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
僕散忠義對楊沅道:“今日接風,明日請楊學士往大明湖一遊!”
大明湖名稱很多,歷水陂,蓮子湖,西湖、大明湖……
大明湖之稱,則是源於北魏酈道元的《水經注》提到這座湖畔當有一座大明寺。
南宋時,漸漸統一爲“大明湖”,而後世追溯來歷,最早的文字記載則見於金國末年元好問的一篇遊記。
大明湖距趵突泉並不遠,楊沅欣然應允。
“酩酊大醉”的完顏大睿拖着僕散忠義不撒手。
完顏大睿口齒不清地嚷道:“不盡興,不……盡興啊。忠義大……大人,不許走,咱們繼續喝。”
僕散忠義皺眉道:“楊學士一路舟車勞頓,該讓貴賓早些歇息纔是。”
完顏大睿道:“那……咱們去你府上喝。”
僕散忠義推辭道:“明日下官還要陪伴宋使遊大明湖,不如到時候你我再喝個痛快。
今晚若是大醉,明日起不來,豈不失禮。”
完顏大睿不依地道:“以我的酒力,再飲十壇又何妨,宋使是客,本王就不是客了?
你是地主,須得陪本王喝個痛快。”
完顏驢蹄也上前勸說道:“大睿,天色不早了,忠義大人也勞乏了半日,咱們明日再喝吧。
明天,明天的酒水我包了,我多帶幾壇上船去,叫你喝個痛快。”
完顏大睿道:“明日的酒是明日的酒,今日的……嗝兒,酒是今日的酒,豈可混爲一談。”
僕散忠義和完顏驢蹄好一番商勸,完顏大睿就是不依。
完顏大睿最後才道:“罷了罷了,本王今晚……就去忠義大人府上借宿。
你給我酒喝,再從你家物色兩個美人兒來陪我,哈哈哈……”
僕散忠義實在糾纏不過這個醉鬼,只好答應下來。
當下,完顏大睿就帶着他的一衆侍衛隨僕散忠義而去。
完顏驢蹄卻和衍聖公孔拯去了孔家在濟南的“別第”。
僕散忠義和完顏大睿到了濟南府衙的後門兒,直接驅馬而入。
到了院中,僕散忠義下馬,卻見完顏大睿端坐馬上,一動不動。
僕散忠義過去一瞧,藉着燈光,就見完顏大睿正端坐馬上,呼呼大睡。
這些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人,是有策馬奔騰同時睡覺休息的本領的。
僕散忠義見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便叫府中管事騰出左跨院兒的客舍,安置完顏大睿和他的隨從部曲們,自己則回了內宅。
完顏大睿一行人被安置下來,僕散忠義府上的奴婢下人各自散去。
完顏大睿立即就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光着一對腳丫子下了地,拉開房門,就見門外站着兩名侍衛。
完顏大睿道:“僕散忠義的人都走了?”
一個部曲答道:“大王,他們的人剛剛已經全都離開了。”
“好!”
完顏大睿陰陰一笑:“留幾個人看住院門和圍牆,其他人都到本王這裡來!”
完顏大睿目光冷冽地道:“本王有關乎伱我的生死大事,交代爾等!”
……
僕散忠義回到花廳,在婢子們的服侍下脫了個精光,赤條條地跳進水桶,濺起一地水花。
這大桶裡盛的是從井裡打出來的涼水,哪怕炎炎夏日,井水也是極爲寒冷。
但這井水已經放了有段時間了,溫度倒是正好。
僕散忠義舒坦地吁了一口氣,接過婢子遞來的酸梅湯啜飲幾口,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葉先生呢,叫他來。”
葉先生名叫葉至雁,乃是僕散忠義的一個門客。
此人文采斐然,寫文章素來花團錦簇,深得僕散忠義器重。
得到僕散忠義的吩咐,枯坐廂房靜候僕散忠義歸來的葉至雁急忙丟開蒲扇,拿起自己精心寫好的文稿,便急匆匆去了花廳。
僕散忠義只在大水桶中露出一個腦袋,看見他來,便問道:“葉先生,本府叫你寫的檄文可已寫好了?”
