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大陸的人好說話嗎?慶忌皺眉,而後很肯定的搖頭。
慶忌也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
在桫欏大陸,身份可以影響別人對一個人的態度,一個修爲高深的人可能對一個修爲低下,但有一個好背景的後輩俯首帖耳。但在血紅大陸,這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血紅大陸上沒有規矩,實力決定一切,弱者服從強者,這就是生存法則,強者欺負弱者,更是理所當然。要說好說話,也是沒錯的。慶忌比展倚強,他自然好說話,如果慶忌不在這,他的態度就恐怕就是截然不同的。
即使花臨的修爲也高,但現在,她沒有行動能力……
“只是本公子特別好說話而已。”
展倚顯然是聽到了她說的話,笑眯眯的說完,伸手想要摸一摸花臨,然後被慶忌眼疾手快的擋住了。
見狀,展倚也不糾結,收手的動作自然,絲毫不見半分尷尬,“不知這位……該如何稱呼?”
慶忌緊接着說道:“這是我家少主。”
展倚:“……”
原本以爲這位搶了仙界哪個傢伙圈養的龍族,居然是少主?展倚偷偷打量着慶忌,並沒有看出他渾身上下哪怕一點點的龍族特徵。
但這並不妨礙他爲自己方纔的大膽抹一把冷汗。
“原來是少主,失敬失敬。我見少主身姿曼妙,不禁喜歡上了,舉止險有唐突,還請二位不要見怪。”
本來也沒發生什麼,他說的這樣婉轉,且姿態又放得這樣低,花臨和慶忌自然不會與他爲難--當然,最重要的是,現在還要在人家地盤上找地方住,能不鬧就不鬧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恭維太過誇張,花臨覺得渾身不舒坦……
“過獎。”我倒是不知道,你一個人怎麼能看出龍形的我是不是身姿曼妙?還喜歡上了……吹牛不打草稿,呵呵。
話花臨一邊在心裡唾棄他,一邊轉着眼珠子把展倚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只見他身材不胖也不瘦,一張看起來很容易讓人相信的鵝蛋臉,眼睛總是帶着點彎彎的弧度,好像隨時都能和善的笑起來一樣——總之,就是一副容易讓人信任的樣貌。
只除了他的眼睛。
花臨怎麼說也活了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不少,自然也總結了一套看人的訣竅。比如,厚道淳樸的人,眼神裡也會給人或堅定或懵懂的感覺。展倚顯然不屬此類,他的目光太複雜,裡面包含了很多東西,讓人一眼都看不透徹。雖然不是小人那樣的飄忽,但也絕不是君子的直率。
花臨微微避開他的目光,眼前不知怎麼的又浮現出觀川的眼睛,漠然,空洞,甚至連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
‘想他做什麼,一點用都沒有。’花臨在心中唾棄自己的軟弱,狠狠閉上眼,復又睜開,目光中比之前更多了一絲堅韌。
與此同時,仙界和梭羅大陸上卻已經亂作了一團。
並不是人人都知道,消失了幾十萬年的神居然出現了,還一來就是倆……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天上縱橫交錯的空間裂縫,如同有人拿了一隻毛筆,在半空中胡亂劃了幾道!
看着幾乎被虛空劃碎的空間,所有人都無語凝噎——這簡直簡直就是沒法活了!
而親眼見證這一切的天道們,那感受就更直觀了——呵呵,呵呵呵。囂張了這麼多年,得意了這麼多年,奮鬥了這麼多年,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像個傻·逼。
對手太厲害,世界太殘酷。
被善淵這麼耳提面命的敲打過一頓,睡了幾千幾萬年的人不明白,撒手不管事的人不明白,但不久前才坑了觀川和花臨的幾個天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打了小龍引來老龍,不過就是這樣了……
他們互相使着眼色,彼此都能看見對方臉上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
居然沒死,居然沒殘!父神保佑!
只是龍神的態度奇怪啊,既然這麼緊張,怎麼就不照顧好呢?神族本就子嗣艱難,任誰能有一個純血的孩子,那必然都是要當寶貝一樣藏起來,動了一根頭髮都能找人拼命的。但是這會,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們的龍神,居然就這樣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了?
聲勢浩大的殺過來,只是爲了給一句警告?
