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傳清決定全體人員棄船,所有人都上岸避風――他是老漁民,深知颱風的厲害,避風在港口內的漁船遭遇到強颱風襲擊的時候一樣會船毀人亡,所以照規矩避風時候船上是一概不留人的。
“全體棄船?沒有人在船上是不是太危險了?”周韋森一聽這個就着急了。
“我的周老弟,真要是颱風從我們頭上席捲而過,我們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你還想要船?”林傳清點着了一支香菸,狠狠的抽了幾口。
“我們不是已經進入避風錨地了……”
“你太不瞭解颱風了。”林傳清連連搖頭。周韋森沒有再爭論――畢竟對方是編隊指揮,又是老海狗,聽他總沒錯的。
林傳清當下命令一部分人員攜帶工具和材料立刻登岸,在薩馬島上建立臨時宿營地。同時將船上小艇、輕武器、無線電臺、各種管制物資和許多補給品、器材搬運到岸上,做好萬全的準備。在林傳清的指揮下另外一部分人在艦上做着準備工作,將鍋爐熄火,各處水密艙門全部關閉,風帆和艙面上所有的零碎物品全部收入艙內。不能收入艙內的物品捆綁牢靠。最後林傳清下令對底艙進行注水,增加吃水重量。穩固重心。
林傳清十分擔心飛雲號,飛雲號的滿載排水量不過百多噸,在臺風中恐怕難以倖存,提議乾脆把飛雲號拉到岸上來,於是船員們又一起動手從弄潮號上卸下一部分資材,修起了臨時的滑道。把飛雲號桅杆和船帆也全部卸了下來,船體拉上了沙灘,一直運到岸邊的避風處。用繩索和錨鏈固定住。
天黑下來了,岸上的營地點起了一堆火。周韋森和林傳清並肩站在海邊營地邊上,憂心忡忡地看着不平靜的大海。
“我看今晚是別睡了吧,所有人要輪流值班。”
“你先去休息吧,下半夜你來值班。”周韋森說,“我上半夜睡不着。”
此時,在南偏西400公里之外的棉蘭老島以東,一個災難正在向穿越者們逼近。沒人知道這個後世常被稱爲“菲律賓海的蝴蝶風暴”的颱風是這一年的第幾次颱風,此時它正在以每小時30公里的速度沿着菲律賓羣島以東迅速向北移動。這個颱風的十級風圈半徑達到100公里,而七級風圈半徑則是300公里。對馬尼拉的西班牙人來說,他們只是擦了個七級風圈的邊,在經常遭到颱風襲擊的菲律賓算不了大事,因此也沒有特別的記載。也正是因此,大圖書館的資料裡,也沒有關於這個颱風的隻言片語。但是,對於薩馬島,它卻有着毀滅性的力量。
錢水廷是被突然驚醒的。風就在耳邊呼嘯,豆大的雨點打得身上發痛,臨時搭建的草棚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發現風力已經大得幾乎無法站立,火堆早已熄滅,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只有偶爾閃電時候才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搖晃不已的樹影和幾個半趴的人影。縱然他放聲大喊,也被風聲掩蓋掉了。他大體能感覺到,風已經是幾乎正北方向的,從海上向岸邊吹來,幸好營地比較高,還沒有被海浪衝擊。
雨水沖刷在他的臉頰上,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只能聽到自己下意識地在說“完了,全完了”――自然的力量太強大了。
突然,一道特別亮的閃電從天而下,直擊海上,亮得讓人眼睛瞬間失去視覺,但是很快又恢復到黑暗中,而隆隆的雷聲則一直持續了十幾秒鐘。
風雨持續到第二天早晨――雖然手錶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早晨六點多,天色依然非常昏暗,風雨依然很大,能見度非常差。風向直吹向海岸,一列列灰白的海浪從遠處不斷涌來,越變越高,最後形成近十米高的拍岸浪撲碎在沿岸的珊瑚礁上,涌上海岸。
弄潮號下錨的地方已經看不到船了,而在海岸沙灘上,則是零散地分佈着不少碎木和破帆布。周韋森心如刀絞――看這樣子就知道弄潮凶多吉少了!
