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桃報李,時嫋仁很想做點什麼來體現他的謝意。不,不光是對化工部門,還有工能委、農委會、陸海軍、民政委……掐指算來,似乎要表達謝意的部門、人太多了,又不便厚此薄彼。要說最好的辦法,似乎是給這些地方的穿越衆們都送上一份情誼。
這就比較難了。衛生部幹得是救死扶傷,總得來說,衛生部的人在穿越集團中享有無與倫比的專家待遇,到哪裡大夥都十分的客氣,提出要求只要能滿足也總是儘量的滿足――原因無它,在這個時空裡,醫療是最稀缺資源,誰都不敢說自己會永遠健康,不生病,不受傷的捱到自己成爲五百個權勢家族首領之一。
這是一種畏懼和尊敬的混合體,時嫋仁對這種“恐怕以後有求於他,落在他手裡”而引發的尊敬是不以爲然的。
衛生部現在太過優崇,從長治久安的出發點來說,應該做一些事情博取大家更多好感纔是。
時嫋仁視線落到窗外的路上,初夏的陽光豔陽高照,道旁剛剛植下沒多久的行道樹都是蔫的。走過的人,不管是穿越衆還是土著工人,都戴着草帽,揮汗如雨。
“嗯,防暑降溫。”時嫋仁馬上想到了這點。劉三說要配幾味中藥,做諸葛行軍散和十滴水、藿香正氣水。這三樣東西的藥材來源容易,本地藥鋪採購和自己種植就可以配齊,輔料也不過是乙醇。對夏季常見病卻很有效。
但是做藥要時間,光劉三加他的徒弟,要配出足夠的藥劑有點難度,藥廠的工人不比一般工人,不但責任心要強,最好還得懂點藥學,擴編不是叱詫立辦的事情。
“嗯,鹽水!”時嫋仁忽然想到,“鹽汽水!”
鹽汽水可是勞保用品,夏季是體力勞動者最好的飲料,不但防暑降溫,還有助於維持體內電解質平衡,避免脫水。
但是時嫋仁馬上想到自己沒有小蘇打,不僅他沒有,化工部也沒有。小蘇打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但是得先有純鹼。純鹼廠一天不開工,也就一天沒有小蘇打可用。所以想了下這個創意只好先放棄了。
做不了汽水,乾脆先做生理鹽水好了。時嫋仁想到這裡,決定到藥廠走一趟。正在等何平來準備交待一些行政事務和蒙古大夫培訓班的事情――這是他們私下給第一期醫生培訓班起的綽號,通過網絡招募,衛生部找來了四五個妄圖通過學醫逃避勞動和滿足特殊嗜好的穿越衆。
何平卻等來等去都不來,正着急地等他的時候,卻等來了一個叉着腿走路的眼鏡男,胸前赫然一個編號“007”。時嫋仁定睛一看,居然是東門市派出所所長獨孤求婚。
“醫生,給俺看看病吧,……這裡。”獨孤所長悄悄用手一指某個部位。
時嫋仁仔細詢問了一下,又掀開衣服看了看體徵,心中有了數。
“衣原體感染吧,沒什麼大不了的。”時嫋仁說的比較含蓄。
“啥叫衣原體,炎症?”
“這個……”時嫋仁想了想,“沒什麼大問題,感染,感染。”說着他開了個方子,“拿處方去藥房找河馬拿藥,叫李大姐給你打個針,兩三天時間就能重整雄風了。”時嫋仁安慰了一下,隨手從桌子裡拿出一小紙盒子給他,“要注意出入平安啊。”
獨孤求婚嚇了一跳:“是――!”
“不要緊,不是什麼厲害的毛病。”時嫋仁微笑着說,“以後土著女人還是少接觸爲好。”
“知道了!這沒問題吧!”