葉至雁雖然賠着笑,卻難掩得意之色,說道:“學生百般斟酌,精心擬措,自信這一篇檄文,不會比當年駱賓王的《討武曌檄》稍遜半籌。
大人請看。”
一見僕散忠義正泡在水裡,葉至雁忙又收回文稿,說道:“大人現在不方便,學生讀給大人聽。”
僕散忠義點頭道:“好,你且念來本府聽聽。”
僕散忠義叫他寫的這封檄文,是用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的名義寫的。
內容既是一篇傳檄天下的聲討文章,也是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煽動蠱惑上京權貴造反的信函。
僕散忠義已經從往來公文中拓下了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的簽名筆跡和印章。
如今就等着葉至雁模仿完顏大睿的筆跡寫好這篇謀反的文章,再蓋上僞造的印章,便是鐵證。
葉至雁向來以文筆犀利華麗而自矜,拿起這篇《討完顏迪古乃檄》,便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
完顏迪古乃就是完顏亮的本名。
僕散忠義閉目細聽,聽着聽着,漸漸感覺不對勁了。
嗯?
葉至雁以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的名義,給陛下列了十大罪狀?
這個……
僕散忠義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且耐着性子聽下去。
葉至雁念得慷慨激昂,歷數着完顏亮的十大罪狀。
第一:不忠,以臣弒君,篡位自立,罪該萬死。
第二:兇殘成性,大殺宗室。
第三:刻薄寡恩,大殺忠臣。
第四:鮮廉寡恥,將其堂姐妹、其姑、其侄女、其甥女等納入後宮。
第五:奢侈無道,大修宮室。
第六:背祖遷都,破壞大金氣運風水。
……
每一條下面,葉至雁都羅列了大量不容辯駁的事實,把完顏亮噴了個體無完膚。
僕散忠義聽得汗如雨下,哪怕他正泡在大水桶裡,都覺得渾身燥熱難當。
“不要念了,快拿來我看!”
僕散忠義聽不下去了,馬上打斷葉至雁的話,叫他把信拿過來。
葉至雁得意洋洋地遞過書信,僕散忠義也不管自己手上溼淋淋的,一把搶在手中便看了起來。
僕散忠義越看越怒,這個混賬東西,你是想讓我死嗎?
坦白說,葉至雁以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的口吻,寫一篇煽動造反的文章,這麼寫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正是有這樣一篇痛罵完顏亮,毫不留情揭完顏亮瘡疤的檄文,也更容易叫人相信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是真的要謀反。
然而,真要是整出這麼一份檄文當作證據,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固然完了,他僕散忠義也要完了。
完顏亮的度量,可並沒有那麼大,是一定會和他算後賬的。
僕散忠義越看越怒,怒極而笑:“好,好好好,葉至雁,你寫的好啊。
當真是句句如刀,字字如箭,叫本府看了心驚肉跳,冷汗淋漓。”
葉至雁聽了更加得意,卻故作謙遜地笑道:“大人謬讚了。
學生只是小試身手,也是時間太過倉促,不然學生還可以寫的更好。”
僕散忠義點頭笑道:“好好好,已經非常好了,你近前來!”
葉至雁急忙趨身至前,拱手道:“大人。”
僕散忠義突然臉色一厲,一探手臂,一把就握住了葉至雁的後頸,把他的腦袋狠狠壓進了水桶裡。
葉至雁大吃一驚,急忙掙扎起來。
可是他一介書生,哪有力氣掙得過僕散忠義這樣一位驍勇的武將。
很快,那激涌的水面漸漸平息下來。
隨着最後一串氣泡冒起來,葉至雁的身子無力地耷拉在水桶邊,上半身還浸泡在水裡,寂然不動了。
僕散忠義從水桶裡一步跨了出來。
那些婢女唬得面如土色,一個個跪在地上,不敢言語,也不敢上前爲他擦拭身體。
僕散忠義餘怒未息,這個不知分寸的混賬東西!
如此不知好歹,留着早晚是個大禍害,殺就殺了。
奈何,方纔一怒之下殺了葉至雁,卻叫何人來冒充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的筆跡?
僕散忠義略一思索,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濟南府押司,林威。
林押司是辛家介紹到濟南府來的,僕散忠義自然要給這個面子,就把他安排在衙門裡做了一個押司。
此人精於文墨,只不曉得他能不能模仿他人筆跡。
眼下時間緊急,明天這封檄文就得出現在完顏大睿他們身上。
僕散忠義赤條條地站在那兒,便吩咐道:“去個人,馬上把林威找來!”
林威如今還不到三十歲,孤身一人,並未娶親,所以就在濟南府衙附近租了間房子。
很快,他就被人帶進了濟南府衙的後宅。
書房裡,燈光映着僕散忠義的半邊臉,陰沉沉的。
桌案上橫着一口刀,吞口的黃銅在燈光下鋥亮一片。
一見林威進來,僕散忠義二話不說,就把幾份公文甩了過去。
“看看,這公文筆跡,你可能模仿?”
