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軍官裡象潘達、遊老虎這樣的――或者掌握專門的技術,或者射擊精確,或者肉搏精進,敢打敢殺,在陸軍裡還有一定的地位,其他的雖然靠着對軍事的狂熱都當上了連長之類職務,但是在軍中的發言權很小。除了魏愛文靠着自己當初出色的表演才能用“政治工作”這個法寶登上了政治部頭頭的位置,算是這夥人當中職位最高的。張柏林靠着自己對大炮的狂熱,利用陸軍現階段的火炮主要前裝炮,應愈這個前現代化炮兵作用有限的機會,向林深河苦學前裝炮的射擊、操練和戰術使用,纔在陸軍的炮兵領域中佔有了一席之地。
這兩個人也自然成爲了青年軍官俱樂部的頭頭。因爲年齡的關係,這個俱樂部後來被稱爲“80年黨人”。“80年黨人”胸懷大志,基本上符合:熱血的青年、閃亮的馬靴、年輕的軍官、雪亮的刺刀這四大定律。他們滿腦子都是德軍在哈爾科夫的反擊戰,“春季覺醒”,個個都幻想着佩戴着橡樹葉雙劍鐵十字勳章,穿着雪亮的皮靴,筆挺的馬褲站在虎王坦克上指揮千軍萬馬前進。
現實卻是:他們穿着沒有線條的極簡約版的灰色棉布軍裝,布肩章軟軟的趴在肩上,武裝帶――除非是自己帶的私貨,象魏愛文這樣的,否則就是本地製造的。樣子不怎麼樣不說,一旦沾上水還會散發出一股動物皮革的臭味。軍服上沒有一點裝飾物,有些人蔘加過博鋪的保衛戰,算是在袖子上裝飾有袖條。
平日裡的生活就是日復一日的帶隊操練――沒有坦克,也沒有閃電戰。清晨起牀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着自己的連隊下操場,在此之前,他們自己已經在教導隊裡被陸軍中的前PLA的老兵們操練個夠,然後是由幾位戴着眼鏡的歷史愛好者拿着掛圖來教育全體陸軍軍官們,十九世紀的陸軍是如何“排隊槍斃”的,軍隊基本戰術和使用的作戰隊形。這上面所有人的水平是一概平等的,不管你是前職業軍人還是21世紀的眼鏡男,但是學習之後的效果說明職業水準這個東西要被超越是很難的――職業軍人帶的連隊在操練成果上明顯好於80年黨人。
在新時空選擇了軍人生涯的穿越衆們感到自己在異時空的武力值和在原來的時空一樣的爛,統御值略有上升,要體現王霸之氣明顯沒戲。而軍隊的一切來得都是很艱難,不論是士兵的衣服、鞋子還是武器彈藥,全要仰仗計委排得滿滿的計劃進度表。每一支步槍,每一門大炮都要爭取,訓練用的彈藥要點着數用,發口糧的時候精確到每個人的每條魚。
士兵們顯得很笨拙,捏鋤頭的手要適應武器不是一朝一夕,成爲一個合格的士兵更是漫漫長路。一個最簡單向右看齊就要教上一天。練兵場上操練一天下來,嗓子喊啞了,喉嚨渴得冒煙,連胳膊都打人打得痠痛了,自己的連隊還是連個基本的隊列也走不下來。
下操之後還要下連隊檢查內務,和士兵交流談心。然後是每週雷打不動的五公里拉練,每個月都有的“支援建設”――執委會的思路和社會主義國家以及羅馬人完全相同,認爲軍人的參加社會工程建設不僅可以有效的利用勞動力還能鍛鍊軍人的體能。
大家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陸軍,至今不過一個團的規模,自己也纔是個連長。還根本不受重視,這和他們要當“二十歲的上將”,指揮千軍萬馬的偉大理想相去甚遠。
現實教育了80年黨人們:一支強大的軍隊是要親手建立起來的,而不是靠着盜版“發明”一二種新式武器,告訴手下有幾種新戰術就能天下無敵的。
80年黨人的軍國主義理想就這樣破滅了,青年軍官俱樂部應運而生了。
俱樂部的宗旨就是建立一支空前絕後的大陸軍,大致來說就是部隊規模象蘇軍,裝備和制服象二戰德軍,後勤補給和火力象美軍。
但是穿越集團以海南爲主基地和麪對的戰略局勢,使得執委會和軍方採取了一種以海軍爲建設重點的建軍思路。陸軍的規模被壓縮在僅能控制全縣和保衛基地的水平上。陸軍的規模包括教導隊和輔助部隊在內,不超過三千人。
軍隊的規模太小造成的問題正如魏瑪共和國的時期的小陸軍一樣,軍官位置少,高級軍職尤其少。升職和晉銜變得極其緩慢。海軍已經出現了土著的艦長和海軍上尉。陸軍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土著的上尉連長出現。這種現象使得80年黨人心裡很不舒服。土著現在都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上尉了,那以後出了土著的海軍少校,豈不是在軍銜上還壓過自己一頭?
