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開始農場擴大了大豆種植,但是眼下大豆本身就缺貨尼克還要他爭奪。勳素濟決定不和這馬瘋子去爭搶,乾脆就做代用品――蠶豆豆腐好了。
蠶豆易種易活,產量又高,加上根系有固氮的作用,豆殼又是上好的有機肥。農場爲了改良土壤的種了許多。貨源堪稱充足。當年供應困難的年月裡,蠶豆豆腐也是常見的代用品。它的缺點是賣相比較難看,做出來是黑乎乎的,而且質地口感遠不如真正的豆腐那麼細膩。
黃豆不夠用,綠豆又是解暑的重要食療之物,豆腐作坊的豆芽買賣只好繼續在蠶豆身上找,勳素濟用瓷盆和陶罐子做出了發芽豆。
豆腐作坊的生產用代用品上了正規之後,勳素濟把移民裡找來的人湊出來一個醬園班底。這個班底還真不含糊:破產的醬園掌櫃,失業的做醬師傅和雜工,一羣來自五湖四海的醬園從業者們匯聚到臨高,組成了輕工業部屬下的第一家商業實體――天廚醬園。
天廚醬園他沒有放在食品廠裡,而是到東門市找了個冷僻的地方。勳素濟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穿越集團已經在逐步取消供給制,有了愈來愈多外來移民的加入,醬菜之類的消費也會日益增加。把生產和經營的場所都放在東門市比放在綠區內的農場要方便的多。
他原先想想把這家醬園取名“六必居”的,但是聽人說這會六必居已久在北京存在很多年了――傳說“六必居”的匾額就是大名鼎鼎的嚴嵩所題。再用未免有冒名頂替的嫌疑。於是就用了這位對中國食品工業有過傑出貢獻,中國味精的發明人吳蘊初的天廚味精廠的字號。
“其實天廚這個字號很好,有氣派!有意境!”莫笑安在天廚開張的時候說,“以後食品廠搞大了也可以叫天廚。”
天廚醬園用傳統工藝和設備釀製豆瓣醬、辣椒醬和醬油,同時還醃製各種醬菜、鹹菜。產品不僅供應各個食堂,同時也對外銷售。醬園裡的師傅夥計來自各地,帶來了各自家鄉的風味。勳素濟自己是廚師,對吃得東西是見多識廣,又善於雜糅衆家之長。沒有多久天廚醬菜的名聲就傳開了。
農委會對這一舉措大爲讚歎。原本農莊的菜地裡的大量蔬菜總有一部分無法及時消耗而被迫改成了飼料,特別是產量很大的白菜和蘿蔔。現在有了醬園,多餘的蔬菜就由醬園消耗了一點也不浪費。黃大山幾次來醬園搞技術指導,還送來了若干種新的發酵菌。
穿越衆們對有這樣一家醬園也表示由衷的高興,多一種可以調劑口味的食品總是好事。開張沒多久便有許多人來天廚獻計獻策,貢獻家鄉製作醬菜乾菜的秘法。
勳素濟看到醬菜的需求狀況不錯,紅辣椒的供應又充分,便向蕭白朗定製了好些個大號泡菜罈子,向醬園的夥計們傳授做四川泡菜的技術。很快食堂裡就有四川泡菜供應了,清爽適口的泡菜在炎熱的夏季很受大家的歡迎。連縣裡的士紳和官吏們,也打發人買來嘗新。
接着他又動起了海產品加工廠裡的小蝦米的腦筋。每天博鋪的漁獲裡都有大量不上等級的小蝦,除了曬乾做蝦皮就是直接當磷肥或者飼料用。勳素濟想起自己在東北吃到過“錦州小菜”,就是用蝦油泡得――味道鮮美,口味巨鹹,非常下飯。所謂的蝦油其實就是用小蝦加鹽發酵之後提取出的上層澄清液。至於下層的混合沉澱物則是“蝦醬”,也是一種調味醬料。
他把想法和海產品加工廠說過之後,很快就得到了這種“蝦油”。“錦州小菜”的特點是大多用“小蔬菜”醃製,小黃瓜、小茄子之類最受歡迎,而這些本來就沒什麼成本――是菜園裡篩下來的。
勳素濟和莫笑安都沒想到,天廚醬園日後成了輕工業部最重要的出口企業之一。
莫笑安交接完食品廠的事情之後過了幾天,張信回到了臨高。這天晚上他吩咐人把張信請到自己的辦公室來――關於外銷品他想聽聽這位身在最前線,又是幹銷售出身的專業人士的意見。
“過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賣味精。”張信說聽了他的初步設想之後說,“要我說如果沒有糧食管制上的問題,米粉乾的思路不錯,因爲人人要吃的。但是味精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了。有錢人不需要,窮人沒必要。”
有錢人吃東西考究,用得是整雞火腿慢火熬製出來的高湯,看不上你這人工鮮味劑。窮人吃飽飯都是個問題,想不到要這玩意――再者味精畢竟只是調味料不是罐頭湯,放點味精沒法“清水變雞湯”,這使得它的銷路大成問題。
“這不就沒指望了?”