林威的目光輕輕掠過案上那口刀,眸中微現一抹詭色。
他彎下腰,故作惶然地撿起了公文。
這是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行文濟南府,向僕散忠義索要各種好處的幾篇公文。
自從他們不情不願地自上京搬遷到山東,便覺得朝廷虧待了他們。
因此二人時常巧立名目,向州府索要各種好處和便利。
爲了引起僕散忠義的重視,這種索要好處的公文都是他們親筆寫的。
林威隨意瀏覽了兩份公文,便肯定地回答道:“回大人,這筆跡,卑職可以模仿。”
僕散忠義一聽,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僕散忠義欣然道:“好!你入府衙也有一年多了吧?做事倒是勤勉。
本府如今就升你做濟南府團練副使,今後協助本府提轄濟南捕盜拿賊之事。”
大宋這邊現在做官有科舉和蔭補兩種方式。
金國這邊也差不多,而且比宋國更隨意些。
像團練副使這種地方性的低級官吏,僕散忠義自己就可以進行任免。
團練副使雖然只是個低階武官,卻是協助長官統領地方自衛武裝的武官,負責着整個濟南府的地方治安。
林威受“六千會”安排,打入濟南府也有一年多了。
“六千”,就是把“辛”字拆開。
“六千會”,就是辛家暗中主持的山東路最大的販賣私鹽團伙。
只是,這種拆字聯想太過隱晦,這種拆字遊戲金人也不熟悉。
哪怕是聽到“六千會”這個名字,大部分人第一想法也是“足足有六千幫衆的私鹽販子?”
很難有人能聯想到四橫閘村裡一老一少的辛家祖孫。
以前林威做押司,只能給“六千會”通風報訊兒。
現在他做團練副使,直接就是捕盜拿賊的官兒。
以後官府再想抓捕私鹽販子,就要靠他這個私鹽販子了。
林威滿臉激動,叉手施禮道:“大人如此器重,林威甘爲大人效死。”
僕散忠義“嘿嘿”一笑,揮手道:“本府無需你去死。
來,照本府說的,模仿這完顏大睿的筆跡寫一封信,署名就用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的筆跡。”
僕散忠義站起身,提着那口刀,往自己的座位上點了點。
林威心中有點含糊,這廝不會等我寫完信就殺人滅口吧?
他提着小心走過去,鋪開一張紙,便提起筆來。
僕散忠義想了一想,沉聲道:“上京諸位,今已大難臨頭,爾等尚不自知麼?
想我等世居白山黑水,何等逍遙自在。
而今,完顏迪古乃當國,其志在於天下,足以損毀你我一家一姓之根基。
迪古乃大志雄才,斷然不肯容忍你我不斷搪塞,阻撓他一統天下之志。
長此以往,我等後果不堪設想。而今,我與驢蹄被迫遷往山東,根基盡失,任人魚肉,便是諸位前車之鑑……”
什麼?
反賊串聯造反的密信,字裡行間還在吹捧我大金皇帝陛下?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大金國皇帝陛下就是英明神武志在天下啊!
難道這不是天下公認的事實嗎,誰敢挑刺兒?
爲什麼要歷數皇帝陛下的罪行啊?
就是我們私心作祟了,我們不願意交權,所以我們要造反。
什麼?不合邏輯!你要什麼邏輯!
老子只是需要那麼一個大概其說得過去的罪名,能編排到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身上就行了。
只有葉至雁那種讀書讀傻了的蠢貨,纔會爲了尋求邏輯,煞有其事地羅列我大金皇帝陛下的罪過。
林威是你說我寫,一字不改。
其實這種更近於白話的風格,更像完顏驢蹄他們的說話。
雖說裡邊暗挫挫地吹捧了完顏亮一把,把他們的造反動機說的太不堪了些。
不過,大不了不拿它當檄文了。
只把它當成這些想造反的權貴們之間一封推心置腹的秘信,是不是就說的通了?
不一會兒,秘信寫罷。
僕散忠義接過去仔細看了一遍,又取過完顏大睿和完顏驢蹄以前的公文,認真對比了一番,不禁眉開眼笑。
“哈哈,你他孃的還真是個人才!”
