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荷蘭東印度公司在臨高位面,比舊時空更依賴亞洲內貿帶來的貴金屬補充。一方面,他們拿着澳宋的大宗商品和工業品,偷偷地在日本和澳宋搶生意,一方面又靠着倒賣澳宋工業產品,在南亞補充大宗商品運回歐洲,兩次交易,澳宋工業的規模在他們的亞歐航線上,減小了兩次規模。簡單的說,就是沾澳宋的光,拆澳宋的臺,便宜了第三方。
當然元老院也不是善男信女,在接到日本的平元老發回的報告之後,殖民貿易部採取了相應的對策,首先是在廣州交貨的生絲採取配額制。趙引弓的杭州鳳凰絲業集團生產的浙江優質生絲優先滿足於招商局的對日貿易,然後才能輪到VOC採購。
接着殖民貿易部又採取了第二個舉措,在1635年開始的新一輪貿易談判中要求VOC交出高雄的熱蘭遮城――作爲交換,元老院准許VOC在高雄設立一個非武裝商站,已經定居在熱蘭遮的VOC職員和其他歐洲人、亞洲人可以以僑民的身份繼續在高雄居住和經商、工作。來訪的VOC的商船可以攜帶武器,但是不能在高雄駐軍。
也許熱蘭遮城對VOC來說太具有象徵意義了,這個要求在巴達維亞激起了激烈的爭論,大部分巴達維亞VOC的評議員們堅持要保留這一花費了鉅萬財富才修建起來的遠東第一堡壘。但是一部分評議員指出,在目前的狀況下,公司繼續維持熱蘭遮城堡完全是無利可圖的行爲。首先在武力上,公司根本沒有能力保衛這個城堡。
其次,公司當初修建熱蘭遮是爲了就近獲取中國商品,現在通過澳洲人,公司的商船能非常方便的從廣州、臨高、高雄各地獲得各種中國商品,熱蘭遮城存在的意義已經非常小了。
如果爲了虛名,非要和澳洲人翻臉,VOC只會有有一個人財兩空的結果。
大約是這番面子要緊還是生意重要的討論過於冗長,於是便有了王愷談到的兩場意外:一是海警的巡邏船撞沉了VOC代理商船隻;二是一羣曾投奔大宋卻重操舊業的海盜打劫了VOC代理商船隻。
“這些不幸的事情當然是偶然,但是我們也要承認,中日航線上的貿易經不起我們雙方的競爭。我想,應該明確日本是不是在條約規定範圍了。”
德蘭特隆嘆了一口氣,一副“終歸還是來了的表情”,但還是保持了專業素養,盡力爭辯:“我必須強調,對日貿易關閉將對我方產生極爲不利的影響,同時也會影響我方在貴方的採購……”
“這件事恐怕沒有商量餘地,但如果你們有其他方案能抵消不利影響,我們持開放態度。”王胖子打斷了荷蘭人的辯解,他想看看,新來的巴達維亞總督,對此事有沒有心理準備。
“呃,我們希望貴方能增加橡膠的採購,並且向我方開發橡膠的提煉技術。當然,我們仍會面臨數年的困難期,希望貴方能提供一定的貸款。”
果然是有準備的,王胖子覺得新總督的水平還可以,實際上,元老院爲他們準備了更“貼心”的方案。元老院當然知道VOC股東的吝嗇,也知道VOC的僱員爲了湊齊亞歐航線的貨款,在亞洲內貿中辛勤地進行着“高頻”交易。或許,荷蘭人在人們眼中吝嗇和精明的固有印象,是被他們的上司逼出來的。
“德蘭特隆先生,我們準備在1636年的貿易談判中提出更爲優惠的方案:與貴方在澳宋的年度採購貨物等值的定向貸款,利息從優。條件是你們不得在日本出售陶瓷、生絲絲織品和蔗糖――任何產地的都不行,而其他商品,你們可以自由出售,不限產地。”
這相當於澳洲人在日本建立了絲、蔗糖和陶瓷的專營權。VOC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德蘭特隆知道,這塊肥肉輪不到公司了。他能做得是儘可能的討價還價。
他立刻對新條件中的“貸款”產生了興趣,
“真得嗎?”德蘭特隆瞪大了眼睛。“呃,我是說,利息是多少?”