魏愛文在臺上慷慨陳詞:“……我們的環境是一個危機四伏的環境,陸地上有大明和建奴、海上有鄭芝龍、劉香和各式各樣的外國強盜,可是我們的陸軍現狀呢?”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狀,“區區十幾個連的規模,連一匹列入編制的軍馬都沒有!大炮靠人拉,彈藥靠人背,機關槍連個影子都沒有!”他喘了口氣,“執委會經常說,爲了經濟建設軍隊要忍耐。我們的確是忍耐了――沒有半點怨言。”
他說到這裡越說越氣,“雖然服從命令聽指揮是軍人的基本原則,但是我還要在這裡鄭重的提出這個看法來:執委會的某些人對海軍的個人偏好造成了海軍建設遠遠優於陸軍的現實。”
他列舉着現實,“打字機自從投產之後還沒有陸軍還沒有裝備過一挺,海軍呢?連個正式的艦名都沒有的特務艇運輸船都有!再看大炮的數量,至今爲止生產出來的最大最好的重炮全歸了海軍。即使單純算數量,海軍幾艘運輸船上的火炮一次發射的彈藥總投射量就超過了我們陸軍全部火炮的投射量!同志們,這種現象正常嗎?!”
“不正常!”張柏林在人羣中喊得最起勁。海軍戰艦張着滿帆航行進行齊射訓練時的壯觀場面深深的刺痛了他――相比之下,自己的12磅大炮靠着“代畜輸卒”拉着去打靶的模樣實在寒酸的可憐。
“同志們,是誰在前線冒着炮火前進,把勝利的旗幟插上敵人的堡壘?又是誰在危急關頭用刺刀保衛政權?陸軍,只有陸軍!”魏愛文把手一揮,腦袋向一旁一側,“你讓海軍派艘戰列艦到百仞城來站崗試試看?”
“陸軍萬歲!”下面的人一起呼喊起來,靴根用力的跺着地板。
“同志們,歷史告訴我們:海軍經常是靠不住的,是誰在第二帝國的背後捅了卑鄙的一刀?是基爾港養尊處優的水兵們!是誰在俄羅斯帝國風雨飄搖的時候起來打響起了致命的第一炮?是阿芙樂爾號的水兵!”魏愛文自從當了政治部的頭頭,煽動的本事漸長,“那些在前線泥濘的戰壕裡苦戰四年,流血犧牲的陸軍士兵們就這樣被叛賣了!”
他說得如此的激動,似乎自己就是想象中被叛賣的德國士兵,這氣氛感染了下面寥落的幾個聽衆。一個個也跟着吼叫起來。
“陸軍的規模必須加以擴大!軍備必須增強!”他的胳膊有力的往下一揮,“我們爲經濟建設忍耐的太久了,現在陸軍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錢多在教導隊站下半夜的崗――他是遊動哨。第一次巡邏回來他就很緊張的向帶班的值班軍官遊老虎彙報說:教導隊隊部會議室裡現在還有人,雖然門窗緊閉,卻聽得出裡面和喧鬧,還有人唱歌。
“沒事,”遊老虎大大咧咧的說道,“是魏主任喝多了,他們每個月都有一天要聚在一起喝酒,一喝就喝高,喝高了胡說八道,不用理他。”
錢多走了之後,遊老虎想了想要不要把這事情登記到值班日誌上。哨兵的報告要登記在冊這是規章制度。但是再一想魏愛文用會議室本身就有記錄,而且他們出入教導隊營地也有記錄,自己沒必要多此一舉。遊老虎看不上這一夥人神神叨叨的舉動,但是也不想把事情宣揚出去。都是袍澤,要講點義氣。
晚禱的鐘聲剛剛停息,吳石芒穿着黑色的袍子,脖子上掛着個銀十字架,邁着一位受尊敬的神職人員應有的緩慢莊重的步子從教堂裡走出來,門口那些剛剛結束了晚禱的信衆們紛紛向他彎腰致敬,有的人還要吻他的手。他帶着溫和的微笑,給人划着十字,走過一片荒地――這裡是教會最近買下來準備將來擴建教堂之用――吳石芒建議陸若華乘早再買塊地皮,不然將來的地價很難說。
“現在的地皮已經花了我二百個比阿斯特了,再貴還能貴到哪裡去呢?”陸若華不信,他對這裡的地價早就耿耿於懷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