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腦袋暈暈的,還沒等明白過栓柱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已經被放到杭州城門門口了,栓柱看了一眼孫毅說道:“孫大人,我就先把您放在這裡了,我們先走了。”
說完栓柱上了船,這小船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孫毅的視野之中,朝着城門走去的時候,孫毅才反應過來,王直好像是說兩個月之後,回來找自己,問自己考慮的怎麼樣了。
孫毅猛地打了個激靈,瞬間就醒了,昨天夜裡栓柱應該是給自己下了什麼藥了,否則孫毅不會一睡睡這麼久的,看着栓柱逐漸消失在江河之中,孫毅悠悠的嘆了口氣。
王直現在就跟個瘋子一樣,在用盡他的人脈想要往臺灣輸送人口,這臺灣島上的高山族現在還遠遠沒有到能夠撐起整個臺灣的時候,王直必須在大陸劫掠一些百姓到臺灣島上去填充他的島民,用來維持生計。
孫毅笑着看着王直的這些小伎倆,說不出話來,畢竟王直現在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在孫毅意料之內的,但是孫毅就是不知道這王直爲什麼要把自己留在島上這麼幾天。
今天已經是孫毅離開杭州的第五天了,孫毅急匆匆的回了杭州城。
馬芳現在幾乎一天把這杭州府的官兵一天罵三回,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是生生的找不着,馬芳怎麼能不怪這些士兵呢。
“馬總兵,別怪他們了,是我有事出城去了。”孫毅捂着腦袋進了總督府,後面跟着徐瑞。
“我說你這就不夠兄弟了,自己風流快活去,這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兄弟給你擦屁股,你這什麼人呢這是。”
孫毅眼睛一瞪,看着徐瑞說道:“你這是什麼人呢,我這明顯是被人綁架了,你怎麼還說我是去風流快活去了?!”這可真是天地良心,這幾天孫毅連個雌性動物都沒看見,那水裡的魚是公是母都不知道。
“啊?你還真讓人綁架了?”徐瑞驚訝的看着孫毅問道:“這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膽敢綁架陛下的欽差大臣?我這就派兵去把他們的家個抄了!”
孫毅擺擺手,說道:“不用了。”就徐瑞的這幾千奮武營,估計到了海上也得讓王直給玩傻了,孫毅現在不知道是該不該趕緊去通知榮昌的人商量一下要不要跟王直合作,關鍵是這件事孫毅又不敢用書信通知李狗剩他們,只能是面談孫毅才放心。
其實孫毅這真的是多慮了,朝廷早就懶得去管普通官員的書信了,畢竟這要是真的一個個的查,誰還敢去當官,這天下不久丟了。
孫毅揉了揉眼睛,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對徐瑞說道:“行了,不用你操心這些事情了,等你照顧我,我都涼了。”
孫毅看了一眼馬芳然後問道:“怎麼樣,這幾天倭寇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登陸?”
馬芳搖了搖頭說道:“這倭寇倒是消停了,但是這戚繼光跟俞大猷這兩個人倒是不消停了。”
“嗯?怎麼了?”孫毅詫異的看着馬芳問道。
“說實在話,戚繼光還好,無非就是讓他重新招募一批兵馬,但是這俞大猷的事情就難辦了。”馬芳愁眉不展的看着孫毅說道:“這俞大猷申請打造戰艦五十艘,加強水師戰鬥力,這可是五十艘戰艦啊,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俞家軍比之戚家軍名氣小的原因可能就在於此了吧,這戚家軍完全可以用私人建立,但是俞大猷建的是水師,是軍餉的怪獸,俞大猷絕對是養不起這樣的艦隊的,所以俞家軍不過就是朝廷的水師罷了。
而且這戚家軍這三個字,在戚繼光還活着的時候,未必就是一個褒義詞。
孫毅皺着眉頭看着馬芳說道:“要不您就批了吧,這五十艘戰艦對於水師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說實話之前沒搞海貿的時候,孫毅對水師的花銷只是有個數字上的瞭解,但是當孫毅知道了這每年的花費之後,孫毅的心都在滴血,恨不能讓這些船趕緊下水去給榮昌走私。
這停在港口裡,每天都是錢啊。
看着這停在港口裡的船隻,就是在流失大把的白花花的銀子啊。
孫毅捨不得,馬芳自然也捨不得,這朝廷不僅調走了胡宗憲,連東南的財政大權也收走了不少,馬芳絕對不可能跟之前胡宗憲一樣那麼花錢大手大腳的,自然也就不敢批俞大猷的申請了。
孫毅嘆了口氣,看了看徐瑞問道:“你怎麼看啊。”
徐瑞嘴裡的雞腿還沒嚥下去,呆呆的看着孫毅和馬芳問道:“什麼叫我怎麼看,有錢就建,沒錢就不建唄,反正倭寇的船上不了岸,他們又能怎樣?”
