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有人在這裡給獨孤求婚打過一個電話。雖然獨孤求婚不能肯定就是這個電話對他說“圍攻執委會”,但是姬信認爲這個陌生的電話最爲可疑。
不過,從這手機保護套的骯髒程度來看,想從上面提取到有用的指紋是癡心妄想,再者就算提取到了也沒有意義――這裡人來人往,流動性極強。
但是這部電話的存在讓姬信確信了一點:獨孤求婚不是無辜的,但是他扮演了一個可悲的角色。
姬信詢問當晚值班的穿越衆,大概有哪些人來過公共娛樂室。值班員拿出了公共娛樂室的設備使用的登記簿。上面可以查到當晚來這裡娛樂的人。但是值班的人告訴他,不玩娛樂設備的人不需要登記,出入也很隨意。
至於誰打過電話,值班的人根本想不起來。打電話不需要交費,誰也不會有興趣去注意公用電話。
這人幹得還挺利落。姬信想。沒有必要再追查下去是誰打得電話。就算能查到具體是誰,此人也可以矢口否認,再者,打電話告訴獨孤求婚“有人在圍攻執委會”也不犯法。
他最後去了警備連連部,拜會了李亞陽。
李亞陽對他提到當晚的事情似乎還是心有餘悸,顯然在政保總署度過的12小時不好受。一開始他不願意再多說什麼,直到姬信拿出自己的授權書他纔開口。
“獨孤把我害慘了!”李亞陽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抱怨,“我被翻來覆去的問了差不多一整天。差點把我搞成精神病。”他嘆了口氣,“我的前途堪憂啊。”
“這你可就錯了。”姬信說,“現在不過是調查階段應該有的程序。你堅持原則,拒不出動部隊,以後肯定能飛黃騰達了。”
“但願吧。”李亞陽說,“你想問啥?我都和政保總署的人說過一百遍了,就差說我那晚穿什麼顏色的內褲了。”
“肯定不是粉紅色。”姬信開了句玩笑,“說說當晚的事情吧。”
李亞陽於是又把當晚的事情說了一遍。姬信早就把他的供述材料看得爛熟,邊聽邊在心裡覈對――沒有什麼疑點。
最後他問:“當晚的情況,除了和政保總署的人說過之外,你還向誰說過?”
“沒有,”李亞陽堅決的搖搖頭,“你是第二個。政保署當時關照過我:在事情沒結束之前這一切不能在外面說。”
姬信點點頭,李亞陽沒有說,獨孤求婚那裡沒人可以說,政保總署的材料又是保密的。與他們即不熟悉,又和本事件毫不相干的李運興卻知道,而且還說“到處在傳”!
姬信回到辦公室裡,根據調查來得資料寫了一份翔實的調查報告。由於沒有關鍵性的證據,他決定在報告裡不寫任何結論或者推測性結論,只把自己調查的結果如實的羅列出來――事實本身會說話。
他找到馬甲,把材料交給他。馬甲看完了材料,問:“你打算怎麼辦?”
“先抄送給全體執委。”姬信說,“然後是出席質詢會的所有元老。”
“靠,報紙辦成這樣,和空談還有什麼兩樣!”單良猛得把《臨高時報內部版》猛得拍在桌子上。
丁丁最近已經把《臨高時報》和原先的《內部通訊》合併起來,辦成一報兩版。公開版是針對土著發行的,內部版則面對穿越衆。內部版屬於秘密等級,每天只發行一百份,而且不許流出百仞城。
內部版刊登的,主要是關於穿越集團體制、未來方向的探討性理論文章,外加政府公報,時事新聞之類的東西。也刊登一些娛樂內容。
讓單良生氣的版面上是一篇長篇連載的報告文學,題目叫《糖業戰爭》,內容是雷州站如何在徐聞打敗原來的“海義堂”的,其中頗有些驚心動魄的情節。不知道是誰的手筆,寫得跌宕起伏,扣人心絃,還每天必然留下個“釦子”。
這篇報道顯然是雷州站在本地搞公關的結果。單良最生氣的就是這點,報紙明明是輿論監督的工具,現在居然淪爲爲利益集團塗脂抹粉的工具。單良不知道雷州站當年開拓地盤的具體經過,但是他很自然的認爲這裡面的有很多虛構和誇大的成分。
“雷州站的確也不容易。表表自己的功也不算什麼。”成默說。他最近經常刻意接近單良,已經成了他身邊的好友之一了。
“但是這樣一來,輿論就會偏向常師德,他的所作所爲不就有了依據?”單良對此很是不滿意。
“錯誤是錯誤,功勞是功勞,不能混爲一談。我們在質詢會上只要堅持這點就好。”成默出謀劃策道,“揪住他的挪用公款問題,要他說個明白。”
“嗯!”單良在這次全體大會上被選入常務委員會,算是一個小小的收穫,雖然自己的幾個動議沒有通過,但是遊行示威權被爭取到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勝利。單良清楚的意識到,搞議會鬥爭,自己絕對不是現在的這夥當權派的對手,只有“民意”的大旗才能產生一定的威懾效果。
“常師德只是一個代表,整個駐外站系統裡,類似的腐敗不會少。”成默說,“乘着這個機會,要求做一次徹底的清查整頓!”
