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詠昕和薩琳娜的見面遠遠超過了她的期望值。儘管約會這位女士費了她很大一番功夫――薩琳娜在元老院的知名度很大,存在感很低。她的大部分工作時間都在強力部門的基地裡擔任培訓任務,或者爲各個強力部門起草各種規章、條令和執法程序。
程詠昕並不認識薩琳娜,甚至不知道她平時在哪裡活動。不過她已經獲得了潘潘的“友誼”――潘潘和薩琳娜都美國出身,又都是女性,平日裡來往很多,通過潘潘的“介紹”,她很快就結識了薩琳娜。
薩琳娜的普通話已經說得很熟練,但是程詠昕還是用自己堪稱優秀的美式英語和她聊天――她直覺的感受到,不管是薩琳娜還是潘潘,不管她們的中國話說得多熟練,還是會對自己的母語有着天然的親切感,也更容易直接表達出腦海中的想法:能用一門外語流利的說話的人很多,能夠用外語思考的人就很少了。
薩琳娜平時很少遇到願意和她說英語的人,即使是潘潘,在公開場合也不會用英語和她進行交談――以免被人誤會她們在討論什麼秘密。
程詠昕意識到,在這種華裔黃種男性佔據優勢,而且多數人或多或少的存在達爾文社會主義、沙文主義傾向,毫不猶豫的買賣奴隸和驅使奴隸勞動的政治羣體裡,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甚至是"chi luo"裸的表現出來的。
雖然現在薩琳娜職務很高,有“元老”的席位。在工作中也算受到重用,但是。她始終是個“外人”。
如果說潘潘有丁丁這個“嫁接體”的存在,算是元老院的“自己人”,薩琳娜和同爲“外人”的薛子良的情侶關係使得她難以融入這個團體――薛子良雖然是華裔,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香蕉。
薩琳娜沒有力量反抗這種歧視,程詠昕認爲,自己要拉攏薩琳娜,首先要表現出的是對她這個人文化背景的“認同”而不是“友善”或者“尊敬”。
果然,她的小策略得到了成功:薩琳娜和她一見如故。很快就建立起了友誼。薛子良最近一年的出差非常頻繁,常常一走幾個月――雖然每次他回來都龍騰虎躍,每晚折騰三四回不說,大清早還要來上一回,鬧得鄰居們一個個雙眼通紅,眼臉浮腫――畢竟還是讓她的生活很寂寞。兩人之間的往來很快就密切起來。
反過來,她又促進的薩琳娜和潘潘之間的關係。她小心翼翼的維持着這個新生的閨蜜小團體,潛移默化的散步着對元老院的“男性沙文主義”和“獨裁極權傾向”的不滿――她相信,她的這二位新生的閨蜜也有類似的想法,自己要起得只是一個催化劑的作用。
今天的約會堪稱讓她覺得自己“猶如神眷”。首先她認識了蘇菀,知道這位在強力機構中女法醫對元老院的和自己有類似的不滿,換而言之。有成爲“同路人”甚至“盟友”的可能性。其次,作爲法醫,她掌握着讓潘潘極度不滿的林小雅被殺案的第一手資料。從丁丁急於撤下關於此案件的報導來看,這案子裡有很大的貓膩。最後公佈出來的很可能不是事實的真相。
真相,必然就在這位蘇法醫的手中――法醫。是能夠讓死者開口的人,如果能籠絡她。就意味着自己能夠掌握第一手的真相。到時候就可以視形式的發展以對自己最有力的方式來使用這個“真相”了。
只是這位蘇法醫生吃大蒜和洋蔥的臭味讓她實在有點難以消受,而且身上那一股消毒水的氣味也總讓人有強烈的不快聯想。以至於她在回家的路上還一直覺得自己能夠聞到
回到宿舍裡,程詠昕趕緊洗了一個澡換過衣服,又灑上點香水,才讓自己覺得好受了一些。
不快歸不快,和蘇菀的接觸依然使得她受益匪淺――處於審慎,她沒有打聽任何關於林小雅案子的事情,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不過,從蘇菀今天忽如其來的情緒發作和隨後的言談中,她猜測這案子必然有某些內幕的存在。
要儘快對她施加籠絡,讓她主動的告訴自己這案子的內情――女人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就算令人討厭也要做。自己的力量源泉不就是女人麼?