“真得沒問題。要多注意身體,按時打針。”時嫋仁安慰了他半天,又叮囑了一番才送他出了門。
“要不是有紅黴素,你這麻煩可就大了!”時嫋仁背後嘀咕道。他知道最近不少人勾搭上了土著女子。原本執委會以爲大明是個封建禮教的社會,社會風氣很封閉,只要約束住大家不要嫖娼、不要強姦,就不會有男女問題。現在看來,所謂的封建禮教也就那麼回事。
這下時嫋仁也無心等何平了,給他的辦公桌上留了個紙條,交待了待辦的幾件事情就上農場去了。
吳南海不在辦公室,據他的辦公室小秘初晴說:“老爺在糧食加工廠,在加工紅薯呢。”
“在河邊?”時嫋仁從來沒去過這個地方,只聽說那裡有磨坊,替當地人代爲加工稻穀。
“就是從這裡出去,往南邊走……”初晴的一口普通話是典型的本時空的“廣普”,一聽就是深受吳南海的薰陶――時嫋仁知道不光是她,連這裡的長工頭子王田也是這麼一種口音。
自從吳南海的農委會搬到百仞城,開闢了農場,紅薯就是第一批種植的作物。
紅薯作爲高產穩產的一種作物,有適應性廣,抗逆性強,耐旱耐瘠,病蟲害少等特點。除可以充當口糧、飼料,製造澱粉之外,連葉子也能作爲優質青飼料利用――幾乎沒有任何浪費的部分。在水肥條件較好的地方種植,一般畝產可達3000~5000公斤,個別有畝產7500公斤的。較之於只能種一次就會失效的雜交水稻是更有意義的“穿越神器”。
不過在本時空,紅薯就不是很夠“神器”的資格了。紅薯在這裡不是新鮮玩意。自萬曆年間被人從菲律賓引種到中國。首先就是在廣東種植,隔海相望的瓊州近水樓臺,也有種植。穿越者在在下鄉的時候,時常能看到紅薯。
吳南海在播種紅薯前,爲了慎重起見曾經詢問過王田――他也算是個種田的把式,紅薯在臨高種植得情況怎麼樣?王田說:這東西在臨高種了七八年了,最早是從瓊山那邊引來的種薯,種得人也不算少,好處是不費事,種下就完事。收了薯,人吃,餵豬都好用。生長期又短,臨高能一年兩收。是極好的雜糧――就是不耐儲存。本地的氣候偏潮溼,紅薯容易腐爛。這裡的種植戶也不知道各種窖藏儲存紅薯的方式,有人嘗試過切片曬乾收存的,但是到雨季也很容易發黴。
“收得倒是多,又不費人力、肥料,最多的時候一畝還能收千把斤。可是這東西耐不住存。小戶人家種多了沒用。家裡長工多、養牲口多的大小糧戶們才種得多些。”
“吳東家!現在百仞、博鋪各個莊子上用的長工、短工這麼多,倒是可以多種些紅薯――這樣頓頓給長工們吃米飯,有點虧了。其實米和薯絲一半對一半,量上面多給半碗,再給點鹹菜鹹魚的,已經是農忙的伙食了。很省糧食的。”王田很熱心的提出了建議。接着他又把自己給地主當“打頭”的時候學來替東家省錢的招數一一向吳南海獻寶。
吳南海的臉上掠過一陣複雜的表情,從好的一面看,這說明王田有“忠心事主”的意思,從壞的一面看,王田的行爲和“漢奸”也沒什麼不一樣。吳南海過去常聽人說過:外國人到中國來,原本是老老實實的,都是一羣討好的“漢奸”給帶壞。雖然偏頗,卻不無道理。
“這個,再議,再議。”吳南海硬不下這心腸。
王田見吳南海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哪裡說錯了話,閉口不言了。
吳南海想了一下,問:“你說一畝才能收千把斤?”他不信。這東西他下鄉實習的時候就知道,農民隨便種種也能收二三千斤一畝。
王田說:“也就第一年能收二千多斤,然後一年比一年少了。少得只有八九百斤的。”
“不可能吧……”
法石祿卻點點頭,提醒他:“病毒感染。”
“對,對,我居然忘記了。”吳南海一臉慚愧。這是很基本的知識,他居然忘記了一乾二淨。