“年利率20%,但是要以船隻或土地爲抵押。另外,再給你們一個優惠:熱蘭遮城可以作價抵償你們支付該筆貸款的利息――本金另計。”
“我相信我們能夠達成協議,我對此充滿信心,但我還需要點時間去獲得授權,我們新來的總督是一個……”
“值得尊重的人。”王愷幫他把話接上了。“至於總督的信在什麼場合宣讀,我想,既然我們解決了貿易條款的誤會,也解決了意外事件的影響,那麼您可以去和我在外事部的同事商談禮儀的細節。有您這樣優秀的部下,我想,迪門先生肯定也預料到了這種愉快的結果吧。”王胖子甚至想問他:你帶了幾個版本的信來?
“當然,尊敬的總督是有遠見的人,他預計到貴方的慷慨了。”德蘭特隆看起來有些興奮,顯然,他並不像他的上司那麼有遠見。他能想到,有了每年的“賒賬”貨物,他們既可以通過在亞洲出售澳宋商品賺取本金,購買其他地區的貨物運回歐洲,也可以用較低的資金成本來購買澳宋的工業品和大宗商品運回歐洲,一次性解決困擾公司多年的資金難題。但是他的總督也許會發現其中的隱患:一旦他們習慣了這種舒適區,他們整個的貿易體系就要以澳宋商品爲基礎了,以澳宋貨幣爲基準了。這比依賴日本貴金屬更加危險,畢竟日本人對荷蘭人的貿易體系沒有全景認識,而澳洲人他們對荷蘭人可是知根知底,同時又攥着他們的蛋。
但是,王胖子相信迪門總督也不會放棄這麼優厚的眼前利益,至於他怎麼降低風險,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在舊時空的歷史上,VOC的遠見遠不如BEIC。所以成就和壽命遠不及後者。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候您的好消息了。”
“那我也就不多打擾了,聽說王元老要去新的部門高就了,想必要事纏身啊。我們也很期待與澳宋南洋公司多多合作。”德蘭特隆邊說邊起身,“希望不久之後就能開始與貴公司在三亞開設商站展開談判……”
“這個,你儘可以派人來。咱們將來也少不了要打交道,只不過,換成我要登門拜訪了,還請你們多多關照啊。”王愷也起身與荷蘭人握手。
“哪裡哪裡,一定一定。王元老和周元老的名號在巴達維亞也十分響亮,全公司上下願配合您的工作!”德蘭特隆學了不少元老風格的客套話,用的也越來越嫺熟了。
送走了心情複雜的荷蘭人,王胖子想把等候多時的顧老闆叫進來。剛要開門,卻撞上了推門進來的施建濤元老。
這位負責香港造船廠的施元老是大忙人,王愷爲了見他在香港待了好幾天。因爲他的造船計劃必須得到香港船廠的支持纔有戲,否則就是空談。
在香港的這場會面上,他提出的建造飛剪船的提議得到了施建濤的雙手贊成。施元老對現在一成不變的建造T系列運輸船已經感到乏味了。得來點新花樣挑戰自我。
達成共識是一回事,要着手實施是另一回事。好在香港造船廠的二五計劃包括一座五千噸級的船塢。這座船塢一旦落成,香港造船廠就正好多了一個空位。
眼看着船塢就要落成,企劃院還是沒有下達王愷的飛剪船的建造任務書,這可讓施建濤着急了。如果落成之後還沒能完成手續,這船塢的排期可就又得等了。
他也乾脆不打電報了,直接從香港跑到了臨高。
“怎麼樣,王胖子,你心心念唸的飛剪船,這次是不是有錢造了。”施元老開門見山地問。
“沒那麼快,新公司雖說是有一定的財務自主權,但是到處都要用錢,而船這方面,還有東南亞公司的一堆老古董可用,只好等一等了。”
“那咋辦,這船塢可馬上就要落成了!你這裡不造,我的排單上的船可不等人啊。我可得先講清楚啊,不是我不幫忙,再有船塢空出來至少要半年之後。你這上千噸的大船,搞不好要等上一年。”
“別急,需求是真實的,只是人們還沒預計到。而且我們還有別的路子,我正要找外面的顧掌櫃商量呢。”
“怎麼,也要利用民間資本嗎?”
“是的。南洋公司的股權準備按照項目細分。那麼,這年頭的一艘船怎麼也算是個小項目了。”
“你這可是充分利用政策啊!可是性能那麼好的新銳艦船,也不好說就給土著用啊。”
“這就是細分的好處了,我們只給分紅權,不給產權,操作也是國有公司的僱員,甚至,是海軍學校的學員。這兩天,王參謀也要找我們細聊這事,海軍需要人才儲備,需要提升海員的經驗。他們的理念是:寧可人等裝備,不讓裝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