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公,您消消氣吧,這王公公不是那個意思。”幾個小黃門死死的拉着馮保勸道,馮保則一點都不給這幾個小黃門面子,按說以往,雖然馮保的品級在這些小黃門之上,但是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馮保進裕王府已經十幾年了,忍了這麼多年,早就接進心理變態了,這王和今天這麼得寸進尺,這馮保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事情。
“什麼叫咱家不是那個意思,咱家就是那個意思!”王和氣沖沖的瞪着馮保,其實兩人吵翻的原因很簡單,要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兩人都不會打起來,但是偏偏是景王攻擊裕王的這天,馮保和王和的神經都已經緊繃到了極致的時候,終於爆發了。
就在兩人想要繼續廝打一番的時候,李春芳終於走了出來,對着馮保和王和呵斥道:“內閣重地,你們在這裡吵嚷些什麼!還不趕緊走。”
李春芳瞪了兩人一眼之後,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悻悻離開了,但是王和跟馮保兩人都不會善罷甘休的,大明王朝歷史上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一場鬧劇即將誕生。
兩個王府的太監頭頭像是老北京的老炮兒一樣,都在心裡卯足了勁兒,回到了各自的王府中,那些被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太監們全都義憤填膺,當天夜裡,就在景山後面,兩座王府不當值的太監全都偷偷的溜出了王府。
馮保不屑的看着王和說道:“王公公,你今兒個給咱家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否則的話,您今兒個可能要吃點苦頭了。”
王和更是囂張,直接指着馮保大罵道:“小兔崽子,爺爺今天非得打的你滿地找牙!”王和入宮的年紀比較大,但是在淨身之前也是學過幾天武的,所以不把馮保放在眼裡。
“成,今兒個咱也別給自己主子惹麻煩,今兒咱們打就打了,不能有外人知道!”馮保還打算繼續說幾句的時候,這王和拎着拳頭已經輪過來了。
馮保見狀也趕緊閉嘴,直接朝着王和衝了過去,兩個太監廝打在了一塊,下面的小太監們倒是比較和諧,先是各自找到各自的對手,然後一陣對罵,等情緒起來了,然後就直接廝打到了一塊。
當天夜裡,皇宮後面的景山上,傳出了陣陣的慘叫,在皇宮裡閒逛的陳洪聽着動靜繼續溜着彎兒嘴裡嘟囔着:“又是一年風調雨順樓,這麼早這貓就出來叫春了。”
確實,現在景山上配合着貓叫聲,加上這些小貓悽悽慘慘的叫聲,整個景山上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但是這樣的事情,想瞞怎麼能瞞的住,現在在王府裡當值的這些太監雖然沒參與,但是明天的時候,這些太監不就歇班了嗎,第二天裕王和景王兄弟兩個人全都傻眼了,一夜之間,自己王府裡的太監全都變成熊貓眼了。
其實當天夜裡錦衣衛就知道兩王府的太監在景山火拼的消息了,但是原本以爲是宮裡有事,但是好歹這錦衣衛眼尖,看到了馮保和王和兩個人,然後跟了過去,發現了這嚇人的一幕。
這天裕王坐在牀上,詫異的看着馮保問道:“馮公公,這一夜之間不見,你怎麼就成了這幅樣子。”馮保昨天晚上已經罵了王和一晚上了,這老太監專挑臉上打,這裕王第二天要是看不出來纔出了鬼了。
馮保當時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裕王說道:“殿下,殿下,奴婢不敢欺瞞殿下。”馮保說完了就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然後繼續說道“昨天景王府的太監王和和奴婢在內閣爭吵起來了,奴婢二人氣不過就私自去了景山上打了一架。”
裕王環視四周然後說道:“不止是你倆吧。”馮保點了點頭說道:“王府裡也跟着去了幾個,但是景王府來的更多,奴婢們在人數上吃了虧,才落得今天這樣。”
