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打入他們內部就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李絲雅在回北港的船上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今天的所見所聞愈發堅定了要派人潛入澳洲人內部的打算。
可惜,最合適的人選:自己的乳妹已經作爲商人在他們面前露了面,而她自己也不合適,雖然她看來是很合乎澳洲人口味的那種女子,但是她曾在那個文掌櫃面前露過面,要混到元老圈子裡就是自投羅網。
思索再三,她決定做二個決定:第一,讓乳妹正式的投奔澳洲人,成爲“體制中人”,以她的操船技術和對印度航路的熟悉程度,澳洲人的海軍和殖民部一直對她垂青有加。乳妹曾經說過,澳洲人在整個廣東福建沿海招攬蒐羅水手,也曾經多次流露出招攬她的意思。如果她提出要投奔澳洲人,多半可以混個海軍中的職位――起碼是個艦長。這樣她就不會僅僅只是侷限於和澳洲人貿易的商業夥伴了。而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許多嚴禁外人出入的地區的歸化民了。特別是能夠融合入海軍團體。必然可以掌握更多的秘密。
第二,立刻從自己的班底中物色一個合適的少女作爲女僕打入元老的圈子中去。這個想法她過去就有,現在愈發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辦不到就得派人打入到歸化民中去,儘量接近澳洲人。這不僅僅是爲了完成這次的任務,更多的可以做長遠的打算。
如果有必要的話,犧牲下鄭芝龍的計劃,確保自己的人能夠取得澳洲人的信任也無不可。
雖然這樣會給自己的信用造成負面的影響,但是澳洲人很快或者說已經是東亞海面上最大的勢力了,孰輕孰重,她心裡明白的很。
“七海霸者之證”的秘密已經隨着澳洲人勢力的穩固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如果不能及時的在他們中間打入楔子,自己將來就更無緣於此了。
“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回到北港,郭懷一問她。
“給我派船,我要先回安平!”李絲雅說道。
李絲雅在安平見到了鄭芝鳳,她大概提出了自己的計劃,並且要求鄭芝鳳安排幾個得力人手聽候她的差遣,“我會派人來和他們聯絡的,叫他們在泉州待命就是。”
一場大雨過後,通往港口的道路被沖毀了相當長的一段道路。工人們正在費力的清理,他們賣勁地喊着號子,推來一車又一車的煤渣填補着道路。
因爲道路毀壞和雨水的沖刷,使得港口通往高雄市區的交通又一次的中斷了。
洪勞軍把自己的草帽往後推了推,忽然大聲的呵斥着一個正帶着人填埋路基的勞動組長,接着又指揮起用馬匹拖拉着的大石頭碾子碾壓新鋪的路面。
作爲臨高建築公司派駐在這裡的項目組頭頭,洪勞軍和他的下手史大富兩個每天都忙得四腳朝天。
高雄市的基建工作基本就是由他們這個項目組負責的。期間臨高建築公司也派出一些元老來臨時出差人員來負責一些專業性較強的工作。但是常駐的就是他們二個。
眼下,主城區、炮臺和港口已經大致完工,除了這日常的小修小補,現在項目組的最大工程就是水利工程了。
所謂水利工程,不僅包括臺南連隊開發的國有農莊的渠道灌溉設施,還包括了防海水倒灌和土壤排水的功能。
臺南平原儘管對農業開發來說有極好的條件,但是不足的地方亦是很多的。
首先是這裡的土壤砂質較多,每年夏秋兩季又是雨水集中的時期。往往會造成小規模的山洪和河水氾濫,時常會造成“山水奔瀉,衝為澗壑,流沙壅積,熟田亦為荒壤。”所以必須修築水庫、加深河牀,修築水渠來容納和排泄雨水。其次這裡依山靠海,海邊沒有堤岸保護,海風稍大,海水就會涌入,土地遭到滷浸,土壤鹽漬化嚴重。雖然這裡的雨水較多,依靠淡水沖刷還能重新種植,但是期間要拋荒數年。日本人佔據臺灣之後,八田與一曾經花了大力氣在臺南主持修建水利工程,纔算解決了臺南沿海的土地存在着鹽漬化的問題。