“不,銷路還是有的。”張信說,“這世界上除了有錢人窮人之外還有中等階層但是你指望它大量出口不可能。還有,來臨高貿易的小商人也不會喜歡這個――他們面對的客戶不需要。有可能使用的就是餐飲業了。”
“餐飲業也好,能銷出去都好。”
“這個我們可以試試看。”張信想可以先在起威屬下的客棧、騾馬店之類的地方的廚房裡用用。如果反響不錯,自然有人會來找上門來詢問。
“如果你要是廣東、福建的小商人,到臨高來了賣完了貨,覺得帶什麼貨回去比較受歡迎呢?”莫笑安列舉着,“鹽他們大概是不敢的,畢竟是犯法的。糖是大宗貨物,他們帶個幾十斤沒意思,而且雷州就有糖,福建也不少……”
“第一要價廉、第二要新奇沒有的、第三要好用。”張信說,“澳洲貨現在已經有了精巧好用的名聲在外,鏡子玻璃一般市民消費不起,但是羨慕澳洲貨,想用澳洲貨的心理已經存在了。正如有人不一定買得起奔馳車,但是非要搞個奔馳的標記當鑰匙圈是一個心理。”
張信的意見是開發一些價廉物美的奇巧淫技的東西來迎合市場上的這種心態。
“其實縫衣針就不錯,鋼口好,賣相來說在市面上堪稱第一了。很能體現澳洲夥貨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張信評價道。
“不過縫衣針要用鋼材,這是一級管控物資……”
“那能用多少鋼,”張信不以爲然,“大炮光打出去一個12磅炮彈是多少鐵?一個炮彈就能做出很多很多針了。”
莫笑安遲疑道:“還有個生產能力的問題,縫衣針是機械廠在生產,它又不是急需的物資,經常被排在最後。”
實際上縫衣針從總共才生產了不到一萬根就停產了。機械廠不但有太多的事情要幹,而且大夥對製造這種小五金日用品興趣缺乏的很。
“這設備不能放在機械廠,雖然你們都是屬於工能委的――但是機械廠的這羣人是玩機械的,一個個搞蒸汽機,造鍋爐都嫌不夠味,你要他們給你做縫衣針?和督公說一下,讓機械廠多製造幾臺成套的制針設備,劃到輕工業部的編制裡。工人,你叫機械廠幫你培訓,原料由計委撥,這樣縫衣針廠才能保證每天開工。”
莫笑安想自己怎麼早沒想到!機器和人員都在別人手裡,自然事情做起來就不順了。
“茅塞頓開!”
“我們也希望輕工業部門多搞些新產品銷售,老是賣鏡子和玻璃器,遲早要審美疲勞的。”
“平板玻璃的銷售怎麼樣?”
“這種東西和玻璃鏡子一樣,能有多大的市場?”張信對奢侈品的看法是很清楚的――奢侈品雖然有暴利,卻不是商品的主要發展的方向。但是如今高處不勝寒,文總提出過的把小型鏡子廉價化的舉措迄今大家也不願意推行,畢竟現在的利潤即可觀又穩定。
工能委本身現在也不願意把鏡子廉價化,玻璃廠的產能是有限的,一旦廉價化之後銷量暴漲,對本身任務就吃緊的玻璃廠來說就更吃力了。
“還可以從食品上打打注意,不是味精――有沒有廉價的大衆小吃一類的東西,一文能買好幾個的……比如說――糖”
“糖?”
“糖!”張信說,“對,就是小孩子吃得糖。我小時候住的是湖南的小縣城裡,有親戚到廣州去出出差,給我帶回來一包水果糖。當時就覺得是人間無比的美味……”張信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
“會有市場嗎?”
“起碼在廣州不可能沒有。別忘記溫州人當年是怎麼發家的。”
“這我知道――雞毛換糖。”
“雞毛喚來的糖也就是農民自己農閒時候做得麥芽糖而已。在當時物質條件極度匱乏的中國就能讓溫州人積攢起第一筆資金,在大明或許也可以。”
“我明白了,搞糖果工業。”莫笑安點點頭。這的確是個思路。首先糖是穿越集團的大宗產品,原料方面不悅匱乏,而且這是屬於深加工提升產品附加值。
現在糖價雖然不低,卻是論“石”在賣,糖果再便宜,也得一文二文。算下來,糖果的利潤要高得多。
張信又提了幾個有可能大宗出口的物資,首先是書寫紙。既然化工部門已經能夠出品硫酸和燒鹼,大規模批量造紙已經不成問題了,不管是雷州的甘蔗渣造紙還是秸稈造紙,穿越集團造出來的紙肯定是最廉價的,摻入高嶺土之後,還能做出潔白度最高的紙來。
“書寫紙很貴的。”張信說,造紙雖然原料廉價,但是在過去沒有化學品的時代,造紙原料的漚爛成漿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和大量的勞動力,唯一能幫忙的化學品就是石灰而已。
莫笑安的輕工業部屬下就有一個土法的造紙作坊,是由從大陸的移民裡找來的造紙工人負責生產的,全程土法。莫笑安對土法造紙的低下效率是清楚的。造出來的紙,除了質量較好的供書寫之外,多數都是充當衛生紙用了。
明代的造紙業已經相當的發達,但其價值依然不低,官府除了各產紙地要進貢詳細到“張”的專門貢紙之外,還搞過“納紙”的制度:被審問頂罪的囚犯必須繳納一定數量的紙張,到後來乾脆涉案的訴訟人都得“納紙”。
過去的賬本用紙已經是極粗極差的紙了,就是這樣的紙,張信還看到有人利用它的背面在書寫。書寫用紙在當時很不便宜。
“說到紙張之後就要說到書籍,書一樣不便宜。我們有機會。”張信說。
廣東的書價是多少呢,張信說價格很高,比21世紀的任何國家都高。一套點校刻印上佳的市坊印本至少要一二兩銀子。
“雕版書在明代應該技術很成熟了。雕版就是刻板的時候費工,完事之後不就可以反覆用了嗎?”