徐瑞想的太簡單了,在徐瑞的印象裡,只要是不能上岸的東西,全都威脅不到他,只要威脅不到他,那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馬芳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胡汝貞,我這手頭上也沒那麼多的銀子,只能是讓俞將軍委屈委屈了。”打造戰艦的事情,馬芳做不了主,但是馬芳卻批了戚繼光去義烏等地重新編練新軍的申請,戚繼光的的申請跟俞大猷比起來就是省錢的多啊。
馬芳大筆一揮,就只能全看戚繼光了。
雖然說戚繼光現在只是在忙着訓練新兵,但是戚繼光身上的光環已經在不斷的發光發熱了,馬芳自從上次之後,不止一次的說過,日後戚繼光的成就必在他之上。
孫毅嘆了口氣,這多點戚家軍,總比沒有強,水師的事情,只能過幾年再說了,要說這徐階到底是摳門,畢竟這東南這麼多年的事情,不是換個馬芳就能解決的,這換了人還撤了餉,這能打勝仗纔出了鬼了。
孫毅嘆了口氣,朝着官驛走去了,劉穎和莊淼早就知道了孫毅已經回來了,兩個女人在官驛裡已經準備好了要怎麼收拾孫毅了,而可憐的孫毅對此還一無所知,正大步流星的朝着官驛走着呢。
“姐姐,那個沒良心的回來了。”劉穎氣呼呼的走進了院子對莊淼說道,莊淼瞬間來了精神,看着劉穎問道:“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是先殺在審還是先審在殺。”
劉穎眨了眨眼睛說道:“一會看我眼色行事。”劉穎這一肚子的壞水要是轉起來,完全夠孫毅喝一壺的,孫毅馬上就要後悔把莊淼留在劉穎身邊了,按照劉穎的手法,很快莊淼就已經被劉穎帶壞了,而且壞的很徹底,很乾脆。
孫毅原本腦袋還是暈暈的,推開了門,原本指望着是回溫柔鄉休息休息,但是沒成想,這溫柔鄉卻要了孫毅的老命。
“說,你這幾天跑到哪裡去了!”劉穎一馬鞭就朝着孫毅輪了過來,孫毅猛地躲開之後,卻看到了一臉茫然的莊淼。
莊淼迷茫的看了一眼劉穎,劉穎氣的對莊淼說道:“你現在不抓他,等他以後更沒法管了!”
莊淼狠了狠心,然後孫毅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臉前一黑,瞬間一個麻袋就捆上了孫毅的腦袋,孫毅的世界頓時黑了下來。
“相公,這個不怪我,你就先委屈一下吧。”這兩個女人連給孫毅辯解的機會都不給,直接裝袋子就帶走了,然後幾個官驛的驛卒就出來了。
“兩位夫人,您這是拎的什麼東西?”
“嘿嘿,搭把手,把這玩意扔了。”
“得嘞,喝兒,您這玩意可不輕。”
劉穎嘴角微微一笑,對兩個衙役說道:“行了,也沒啥東西,之前逛街看見一小豬有緣,就買回來了,沒成想剛到家就摔死了,你們看看要不拿回去下酒吧,這兩天我們吃素。”
“得了,謝過夫人了。”兩個衙役興沖沖的扛着孫毅就跑了。
孫毅不是沒有掙扎過,但是當這兩個衙役發覺這裡面的這頭“豬”還活着的時候,跑的更快了,生怕被劉穎發覺這豬還沒死透。
當着幾個驛卒發現這麻袋裡裝着的,竟然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大臣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不住的跟孫毅磕着頭。
孫毅腦袋暈暈的看着兩個人說道:“送......送我回去!”