項目組的市政和港口項目大致完工,開始進入水利建設的時候,魏八尺專門找洪勞軍和史大富談話,要求他們下一步全面實施“臺南平原水利建設綱要”。
這個綱要是魏八尺編制的,規模很是宏大。洪勞軍和史大富看了之後覺得攤子有點大了――魏八尺實際上是以日踞時代的水利工程來編制這個綱要的。
洪勞軍查詢了帶來得舊時空八田與一搞得臺南水利工程的資料,覺得現階段搞海岸堤防工程耗費太大,雖然魏八尺說人力供應沒有問題,但是在材料上差得太遠。所以他給企劃院正式上報的水利工程實施方案只限於爲國有農場進行配套的灌排渠道和水閘。
即使縮小了目標,水利工程進度的依然緩慢。渠道和水閘要修築在平整過的土地上,這就仰賴於開荒的速度。臺南平原的開荒難度雖然不算很大,但是畢竟是生地,完全靠人力效率不高,而且草莽中的各種蟲蛇和瘧疾都給開荒和施工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在冬季草木相對乾燥的時候,臺南聯隊就實施了多次大規模的燒荒來驅逐毒蟲猛獸和昆蟲。隨後以高雄市爲出發點,開始環形開荒。這一開荒行動並不僅僅是爲了農業,更多的是爲了建立“衛生隔離帶”。
爲了儘量減少難民的損失,專門從三亞開闢了奴隸航線――由於有夸克源源不斷的奴隸輸入,田獨的奴隸沒有缺口,甚至有些過剩了。
奴隸們在農墾聯隊的民兵和黎苗僱傭兵的監視下,由建築公司和農委會的人聯合指揮,在燒荒過的土地上一米一米的推進。魏八尺發給他們足夠的工具――雖然他並不在意奴隸的死亡率,但是沒有工具的消耗是無意義的。
對水坑、小池塘、流動性差的溝渠、低窪地……全部進行填埋,燒荒過後殘存的草木挖掘出來進行二次焚燒。所有動物全部殺死,坑洞填塞。在一些難以引火焚燒的河畔草木茂密的低窪溼地裡用人力運土直接進行填埋工作,將河流渠道化。
這一工作當然是嚴重破壞環境,實施過程中因爲感染瘧疾、猛獸毒蛇襲擊、體力透支造成的人員損失也相當慘重--每天都有幾十具奴隸的屍體被拋入大海。
靠着這一暴力手段和廣泛使用紗窗、蚊帳等防禦手段,使得整個高雄難民營的瘧疾感染和蛇蟲咬傷比率下降到一個可以容忍的地步。
在建立起這一隔離帶之後,才正式的開始墾荒工作。在臺南那種水熱條件下,荒地如果不立刻開發爲農田,野草和雜樹在雨季將很快收復失地――更不用說夏天的雨水造成的裸露地表的破壞性會更大。整地和水利工程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行。
今天輪到史大富去“開荒”――洪勞軍擅長組織大規模基礎建設,所以修水利的事情大部分是由他在負責,今天算是“休息”,調換到市區裡做點小修小補的工作。
洪勞軍的“休息”其實和不休息也沒什麼兩樣,他不斷的吆喝着,斥罵着,不時還得親自指點施工員的工作――修橋補路是個技術活,沒經驗的工人幹不象,其實就是從臨高調來的“骨幹”,在洪勞軍眼裡幹活的水平也不堪的很,矮子裡拔長子罷了。
被雨水沖毀的路段有十來處,要在舊時空,同樣的工人數量,只要材料足夠,不用建築機械,靠人力施工二小時之內他就可以全部修復。但是在這裡,從早晨七點開始修,到現在下午三點還有最後十來米的路面沒有鋪完。
一輛裝得如同小山似的平板車隨着工人的號子聲搖晃着慢慢的推了過來――道路上從早晨就開始排隊的運輸車因爲道路馬上就要修通,被調走的裝卸工人們又被調度室重新召回來了。
洪勞軍看了看還有幾米沒有修完的道路,把施工員們叫來,要他們督促工人加把勁,在最短時間內把道路搶通。
還是要修一條輕型鐵軌才行。洪勞軍看了看道路上排着隊等候的車輛。哪怕多花些人力物力也好,這通行效率就不是這種簡易公路能夠相提並論的。
一整天站在工地邊指手畫腳,他的精力已經被熱氣和噪聲耗盡了。洪勞軍無精打采地坐回到遮陽傘下的搖椅上,搖着扇子。生活秘書給他端來了冰鎮過檸檬水。他喝了幾口。打了個哈欠,一邊搖晃着椅子,一邊有氣無力地催促着:“快點……快點……”
“砰!砰!砰!……”港口處突然響起一陣炮聲,把洪勞軍嚇得差點從搖椅上跌下來。“怎麼回事!哪裡開炮!”他一邊大喊一邊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