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號的環島航行引起了南澳軍民的極大恐慌,隨着烽燧上的報警黑煙的升起,全島的各個烽燧一個接一個的點燃了。接着,附近島嶼的烽燧,乃至韓江口附近的海岸烽燧也燃起了黑煙。
各處的衛所、堡寨紛紛關閉城門,兵丁、鄉勇們全副武裝的爬上城牆,惶恐的望着海上――髡賊入境的警報已經全面響了起來。
對於最近突然在廣東崛起的髡賊,無論官兵還是縉紳、百姓都懷懷着異樣的恐懼。自從廣東官軍在瓊州潰敗,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斷斷續續的傳開之後,髡賊的恐怖程度已經遠遠在最近十幾年來鬧得紛紛擾擾的海盜了。而他們在珠江口一帶作戰的事蹟也被人渲染得十分恐怖。
現在,居然有一艘掛着髡賊旗號的澳洲船出現,其心理震動亦就可想而知了。
儘管來船隻有一艘,儘管來船還不到二百噸,但是周遭所有的城寨和村落全部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但是,沒有一艘官軍的戰船出來迎戰或者攔截。陳廷知道髡賊水師的厲害――湯允文在瓊州的海口二次敗北和許廷發在珠江上的慘敗,陳廷瞭解的一清二楚,他纔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何如賓在瓊州戰敗之後,雖然有廣東官場爲他竭力遮掩,還是被朝廷追究責任,革去官職,失去了兵權和俸祿,現在閒居在家,淪爲“廢將”。至於其他在徵瓊戰鬥中倖免於難的將領們也受到了大小不一的處分。湯允文雖然處分不重,依然當他的瓊州參將,但是聽人說他已經是足不出海口所城,軍令亦不出海口所城了。
陳廷已經和劉香暗中有了互不侵犯的約定,雙方儘管相距甚近,但是彼此相安無事。最近他得到塘報,劉老香的主力已經北上福建去和鄭芝龍一爭高下,南澳周圍的局勢相對安靜,在此局面下他更不願意輕啓戰端――再者也毫無勝算。
一根根黑色的煙柱遠遠近近的升起,讓錢水協覺得很是興奮――這種被人恐懼的滋味很是不錯。可惜此行的目的並不在南澳島,就此滅掉陳廷對元老院來說也沒什麼意義,官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更爲溫和的合作伙伴,他們目前和元老院沒有對立,主觀能動性不強,不會消耗力氣來和元老院爲敵。留着陳廷所部還是牽制劉香和鄭芝龍集團的一顆閒子。
“不知道劉香躲到哪裡去了。”錢水協有些遺憾――儘管他也知道光靠海天號本身根本不可能對劉香集團形成致命的打擊,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很希望在海上幹一仗,給小夥子們開開葷。三亞分隊到目前爲止還沒執行過什麼像樣的作戰,最多的作戰行動是進入黎區對當地“不友好”的黎侗展開懲罰性的討伐,基本上就是打個伏擊和遠程狙擊之類的戰鬥。錢水協認爲這樣的戰鬥烈度太低,不能鍛鍊隊伍。
李子平看到所過之處船隻和百姓紛紛迴避,知道明軍不準備出來作戰,當即命令任福將船駛到一處海灣下錨,放下小艇送特偵隊和勘探隊上岸進行一次勘探行動。
任福選擇的是南澳島的南部的一個海灣,名叫煙墩灣。這裡距北面的明軍駐防地大約有5~6公里。海灣邊有一處村落,海天號一靠近,村裡的人就扶老攜幼的紛紛逃走。李子平也不以爲意――他到這裡來不是搞民事宣傳的。
行動本身非常的大膽,因爲整個登陸隊伍纔不過二十個人,島上隨時可以出動的明軍和鄉勇至少也有幾千人。萬一給包了餃子就得靠着火器的威力強行突圍了,很可能會落下幾個傷亡的,但是錢水協認爲這一可能性極小――根據情報,陳廷無意和澳洲人發生武裝衝突。
“注意保持聯繫。保持無線電暢通。”李子平叮囑道,又對柳正說,“老柳,你帶着隊員在岸邊轉轉吧,深入內地是偵察兵的事……”
“我可是資深驢友,你信不過我的戰鬥力?”柳正不滿。他已經全副武裝,背上了儀器和裝備。把自己的Glock17插入腋下的槍套,拍了拍,“你放心好了,我和我手下這幾個,雖然打槍殺人的本事不行,但是走路爬山游泳的本事不會比偵察兵差。就算不能當助力,也不至於成爲錢水協的累贅。”