裕王看着馮保眼暈,然後對馮保一擺手說道:“行了別打了,趕緊下去吧。”裕王這話一出口,馮保纔敢停下來。
裕王趕緊看向高拱,問道:“高師傅,這事情該如何是好啊?”高拱心裡也直呼壞事,原本景王是純粹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彈劾裕王之後,裕王不理景王更能體現出這裕王的仁者之氣,但是現在一弄,這裕王頓時就顯得有些被動了。
高拱皺着眉圖想了一會之後對裕王說道:“老夫一時之間也沒什麼辦法,孫大人張大人,你們兩個怎麼看?”孫毅皺了皺眉頭說道:“殿下,您該趕緊去宮裡找陛下請罪,臣在錦衣衛待過,這樣的事情絕對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睛,沒準現在陛下已經知道了。”
張居正也趕緊說道:“孫大人所言極是,如果殿下能在景王進宮之前請罪的話,反而是能佔到些許的便宜。”
這兩大智囊都這麼說了,裕王自然是也不推脫了直接穿了穿衣服就朝宮裡去了,其實張居正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景王現在還沒注意到自己身邊爲了一圈熊貓。
嘉靖看着陸炳送上來的奏章,自己都氣樂了,這可是大明王朝開天闢地以來第一次太監互毆的事情,而且規模之大,根據錦衣衛的報告,差不多有三百多個太監涉事。
“道長,你看看這讓朕說什麼好。”嘉靖對空隱說道,空隱看了一會知道了來龍去脈之後,想要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卻最終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兩個老頭在西苑鬨堂大笑,儼然是一道風景線了。
就在這個時候黃錦小跑了過來,對嘉靖說道:“陛下,裕王殿下求見。”
嘉靖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朕倒要看看他這臭小子要跟朕說什麼。”空隱跟嘉靖相視一眼,兩人鬨堂大笑。
“兒臣叩見父皇。”
“行了,起來吧,有什麼事嗎?”嘉靖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來看着裕王,裕王自然是直接就將昨天晚上馮保跟王和鬥毆的事情和盤托出。
嘉靖笑眯眯的看着裕王,問道:“這幾個奴才你打算怎麼處置?”
裕王低着頭說道:“將其逐出王府,發顯陵守陵。”
嘉靖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其餘人等就不必追究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裕王起身告出宮,嘉靖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兩個兒子是絕對不會蠢到要指使太監互斗的,這很顯然就是下面的人忍不住動了手,纔有了這出鬧劇。
裕王回到了王府之後,高拱張居正孫毅三人都在等着裕王,等到裕王說沒事之後三人才鬆了口氣,裕王看着馮保說道:“馮保,明兒個你就去顯陵給先帝守陵吧。”
裕王輕飄飄的一句話,馮保如同晴天霹靂,頓時呆若木雞,跪在地上磕着頭說道:“主子,奴婢今年剛不到三十歲啊,奴婢還能伺候主子呢。”
裕王看着馮保說道:“這是父皇的意思,你也別怪我,日後有機會,孤會把你調回來的,這件事雖然是出鬧劇,但是你忠心可嘉,去吧。”
馮保應該慶幸自己是在裕王府,在景王府的王和可就沒這麼慶幸了,被景王知道之後,竟然就直接把王和打死了。
看着自己這個心狠手辣的兒子,嘉靖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既然人已經死了,嘉靖也不能將景王怎麼樣,只能是讓景王回宮去了,雖然二王都沒有受到什麼處分,但是嘉靖心裡卻默默的加深了對裕王的好感。
景王一擊不成,開始上書朝廷要求請嚴嵩回來,這是裕景之爭的第二幕大戲徹底的拉開了帷幕。孫毅卻一點都不關心這件事,直接就出門回到了榮昌,榮昌這邊剛剛拿下了歸綏榷場全榮昌上上下下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