僕散忠義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本府對照了半天,愣是沒看出有什麼區別。”
僕散忠義滿意地道:“行吧,你回去吧,明天升衙,你就是濟南府團練副使!”
林威一直暗暗蓄勢,以防不測。
一見僕散忠義並無殺人滅口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他連忙又對僕散忠義表了一番忠心,聽的僕散忠義肉麻不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僕散忠義笑罵道:“快滾,切記,今夜之事爛在你的肚子裡,不然,定叫你一嘗本府鋼刀之利!”
……
孔家別第。
完顏驢蹄提着燈籠,緩緩行走在巨大的堀室裡面。
這地宮一般的巨大空間冬暖夏涼,四季恆溫,很適合儲藏東西。
完顏驢蹄看着一排排一架架的罈子,嘖嘖讚歎道:“衍聖公,還是你家底蘊雄厚啊!本王與你一比,簡直就像個叫花子!”
看看那一眼看不到頭的一口口罈子,完顏驢蹄讚歎道:“光是日用的酒水、香油、菜油,就有這麼多。”
完顏驢蹄連連搖頭:“這還只是你家在濟南的一處別第,平時都不大有人來往的地方,嘖嘖嘖……”
孔拯被完顏驢蹄的兩個隨從用刀挾持着,哭喪着臉道:“大王,你這究竟是何意啊,孔某與大王你一向交好,如今怎麼就刀兵相向了呢?”
完顏驢蹄笑道:“衍聖公,你放心,本王不會傷害你,也無意謀奪你家財產。只是……”
完顏驢蹄轉向孔拯,惡狠狠道:“完顏亮不當人子!把我們這些給他打江山的功臣勳貴看做眼中釘,恨不得把我們一舉剷除。”
完顏驢蹄咬牙切齒地道:“你不仁,我不義!老子是不會束手就縛的。
他要逼我反,那我就反給他看。明日本王要做一件事,借你家幾罈子香油使使。”
完顏驢蹄沉聲吩咐道:“來人,把那酒罈子和香油罈子的封條標貼對換一下,給我換二十壇,換完之後,把油壇提出去裝車備用。”
完顏驢蹄的部曲們答應一聲,就開始動作了。
孔拯沒想到竟然聽到這樣一個可怕的消息,完顏驢蹄要造反?
孔拯登時追悔莫及,老夫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跟他交好啊。
不過,聽到完顏驢蹄顧忌他的身份,無意對他不利,孔拯稍稍心安了一些。
孔拯馬上開動腦筋道:“大王的委屈……,哎!孔某不好置喙。
這是你完顏家的恩怨,孔某一個外人……
不過,自從大王遷來山東,孔某與大王一向友好。
大王念着舊情,不肯加害孔某,孔某感激不盡。只是……”
孔拯往前湊了兩步,賠笑道:“只是大王取走這些油,想必……
是要做一件大事的,這油是從孔家取走的,孔某事後如何向朝廷交代?
是以孔某有一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大王你離開的時候,把孔某也綁起來?
再狠狠打上幾拳,如果在腿上不輕不重的割上一刀,那也是好的……”
完顏驢蹄把眼一瞪,喝道:“費那個勁兒做什麼,你是衍聖公啊。
本王走的時候,自然要帶你一起走的,綁你作什麼?”
巨大的堀室裡,傳出孔拯一聲絕望的悲呼:“大王,你要帶孔某去哪裡啊~啊~啊~~?”
……
楊沅送走賓客,回到他下榻之處沐浴了一番。
一身的酒氣和暑氣盡去,再換上一襲輕薄的長衫,回到堂屋。
此時夜色已深,晚風終於有了一絲涼意。
南北貫通的堂屋,風透過碧紗窗兒徐徐而入,叫人感覺到一絲難得的清爽。”主人,肥姑娘來了。”
一個身材瘦小的兵卒閃進門來。
“他”雖然是一副男人模樣,在楊沅面前此時卻沒有掩飾本音,這是椿屋小奈的聲音。
小奈的喬裝易容術,可比肥玉葉高明多了。
當她的聲音也換作男人聲音時,還真是很難叫人看出她是一個女人。
至於肥玉葉就遜色多了,肥玉葉喬裝之後,也是一副雌雄難辨的中性相貌。
楊沅點頭道:“叫她進來,你和花音分別去沐浴,外邊始終要留一個人戒備着,不可大意。”
“是!”
小奈明明依舊是一副男人模樣,卻忽現忸怩。
她咬了咬下脣,一臉嬌羞地道:“主人是需要小奈今晚侍奉嗎?”