“雕版的成本很高,保存起來也不容易。蟲蛀黴爛,每年都要修補或者更換一些。這種長期的維護成本是不低的。”
而且雕版費工費料,完成之後又很佔地方,如果不能確保長期銷售的冷門書籍或者新作,書商就不大願意刻印。所以古代新書出版很難,往往要作者自費刻印,囊中羞澀的作者只能依靠尋找贊助者才能出書。李時珍寫了《本草綱目》,也是得到了南京的刻書家、藏書家胡承龍以及當時的文壇鉅子王世貞的幫助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著作開始刻版,至於正式出版,則要等到他去世後的第六年才告正式出版。書籍的出版時間跨度之長,花費之巨,是現代人很難想象的。
“這事可以請教周洞天,他搞這個專精。乾脆鬧個活字印刷廠好了。”
和張信談了一番之後,莫笑安覺得自己大受啓發。寫了滿滿幾頁紙。張信卻有另外一件商業推廣的事情要和他談。
“這事和輕工業部有直接的聯繫,也涉及到未來我們廣州站在廣州是不是還能佔據時尚消費的制高點!”
古代社會同樣有流行和時尚。在明末廣州這個商業氣氛濃郁,消費主義思潮至上的地方,佔據時尚的制高點,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改變較爲富裕的市民的消費習慣,從而使得各種臨高產的“澳洲貨”順利的進入市場。
“具體是什麼事。”
“紫明樓重新裝修。”張信說。
“不會是PEPI又在鬧什麼妖蛾子吧。”莫笑安對此人本能的反感+懷疑。
“有她的主意在內,但是這是廣州站的集體討論。”張信一上來先強調這個“集體討論”,“我們要把紫明樓作爲廣州的時尚消費場所……”
“別是大明版的天**間吧。這樣搞情報拉關係就容易了,高,實在是高啊!”
“哪裡,”張信笑了,“要更復雜些。”
這次改建的指導思想是把紫明樓改造成一個“澳洲式生活方式”的樣板。安裝各種現代生活設施,向話得起大錢的豪門大戶們推銷各種享用品,包括吃、穿、住、行等各個方面。
“注意是生活享用品,不是奢侈品。”
“這有什麼區別啊。一般老百姓總歸是買不起的。”
“一般老百姓分很多種的,廣州的百姓,生活富庶的還是很多的。”張信在廣州日久,對大明的社會生活有了比較深刻的感受,廣東,特別是珠三角一帶的百姓生活還算是安定寬裕的。特別是在廣州這樣的城市裡,雖然路倒死人時時可見,乞丐也不在少數,但是一般市民的生活狀態還是過得去的。
這種勉強可稱爲“大明中產階級”的市民階層,雖然不見得能到紫明樓來一擲千金,但是正如現代的中產階級特別迷戀“高級”、“典雅”、“奢華”、“極品”、“尊貴”之類的詞彙,總要忍耐捱餓買個LV包,時而也要故作瀟灑的到某些去喝杯咖啡就會心疼好一陣的地方去消費一樣,有錢人的生活享受是他們模仿的對象。就算不能享受全部,至少也能享受小部份。
“我大體明白你的意思了,紫明樓類似於高級會所、夜總會之類的地方吧。”
紫明樓的樣本就是現代時空的高級夜總會,不外乎聲色犬馬,吃喝玩樂方面的享用。只不過這一切,將用來自現代時空的技術、理念和產品進行包裝。
“那PEPI算是名妓還是老鴇啊。”莫笑安口無遮攔。
“靠,PEPI要找你拼命了。名義上她可是郭逸的小妾……”
“小郭的胃口真好。”
“不是說了是名義上嗎?”張信不滿的說,“你別插科打諢,這是廣州站在大陸的一次試探性的商業推廣活動,成功的話,你的輕工業部就訂單滾滾而來了!”
“好,好,我洗耳恭聽。”
“現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發全套的衛生潔具。”張信給了他一張單子,“潔具在二個月內必須拿出來,其他的可以緩一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