平，可石頭不算少，怎麼都沒看到你運石頭出來？”
白大瓜臉上的笑容一僵，打着哈哈道：“香花姑娘這麼忙，怕是沒看到吧？我運了好幾趟呢。”
香花擡頭看了他一下，笑着對遠處喊：“英兒！”
一個半大丫頭跑過來，模樣看着不起眼，眼睛卻是雪亮的。
香花介紹道：“這是我們學堂裡的一個孩子，有些機靈，我今天特意請她過來幫我看着。英兒，你可看到過這位大伯運石頭過去？”
英兒上下看了白大瓜一陣，搖頭道：“沒有。”
白大瓜臉上有些掛不住。
白石村的人方纔都偷了懶，而且都是跟着自己的村長有樣學樣，如今白大瓜被抓了現行，剩下的幾個人都有些心虛。
香花笑了笑道：“村長好心來幫忙，香花本應該道謝，但幫人幫到底，還是請村長把石頭都運出來吧。”
白大瓜臉色鐵青，咬着牙回去運石頭。
幸好這會兒別的村的人都已經走了，白石村的人見村長都吃了癟，也趕緊都回去檢查了自己的地，把石頭這些運出來。
香花把錢結算給他們時，客客氣氣地道了一聲“辛苦了”。
“這地我已經買下了，但我住得有些遠，不太方便過來。我便想了一個法子，把這些地分成許多份，分別由一戶人家負責照顧護理，出的茶和果子按斤算，我取其中六成。若有做得好的，五五開也可。幾位覺得如何？”
白大瓜聽了，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轉了一圈兒，笑道：“香花姑娘好機敏的心思！這法子好哇！”
私心卻想，既然她不方便過來，那他們瞞報一些斤兩，她也未必知道。
香花彷彿看穿了他，接着道：“香花也不瞞各位，這些果子和茶葉若是你們自己拿出去賣，賣的價格未必有我賣的高。所以打算瞞報、私自售出的，不僅得不償失，而且一旦被我發現，這地就會轉給其他給老實可靠的人負責。如此，老實勤快的人能賺滿荷包，老奸巨猾的下場可就說不準了。”
白大瓜和其他白石村的人都乾笑了幾聲。
按照香花的行事作風，她既如此打了招呼，若還有人還不知死地往上碰釘子，必然有好果子吃。
眼看着到了七月，距離東林和燈兒去參加鄉試只剩下最後一個月，淡定如東林也有點慌了。
香花卻說：“你小小年紀中了秀才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一去無論結果如何，經驗重要！”
香苗也點頭道：“橫豎咱們家吃穿不愁，考個一次兩次三次也沒啥難的！”
東林啼笑皆非地道：“你以爲這是什麼，鄉試可是要過好幾年纔會有一次的。”
香苗這才似懂非懂地道：“哦，那確實難，就像把一個娃娃揣肚子裡好幾年一樣。”
幾人聽她這個不靠譜的比方都笑得前仰後合。
香花看到天上的銀河和牽牛、織女星，突然想起又快到七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