裕王其實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因爲現在景王跳的越厲害,其實壓根就已經影響不了裕王即位了,景王越跳,只能是越堅定了嘉靖傳位給裕王的信念。景王不過是奔着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想法,做一下垂死掙扎罷了。
裕王府這邊重新迴歸平靜,景王府卻連空氣都變了。景王怒氣衝衝的看着跪倒了一片的小太監,大罵道:“孤跟你們沒仇吧?你們就這麼想讓孤去就藩?孤平日裡待你們不薄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一陣扇耳光的聲音不斷的在景王府的大殿裡迴盪着。
景王無奈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周威虎已經辦完了山西的事情,在那些戰俘裡挑選出來五十多個比較聽話的輕壯韃子,朝着京城進發。
“採兒,咱們離京城還有多遠的路?”周採兒就是當日周威虎在京城救下來的那個女孩,被周威虎救了之後,周採兒就直接改了周家的姓,成了周家的奴婢。
“回少爺的話,差不多十天我們就能到京城了。”周威虎點了點頭,回頭看向了這羣戰俘,自從出了湖廣富商的那莊子事之後,周威虎就加了小心,不僅向朝廷申請加大了兵力看守戰俘,而且自己還僱了二十多個鏢師跟着周威虎。
周採兒不屑的看着那些韃子,大聲用蒙古話喊道:“你們這些廢物能不能走快點?”因爲這些韃子是走着,所以路程被耽誤了不少,但是天色以晚,今天又不能走了,周威虎無奈的看了一眼採兒說道:“採兒,算了,今天咱們就在這裡歇歇吧。”
周威虎最近這幾年也一直沒怎麼休息過,這次又是長途跋涉,身體有點吃不消了。
周採兒無奈只能是指揮這些戰俘開始安營紮寨。
周威虎萬萬沒想到一切都在這天晚上開始一切都變了。
周威虎看着來往的戰俘,無力的坐在了地上,那二十多個鏢師也都下了馬,盯着這些戰俘幹活,幾個戰俘對視了一眼之後,在搭帳篷的材料裡,抽出了一根木棍,木棍的前方已經被削尖了,一個鏢師注意到了這兩個戰俘的小動作趕緊問道:“你們幹什麼呢?!”
兩個戰俘見事情敗露,兩人對視一眼,直接就抽出了木棍朝着鏢師刺了過去。鏢師猛地往後一退,卻沒有躲開,不敢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身體裡的木棍,然後失去了意識。
其餘的戰俘見這邊已經打起來了,也紛紛拿出了手頭上的武器,一個戰俘去過去拿起了鏢師武器,率先朝着鏢師們殺了過去。
如果說單打獨鬥的話,這些沒吃飽飯的戰俘或許不是這些鏢師的對手,但是這些戰俘都是受過訓練殺過人的蒙古鐵騎,成羣結隊況且佔了人數上的優勢,這些鏢師很快就抵擋不住了。
周採兒急忙去帳篷裡叫醒了周威虎。
“少爺,快走,這些韃子鬧事了。”周威虎一驚,然後一段鮮血飈進了帳篷中,周威虎頓時清醒了過來,兩人在帳篷的另一邊直接跑了出去翻身上馬,這往前五十里就有一座縣城,周威虎想要調兵滅了這些韃子,卻不想被這些戰俘發現了。
“不能讓這兩個人跑了!”周威虎一驚,這些韃子熟練的翻身上馬,一旦上了馬背,這些曾經手無寸鐵的戰俘,就又變成了當年縱橫歐亞大陸的成吉思汗的子孫。
“駕。”
“少爺他們快追上來了。”周威虎知道,自己一旦落到了這些韃子的手上,絕對是必死無疑,但是無奈這些韃子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周威虎很明顯跑不過這些韃子。
周採兒把心一橫,拉了拉繮繩,大聲對周威虎喊道:“少爺,採兒這條命是你給的,今天採兒還給你!”周威虎震驚的看着採兒,然後採兒拿出了那條鞭子,死死的盯着飛奔過來的韃子。
熟練的將鞭子掄出,但是這次就被韃子手裡的鋼刀砍斷了,周威虎死死的攥着馬背,然後朝着前面衝了過去,周威虎知道自己即便是留下也沒什麼用,現在該做的就是去縣城調兵,滅了這羣戰俘。
周威虎的心中泛起了滔天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