最終勘探隊終於一起出發了。雙方約定如無意外雙方在第二天上午十點在前江灣會和。海天號入夜後不便在沿岸停泊。
這支不到二十人的遠征隊登上了島嶼,漁村裡已經空蕩蕩的沒有人跡。柳正根據地圖,認爲這裡很可能就是澳前村。
“要是趙引弓他們在這裡,又要鬧出一則祭皇帝的把戲了。”柳正笑着說道,“當年南宋小朝廷也在這裡待過。”
“真有這回事?”錢水協對此很有興趣。
“是,我是在準備這次勘探的時候看到的大圖書館的背景資料。”柳正津津有味的說道。
1276年5月,因元兵進迫,陸秀夫和張世忠等護宋少帝退經南澳,曾經駐蹕澳前村。據說當時在這裡挖掘了供皇帝、大臣和將士兵馬飲用的“龍井”、“虎井”、“馬井”的三口宋井。
他們在澳前村外的海灘上果然發現了一口石板欄的水井。距離海灘很近。柳正嚐了嚐裡面的水――是淡水。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宋井了。他們在澳前村附近還發現了一些較大建築的基礎,很可能是當初“海上行在”的臨時駐蹕之地。據說在澳前村附近還有當初南宋朝廷留下的金銀財寶,不過柳正認爲都是無稽之談。
澳前村沒什麼特殊之處,偵察分隊很快就離開了這裡,開始向島的東北面行進。南澳島的西部是山地,到21世紀還是森林公園,人口和城鎮主要集中在島嶼的東部地區,副總兵駐地也設在東北部。
偵察隊在島上活動了整整24小時,期間幾乎踏遍了島嶼的整個東部地區,途徑的村寨堡壘的守軍和鄉勇各自閉寨嚴守,並無一人出戰,整個南澳島上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死寂,幾乎所有的活動都停止了下來。
錢水協在島上的村落裡除了遇到一些老人之外,沒有遇到其他人――幾乎所有人都躲到了堡寨裡,鄉勇和士兵們枕戈待旦,日夜瞭望。監視着牆外的曠野、村鎮和田地。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沒有見到傳說中的髡賊是什麼摸樣。多數情況下,身穿迷彩的偵察兵們就算到了他們的眼皮底下,也難以被發現。
南澳島地處粵東海面,位於高雄-廈門-香港三大港口的中心點,瀕臨西太平洋國際主航線。元老院對它有濃厚的興趣,將其列入“珍珠鏈”也就不足爲奇了。這裡的煙墩灣、長山灣和竹棲肚等多處具備興建深水港,闢建萬噸級碼頭的條件,是個理想的海上航運的中繼站。
此地的風能資源十分豐富,年平均風速達倒8.54米/秒,有效風速時數達7000多小時。島上風力發電總裝機容量可達20萬千瓦。在舊時空就有亞洲第一島嶼風電場的頭銜。雖然穿越衆現在無力靠風能發電,但是風能依然是很不錯的利用對象。
偵察兵們一直抵達南澳副總兵的駐地附近,在對營寨。港灣進行了實地測繪和拍攝之後,錢水協認爲這裡的駐軍大約有三千人,港灣內和海灘上的戰船有40~50艘,岸上設有炮臺和堅固的城寨。顯然這是官軍在整個潮汕地區海防的主要支撐點。如果他們願意積極作戰的話,對未來的發動機行動將會是一個威脅。
不過,錢水協認爲他們對發動機行動不會有什麼阻礙――對方顯然沒什麼鬥志,只求自保。這次陸地偵查簡直成了南澳島上的遠足。特偵隊自始自終也沒有機會打開武器的保險。錢水協對島上軍民如此的淡定覺得有些難以理解――當然,特偵隊也沒幹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沒燒房子沒搶雞鴨,更沒調戲婦女。官兵和鄉勇們就這樣目送着他們在島上的巡遊,用煙火信號傳遞着他們的行蹤,但是始終沒有人出來應戰。
按照預定的偵查路線行進一番之後,於第二天提前抵達了前江灣,和海天號順利匯合。海天號隨即又對汕尾地區和潮州地區的海灣進行了偵查。期間和當地的半漁半匪的漁民發生了衝突――他們的消息相對閉塞,沒聽說過澳洲人的厲害,白白的當了海天號的練兵對象。
海天號隨即轉舵前往高雄。從這裡往高雄,海路航程不過160海里,海天號的平均航速大約在7節,24小時之後他們就已經抵達了“打狗”――高雄海域。
高雄在明代以前,還是一個瀉湖,此地居住着所謂的平埔族的分支馬道卡族羣。這些“族羣”基本屬於南島語系,經濟文化水平很低。人口亦很少。經常受到中國海盜和倭寇的侵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