孫尚香做了晚飯――不管程詠昕對女僕學校如何的腹誹,教學成果還是不容否認的,比她做得飯菜好吃一百倍不說,花色品種也豐富的多。
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和主人同桌吃飯一開始讓孫尚香很緊張。甚至不敢去夾菜。這樣連着好幾天下來,她又從其他女僕們那裡知道各家元老家裡也是這樣的,才慢慢適應起來。
飯桌上又隨意聊聊天,特別是關於閱讀方面的問題,程詠昕有意思的指導她閱讀一些書籍,讓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就來問自己。除了這種“教導”之外,她也打聽女僕學校裡的事情,特別是孫尚香的同學們,她們都在想什麼。
“平日裡在家裡你都做什麼?”程詠昕不經意的吃着飯問道。
孫尚香緊張的停下了筷子:“買菜……打掃衛生……做飯……還有就是按照您的吩咐看書……”
“你也不用總待在家裡幹家務,我這裡沒這麼多家務做得。”程詠昕說道,“你多和其他元老家的女僕走動走動,交交朋友。還有你在女僕學校的同學,也要多親近,不要把人家忘記了。”
“是――”孫尚香不明白主人的話裡是什麼意思,但是又不敢詢問,只好先含糊着答應下來。
“在外面出手大方一點,不要太小氣了。”程詠昕拿出一張德隆銀行最新發行的“元老附屬卡”,這種卡類似的農莊的會員卡副卡,是由元老本卡衍生的副卡,專供女僕們消費使用。實際上是一種記賬卡。可以在臨高所有的商店內直接支付小額日常消費。也可以從德隆的櫃面上支取一定數額的現金,額度由元老設定。
“女僕們平時有閒暇的時候你們一起吃個飯,喝喝茶什麼的,要花現錢的話就從賬戶裡支取好了。你是我的人,要做足場面”
孫尚香就回到她的新房間整理,程詠昕則端着一杯冰紅茶進了書房。
“鄭芝龍總算是垮啦……也是蹦噠的夠久了。”
拿出真理辦公室最近炮製的黑冊子,這是分配給她的“翻譯”工作――把簡體橫排的現代漢語文章,潤色成能直接給秀才抄寫的繁體豎排古白話文。一切順利的話,這張書桌上產生的某一段文章,半個月後就會在京城的說書先生口中吐出來。
從這篇黑材料來看元老院的下一個目標大約是廣東,程詠昕發覺自己最近經手的黑材料中廣州地方官員的比例呈大幅度增長的趨勢。按照執委會的一貫尿性,這是要對廣東下手的節奏。
她放下手裡的黑材料,從脖子上摘下項鍊,項鍊上掛着一塊上好的漢玉蟬吊墜――她從戰利品拍賣會上買來得,以她有限的知識,這塊玉石在另一個時空至少也價好幾萬人民幣。在吊墜的背面,掛着一把小巧的銅鑰匙。
取下銅鑰匙,打開書櫃的木門,裡面是一個臨高製造的鐵製保險櫃,她把保險櫃打開,從裡面抽出一本本地製造紅皮本子,開始在上面書寫起來。
她仔細的記下了今天和薩琳娜、蘇菀會面中得到的她認爲有價值的材料。
程詠昕自從有當編劇的志向之後就有積累素材的習慣。d日之前,她悄悄記錄了大量訓練營中的所見所聞,事實上,在這個保險箱裡,至今還留着她當時根據穿越衆的日常活動的記錄和所撰寫的《時空拓荒者(暫定)》劇本大綱。
自從她不再準備在大圖書館繼續安於現狀的混日子,她就開始有意識的記錄那些“可能會有用的材料”。她的紅皮筆記本上已經積累下了不少材料。
很多事情雖然並不是秘密,但是事過境遷之後,卻成爲當事人不願意再提的往事。他們冀圖這些事情被人遺忘。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並不是秘密的材料就會有足夠的效果了。
鎖上保險櫃,她開始工作,她工作起來完全沉浸進去的,直到事情做完,才發覺時鐘已經過了午夜。闔上鋼筆,程詠昕起身想到廚房煮紅茶,卻發現應該就寢的孫尚香正靜悄悄的清理她的廚房。
“尚香?你怎麼沒睡?”
少女立刻彈了起來,姿態標準的向她微微鞠躬。
“首長您還在工作,我怕您晚上需要用些點心,所以茶水一直溫着。”
程詠昕發現孫尚香的表情有點扭曲――顯然是努力在憋住哈欠。
“那給我倒杯茶來吧。對了,明天早上打給臨高日報,幫我跟潘潘首長約中午吃飯。”
“是的,首長。”
程詠昕看着面前的生活秘書,突然嘆了口大氣。哪怕對滿清多有腹誹,她還是希望能多幾個孝莊太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