雖說元老院並不是沒有損失過船隻,但是弄潮這樣幾乎還是新得蒸汽動力戰艦損失還是第一次!光這點就讓他們的行動變得黯然無光。他不由得暗暗悔恨當初爲什麼不乾脆直接返航,落個圓滿的大結局,非要貪功鬧到這一出來。
上百名船員和海兵聚集在被狂風暴雨摧殘的七零八落的營地裡又累又餓,在十級狂風中幾乎沒有行動能力。雖然周韋森和林傳清心急如焚,但是這種情況下實在也做不了什麼。在一片狼藉中也只找到一些軍用乾糧之類的,勉強填了一下肚子。
直到中午過後,風浪漸小,林傳清估計這裡已經進入颱風眼。當下命令全體點名,結果發覺在昨晚的風暴中有11人失蹤。林傳清一邊命令抓緊時間做飯,收拾營地,一邊組織人員到水邊察看情況,探明弄潮號的狀態,順便再看看能否找到失蹤者。
此時雨已經小了,能見度比較好一些。周韋森帶着探險隊沿着海岸走了不到二百米就看到了弄潮號。這艘901炮艦已經傾覆,側翻擱淺在離海岸100多米的珊瑚礁上,桅杆和煙囪全部折斷了。
一門130mm主炮從甲板上掉了下來,深深的插在礁盤上,只露出炮口。一挺打字機的殘骸陷入了沙灘裡,槍管已經被扭曲的成了一堆奇形怪狀的鋼鐵觸手。
探險隊沿着海岸線搜索過去,除了碎木各種船上的破爛之外,還找到了有幾具破碎的屍體殘骸,有些人身上還能辨別出水兵的制服,這幾個人應該是半夜風暴大作的時候不慎被風浪捲入海中的――人被巨浪直接拋向海岸,撞到岸邊崎嶇堅硬的珊瑚礁上,幾乎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周韋森又去查看了飛雲號――飛雲號在陸地上毫無損失,雖然在狂風中它的船體也發生了移動。門多薩一晚上驚魂未定,一直躲在帳篷裡祈禱,這回看到周韋森回來猶如小鳥歸巢一般撲到他懷裡,一票西班牙語如同潮水一般的傾瀉而出。說着說着又捧着他的臉一頓狂啃。
周韋森不得不勉力安慰老婆,心想這拉丁大洋馬就是神經質的很……午後的第二次點名,失蹤者下降到了6人,其他人都是在夜間迷失了方向,天亮之後都陸續歸隊了。
直到又一個早晨到來,風浪才基本平靜下來,趁着低潮,他們划着用小艇靠上了弄潮號,檢查船體的損壞情況。
弄潮號側翻在礁盤上,船體已經多處浸水,甲板上的一切都被橫掃的七零八落。要修復恐怕是件很大的工程――光是扶正脫困就是件很大的工程,更別說還不知道船身破損和龍骨變形的情況。對一艘已經側翻的船隻來說,他們是完全無能爲力的。
“這下子,我們變成魯濱遜了。”周韋森意氣消沉地說。
“還好,我們有不少人,武器裝備齊全又有電臺,在這裡可以暫時當島主。不用等多久,海軍總會來救助的。”林傳清不以爲然,“再說飛雲號完好無損。只要手裡有船就不怕。”
“我們立刻發電回去,請他們速派船隻來救援。”
隨後,他們把各級軍官和士官召集起來,討論如何堅持下去。隨後分配了人手,一部分人重建營地,一部分人到弄潮號的殘骸上看看是否能回收些物資,一部分人去島上採伐一些木料用作建築材料和燃料。剩下的人則在海岸邊搜索失蹤者,收拾屍體海葬,然至於碎木,都被收拾起來曬在岸上,準備用來生火。
與此同時,臨高的執委會的氣氛則如同颱風眼一般貌似平靜卻極其壓抑。執委會成員和海軍的陳海陽都在這裡焦急地等待消息,自從7月16日下午收到了飛雲號發出的提前返回避風的電報後,執委會和海軍司令部的人就一直在臨高總檯等待電報。但是他們一直沒有等到飛雲號和854改發出的任何電報,只有兩艘返航的船隻仍在報告他們的行程,他們已經通過了巴林塘海峽。
一直等到了7月17日早上,他們再也沒辦法等下去了。
“看來真的出問題了,而且是大事情。不然,不會兩條船都沒有任何消息。真的是遇到颱風了嗎?”
沒有人回答之前大家都不願意提到的這個可能性,直到馬千矚打破了沉默:“老陳,能派出救援隊伍嗎?要不然待霜返回去或者直接派8154去。”
“901的自持力不足,不能讓他們回頭去查看情況。再說沒了待霜的護航,海豐拖着一艘蓋倫就會很危險了。8154漁輪的油料不足,也跑不了這麼遠的地方。”
“海天號正在香港等待整備,不如暫停整備,先去跑一次菲律賓。”陳海陽說,“海天的使用強度不大,整備需求不是特別緊急。”
何鳴說:“北煒正帶着一個分隊在香山澳訓練和活動。可以調他們上艦。防備有意外情況發生。”
“但是他們不熟悉海道和情況。”
“那就這樣吧,發報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