第二天清晨醒來,這杭州城裡的流言蜚語就傳出來了,說什麼欽差大臣被當成死豬被擡進廚房的,甚至越傳越邪乎,直到現在變成了孫毅都快被剁碎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大義凜然的廚子給救了出來。
孫毅頭上帶着兩片菜葉子就這麼被送回了官驛。
劉穎和莊淼玩味的看着孫毅問道:“怎麼樣孫大人?以後還折不折騰了?”
孫毅兩眼迷離的看着劉穎和莊淼說道:“我說了,我是真的有事出去了幾天,身不由己,跟你們想的不一樣。”
但是女人從來不是講道理的人,在這一點上,劉穎跟莊淼保持了統一戰線,孫毅成功被孤立,無奈只能在官驛的大堂裡躺着裹着被子瑟瑟發抖。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馬芳見到了頂着黑眼圈的孫毅,詫異的看着孫毅問道:“喲?這孫大人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孫毅笑了笑說道:“馬總兵說笑了,不知道今日這東南是否有情報送來?”馬芳點了點頭說道:“最近確實有點事情,不知道孫大人你知不知道。”
“怎麼?”
“就是東南沿海出海的船隻。”
“船隻?”
馬芳點了點頭說道:“孫大人不會以爲這些東南沿海這些私自出海的商人朝廷一點都不知道吧?”
孫毅倒抽了一口涼氣,驚訝的看着馬芳問道:“怎麼?”
“我也是到任之後才知道,原來這東南的海商每次出海,錦衣衛都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陛下不知道,但是除了陛下之外,可能朝廷上上下下,沒有不知道的人了吧。”
孫毅震驚的看着馬芳,原本孫毅以爲這些海商只是偷偷的小打小鬧,其實這福建一帶,早就有了許多民間港口,甚至具體在哪個位置錦衣衛都一清二楚,但是上上下下打點的比較好罷了。
“這幾個月出海的船隻好像是有些變化。”
孫毅還是沒聽懂馬芳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馬芳笑了笑繼續說道:“直接告訴你吧,最近出海的船隻多了,但是這福建各地的茶葉絲綢等物的價格沒有變化,所以有人懷疑這些海商可能在偷偷的往海上運什麼東西。”
孫毅被馬芳的這幾句話給震的說不出話來了,船次增加,而茶葉絲綢價格沒有變化,就能看出來這些海商不是在賣茶葉,誰說古人都是傻子,不懂經濟!
而且孫毅同時也知道,這些海商極有可能就是在替王直往海上運人,現在孫毅渾身上上下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是當着馬芳的面,孫毅沒辦法直接說。
孫毅是萬萬沒想到這王直的心這麼大,這官場上上下下都還沒打點,就已經開始往臺灣運人了,而且孫毅翻了翻這賬目,這一個月起碼運了一百船的人,說明已經有上千人已經被運到臺灣了。
王直的殖民計劃已經開啓,孫毅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參與,孫毅知道,那天晚上王直的意思也很明確,如果之前是胡宗憲在東南的話,王直就好辦了,甚至壓根不會找孫毅,直接就找胡宗憲就把這事給辦了,找孫毅無非就是看上了孫毅在官場裡的人脈,想要讓孫毅替王直出面打點這朝廷上上下下的一切。
孫毅自然是不會賭上自己的前程,跟王直幹這些事情的,隨着幾次運送沿海漁民,這臺灣島上已經有了幾千漢人,他們在臺南一帶已經開墾出一塊肥沃的土地了。
看着眼前這些土地,王直自然是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把這臺灣給開發出來,甚至現在王直都已經把目標對準瓊州了。
孫毅要是知道王直現在想的是什麼的話,估計直接就不考慮跟王直合作的事情了,直接北上帶着自己一家老小跑路纔是正途。
榮昌膨脹的速度很快是不假,但是隨着大陸越發的富饒,這依靠大海的王直,膨脹的速度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