楊沅嘆了口氣,苦笑道:“天太熱了……”
小奈薑黃色的臉上,微微透出了一抹紅潤:“小奈喜歡看主人流汗的樣子。
主人胸膛上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在燈光下,就像一顆顆金色的珍珠。”
小奈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它的味道也像剛從海里撈出的珍珠一樣,帶着一絲絲的鹹意呢。”
說到這裡,小奈伸出靈活的雀舌,輕輕舔了舔脣瓣。
楊沅忽然就覺得這個夜不太清涼了。
“去沐浴,多備些水,我還要再沐浴一次。”
小奈一臉雀躍:“是的主人,明白了主人。”
小奈轉身輕盈而去,一副男人的身形卻很女人地扭着屁股,臀韻繚繞……
……
肥玉葉依舊是兵卒打扮,也沒有沐浴過。
沐浴之後,重新改扮喬裝,那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不做喬裝的話,萬一被此間奴僕下人撞見,或許就會壞了大事。
肥玉葉畢竟在諜報部門做事很久了。
雖然她就是個坐辦公室的內勤管理人員,可是自己沒做過的事,多少也是聽說過一些的,身在敵營,不得不警醒。
楊沅看到肥玉葉進來,便對她輕笑一聲,道:“肥承旨,沒想到找到令尊、救出令尊,竟會如此簡單吧?”
說着,楊沅給她讓了讓座位。
桌上有小奈剛剛沏好的香茗,楊沅順手給她斟了一杯。
楊沅問道:“你吃過了麼?”
楊沅在“濼源堂”上杯籌交錯的時候,肥玉葉是在門前站崗的。
“吃過了。”
肥玉葉說着,輕輕撇了一下嘴角。
當初還是她幫忙把楊沅弄進機速房的呢,那時候她是楊沅的上司。
誰能想到如今自己倒成了給他看大門的。
楊沅道:“你深夜過來,可是有事相商嗎?”
肥玉葉道:“就是關於家父的事。方纔我和家父簡單聊了聊。
家父是想陪着我們去燕京,然後再一起返回大宋。”
楊沅嘆息道:“你若沒來北國,令尊自可由辛家幫忙悄悄送回去。
如今你在使團裡,令尊當然不會自己走了。”
肥玉葉道:“正是這個道理。所以,我來問問,可有辦法讓我爹跟着咱們去燕京?”
楊沅思索了一下,道:“若依着我的意思,寧可叫你陪令尊一起由辛家送回大宋。
只是,使團人數金人是知道的,如果突然少了一個……”
楊沅挑眉道:“這樣吧,明日遊罷大明湖,我隨便採買些本地物產,這樣就需要僱些人趕車運貨,讓令尊混進去就是了。”
只不過令尊以辛家少爺隨從的身份已經露過面了。
再來應募時,還需喬裝改扮一番,令尊可擅長此道?”
肥玉葉道:“家父執掌‘皮剝所’,經常遠赴他國執行要務,喬裝改扮之術自然精通的。”
這時小奈忽然從屏風後面探出了頭來。
她已經卸了妝,清湯掛麪的一張小臉兒,帶着些嫵媚的潮紅。
探出的一抹香肩光溜溜的,很顯然……她此刻就沒穿衣服。
“主人,水已經放好了。”
不是說了叫你先洗麼,這是打算和我來個鴛鴦浴?
肥玉葉聽得臉兒一紅,暗啐楊沅風流。
只是如今欠着人家人情,倒是不好表現出來。
她不是個不識趣的,便起身道:“那就這樣定了,玉葉告辭。”
楊沅起身相送,到了院中,便道:“此間多有不便,楊某就不遠送了。”
肥玉葉揮了揮手,走進林蔭之下。
楊沅迅速轉身,一襲輕袍已經扯開了繫帶。
小奈這丫頭,竟然當着肥玉葉的面兒這麼大膽,看來是真該教訓她一下了。
肥玉葉在將要拐彎的小徑上回過頭來,恰看見轉身解袍,快步走向堂內的楊沅背影。
楊沅的袍子雖然還沒有全部褪下,但結實健美的後背已經露出來了。
肥玉葉一見,頓時芳心一顫。
楊沅的背影與那一夜那人的背影迅速重疊到了一起。
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李乾孃的男人!
啐!這個乾孃不能認了,若是認了李師師,那他豈不成了我的……
“哎!”
肥玉葉一腳踏空,便踩進了前方水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