蒼羽看着支離破碎的空間,只覺得心頭一跳,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從心裡滋生。
然後,他覺得腳下一顫,再一顫,雲端大陸綿延幾百萬裡的地面在劇烈的震顫中分崩離析,甚至有幾塊山脈被連根拔起,狠狠的撞到空間壁障上,碎成幾塊後又掉回地上……
果然,沾上這些真神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等震動平息,萬象這才慢吞吞的從地上起身,拍拍並不存在的灰塵,又理了理身上的飄帶衣襬,這才說道:“龍神,果真很厲害。”
只不過這厲害,在場的沒任何一個人想嘗試罷了。
看着周圍可以算得上是天翻地覆的變化,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既然龍神大人說,往後神之血脈間不得弱肉強食,互相傾扎,那麼,我等也不能再做以前那些事了。龍族肯定不是龍神大人的血脈,但也有些相似之處,穩妥起見,我等不好再像以前那樣。但是,龍宮中的龍族……放了卻又麻煩。各位有何見解?”
萬象說完之後,一時間並沒有人接話。
龍族一個個對仙界都懷有恨意,何況之前已經逃出去一批,在下界站穩了腳跟,如果再把仙界的這一批也放出去,其後果不亞於放虎歸山,時間久了必然會成氣候,到時候仙界就沒有安寧日子可過了。
“不能放。”蒼羽沉聲說道。
“既然不能放,就養着吧。”青玄慢吞吞說了一句,又有些壞心眼的說道,“不如原本在誰那兒的,就由誰供養吧。”
這仙界,圈養龍族最多的人非蒼羽莫屬。在青玄說完這句話之後,蒼羽目光一冷,看着青玄一副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表情。
“所以說,因果循環吶。早提醒你們了,還不聽。”青玄一點也不在意蒼羽的目光,得意洋洋的捋了捋鬍子,一手搭上萬象的肩膀,“老頭,咱哥兩好久不見,不如去喝一杯?”
萬象點頭答應,又感嘆般的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恍然又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人要向前看,只有老頭子纔會回憶過去。”蒼羽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呵呵,他這樣子是氣壞了。”青玄幸災樂禍的說了一句,又回頭招呼華策,“師弟,還不走?”
華策看了他半響,說道:“你沒發現?你手上勾着的是你師父。”
“這又不是隱神宗,咱們不用糾結那些虛禮……好了,不就叫了你一聲師弟?不要這麼小氣嘛。”說完,青玄又笑了起來,好像這事真的很好笑一樣。
華策無語的看了他半響,意有所指的看了觀川一眼,“你徒弟還要不要了?”
“要啊,怎麼不要?”青玄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觀川,見他很沒存在感的跟在南華帝君身後,身邊站着南華的親兒子景明,於是深深嘆了口氣,“你看看那個還是我那個桀驁不馴,一肚子壞水,陰險狡詐的徒弟?”
“不過是一道封印而已,早晚會失效的。”
“在封印失效前,他會先把自己玩死。”
“怎麼可能,別開玩笑了。”青玄說着,伸手拍了拍華策的肩膀,“當然,如果你要出手給小花臨報仇,那他是要倒黴了。”
華策目光一凜,生生把青玄‘不軌’的手嚇退了。
“花臨自己會報仇。”華策說完,很不給面子的率先離開。
徒弟把師侄拐跑之後,又和師侄鬧翻了。然後現在師侄的師父跑來給我甩臉子,作爲師父,我是接着呢?還是接着呢?還是接着呢?
青玄摸摸鼻子,自認倒黴的拉着萬象跟在他身後。
“難道當初下封印時沒有你的一份?別以爲你一變二這事情就和你沒關係了,呵呵,就是一變三,一變一百,這事該是你就還是你。”青玄上下嘴皮子一碰,腹誹的話語脫口而出,華策走的遠了倒是沒聽見,卻也被身邊的萬象聽了個正着……
青玄掩飾般的咳嗽一聲,速度不由得又快了幾分。
展倚被花臨看得渾身不自在,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見慶忌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小跟班則是眼觀鼻鼻觀心的修煉狀,只得自己出聲打破僵局。
“少主,鄙人覺得您看起來頗有些親切的感覺,想來我們也是有些緣分的。”
自然是有緣分的,不然怎麼會跑到你的島上?花臨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然後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雜亂急促的腳步聲,沒一會兒房間的門就被敲響了。
展倚的臉色變了變,最終一揮手,招了人進來。
而後,只見那人小跑到展倚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站遠了些手腳並用的一同比劃,沒用幾分鐘就完成了,然後又拿起揹包退出門外,轉眼就跑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