紅薯,也包括馬鈴薯之類的薯類作物,長期採用無性繁殖,在生長、儲存過程中會感染多種病毒。病毒會在薯塊或者薯苗內不斷累積,引起種性嚴重退化,品質變劣,產量大幅度下降。減產幅度在30%~70%以上。
1957年秋收時節的,山西洪洞縣搞出了當時全國第一的紅薯“高產量紀錄”:馬牧鄉汾明農業社紅薯畝產量5510斤。
紅薯畝產五千斤,在21世紀已經不算稀罕事了――新品種高產脫毒紅薯,精心種植的話,第一年產量不會低於一萬斤。但在1957年就已經是全國第一了――這全國第一還多少有些水分。紅薯如果沒有專業的技術支持,產量也並非高得離譜。
迄今爲止,農業上還沒有高抗病毒的紅薯品種,也沒有防治病毒的特效藥劑。唯有采用脫毒技術才能防治病毒病、提高紅薯產量和品質。
現代的農民,無需自己留種制種,全部由專業種子公司包辦,吳南海下鄉去實習,看到的、種植的、談論的,都是脫過毒的紅薯種苗,他只需要考慮什麼樣的土壤和氣候配合哪一種薯苗就可以了,自然想不到還有這層。
即使是專門脫過毒的紅薯,種植三四年之後也會再度感染而退化。如何脫毒,則是一項專門的高科技。法石祿對如何在本時空解決這個問題,考慮過多種方案。還帶了一套專門用來脫毒的試驗室設備。
穿越者的第一批高產脫毒紅薯是在1628年的十二月種下的。一般在四季分明的地區,紅薯都是在2月開始育苗,4月移栽,8月收穫。臨高勝在常年氣溫都在18度以上,一年四季都能種植。爲了確保種苗不外泄,法石祿、吳南海等農委會的骨幹們親自播種的,土著工人一個都沒用。在精心的養護和管理下,今年的四月底就迎來了收穫。試驗性的種植下的十畝紅薯獲得了畝產4000公斤的好成績――因爲缺少化肥,這個收穫還遠沒有發揮出品種的優勢來。爲了收穫紅薯,不得不調動陸海軍士兵和學生來幫忙。
農莊的紅薯大豐收,一畝收了8000多斤,這個產量不僅讓王田震撼,農場裡所有的職工都覺得吃驚。風聲很快就傳了出去,很多人都想來看看澳洲紅薯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吳南海讓幫助收薯的陸軍士兵在外圍警戒,不許任何外來人員進入農場的田地,直到紅薯完全收完爲止。
八萬斤的紅薯即使按古代標準也不算太多。農村常採用窖藏的方式儲存起來,再慢慢使用。但是臨高的四五月過後天氣馬上就要進入雨季,窖藏有一定的黴爛風險。而且穿越集團的各個行業對紅薯的主要產品:澱粉的需求十分迫切。最後吳南海決定除了部分留種推廣用,其餘的全部運到糧食加工廠加工成成品。
紅薯能生產的產品很多:粉條、粉絲、麥芽糖、葡萄糖、糊精、黃酒、酒精、醬油……實際上萬變不離其中,主要就是澱粉的衍生產品。因此吳南海確定紅薯加工以製造澱粉爲主,利用制澱粉時產生的廢渣、廢料再兼顧某些副產品的製造。
輕工業部對大批紅薯的收成也有極大的興趣,莫笑安每天必來報到一次,對生產哪些新東西不斷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出乎意料的是,他最熱切的產品不是看起來“很現代”的葡萄糖、糊精、方便米麪之類的東西,而是紅薯幹――確切的說是連城紅心薯幹――著名的閩州八幹之一。
“這東西很好賣的。”時嫋仁跑到號稱食品廠的竹棚子裡的時候,看到莫笑安正在闡述中:“當年還是出口物資,就是現在,紅薯條也是很受歡迎的零食,本時空紅薯還是個稀罕玩意,大可以打高檔路線……”
“我覺得這懸――”吳南海對紅薯幹計劃並不看好,“本時空的土著很少吃零食的,也就是一些有錢有閒的人吃吧。”
“臨高本地沒市場,可以出口到廣州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