“對,他們隨心所欲的使用公共財產的狀況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單良想到會議前後廣州-雷州站的人員在臨高頻繁活動,很是可疑。忽然他起了疑心,這夥人會不會是在搞賄賂,收買執委和元老們?
他把這個疑慮向成默說了出來。
“有可能饋贈點土特產禮物拉攏感情,賄賂不一定。”成默說,從穿越集團的特殊情況來看,賄賂執委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金銀財寶對穿越衆來說沒有意義,流通券不論是發行數量還是流通範圍都有限,收受大量流通券簡直就是在不打自招――何況也沒地方花。至於說送女人搞性賄賂,百仞城裡衆目睽睽,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聯絡感情本質上也是賄賂。上百萬幾千萬的賄賂就是從幾瓶酒一盒點心開始的!我覺得這事情也得防微杜漸。”單良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快速的奮筆疾書。
成默暗想:單良現在愈來愈進入角色了,想不到改變來得如此之快。看單良如此積極的投身政治運動,成默不由得對自己的使命感到慚愧。人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自己這夥人多少有點鬼祟。
不過,我們的目標是相同的。他暗暗說。
質詢會議在幾天後正式召開。
質詢會的會場設在公共娛樂室的小放映室內。桌子按照馬蹄形擺放着,接受質詢的人坐在馬蹄形的正中空間,處於所有人視線的正中。馬甲想,不管是誰,這滋味絕對不好受。
出席會議的25名元老,是在53名常務元老中用抽籤的方式產生的,以保證質詢的相對公平性。中籤的元老除非緊急原因,否則不得推辭……
被質詢者是否有罪,由這25名常務元老的投票結果決定。具體懲罰措施,由榮譽法庭或者執委會裁決。
根據馬甲設計的規則:投票判定有罪,必須達到19:6,判定無罪,只要13:12即可。
給一名元老定罪,雖然絕大多數情況下罪不至死,但是對元老個人發展前途會有沉重的打擊,不可不持有極其慎重的態度。所以元老們對這個規則沒有異議。
除了這25名元老之外。還有主持整個會議的法庭三人小組:由仲裁庭代表馬甲主持――榮譽法庭的庭長目前由他兼任。負責整個事件調查審理工作的姬信,還有負責記錄的慕泉。
執委會派出蕭子山作爲本次質詢會的執委會代表。這四個人有權發言,但是無權投票。
姬信帶着全部材料提前到了會場。馬甲見他揹着個大藤箱子,裡面沉甸甸的全是文本,壓得他一頭汗。
“你叫個土著辦事員幫你搬運好了。”
姬信說:“他們也夠忙得,還都是些發育不好的小孩子,要他們背這麼重的箱子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你可夠仁慈的。”
“談不上,人都是媽生的,剝削也要適可而止麼。”姬信說着把箱子裡的一件乾淨的作訓服裝拿來出換上。
馬甲點點頭,在法庭上儀表儀容很要緊,可以充分表現出法律的權威性和嚴肅性。
常師德在嚴茂達等廣州、雷州駐外站的一干人還有幾個馬甲不認得的人的簇擁下來到現場。整個人收拾的整整齊齊。連衣服也換了一件熨燙平整的便服,還莫名其妙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一副老實可靠的摸樣。
看來這常師德有人指點。馬甲心想,這派頭就是一美國殺人嫌疑犯到法庭的模樣嘛。
獨孤求婚來得時候就顯得悽慘多了,頭髮亂蓬蓬的,穿得是件皺巴巴的作馴服,還有兩個政保總署的人在旁監護。他被帶到後排座席上坐落,等候第二個接受質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