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哥回來了。
一見楊沅,鴨哥便亢奮不已地向他講述起了此番下南洋的諸般見聞。
看來這趟南洋之行,確實讓鴨哥大開了眼界。
鴨哥是和北條大翔一起押運貨物回臨安的。
這支船隊滿載着從南洋地區收購來的珠寶和香料等奢侈品。
而坤泰和三上千雅則押運着準備開赴日本的兩條大船,上邊滿載南洋珍稀大木,停泊在澉浦碼頭。
他們打算在那裡休整一下,等這邊把王長生等一批匠人送去,便啓程赴日。
楊沅瞭解清楚後,立即開始着手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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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回來的南洋奢侈品,一部分批發出去,一部分用來充實楊家馬上開張的店鋪。
這些住在拈花小築的波斯、大食乃至羅馬美人兒,很快就要差派出去,充實楊氏珠寶店、楊氏香料店,憑她們的美貌,必然能夠成爲這些店鋪的一道風景線。
不過,楊沅目前只打算在臨安、山陰、建康三地開設店鋪,運作成熟後再繼續鋪開。
前期是少不了李師師的幫忙和指點的,但後面肯定要獨立開來。
楊沅和李師師可以不分彼此,兩人的生意也可以精誠合作,但賬務和業務必須各自獨立。
哪怕是完全屬於楊沅自己的產業,也是一樣的要求。
既然是不同的產業,既然是不同的負責人,那就必須財務獨立、賬目清晰,盈虧自負。
不然早晚變成一團扯不清的亂麻,權責利一團混亂,就像這機構臃腫、效率低下的大宋朝廷一樣。
所以,就算不同生意之間拆借資金,也要嚴格按照市場借貸方式進行。
比如鹿溪負責的遠洋貿易就從大富婆師師那兒借貸了一筆鉅款,還從丹娘負責的餐飲業中挪借了一筆款子,統統都要給付20%的年利息。
這個時代寺院裡開辦的“長生庫”就是放貸的,他們收取的借貸年利息在24%到30%之間。
師師終究還是給了鹿溪優惠,畢竟那是孩子他爹的產業。
當然,雖然這個時代允許官員經商,楊沅也不打算衝在前面,龍山王家就是一個很好用的白手套。
王員外雖然在他店鋪裡只佔20%的股份,實際上卻承擔了租賃或購建店鋪、充實店員、內陸運輸、內河運輸等幾乎所有實操業務,楊沅自然不能讓他吃虧。
只有讓人家真正賺到錢,人家纔會頭拱地的幫你做事,不然憑什麼。
楊沅讓艾曼紐貝兒負責這一塊,但前提是先養好“病情”,到時以她的底蘊,可以很輕鬆地把這一塊承擔起來。
把運回的貨物交接給王員外之後,鴨哥這邊就要籌備真正的遠航了。
現在是十月末,到十二月初,便是下西洋的一個極好時間段,那段時間正好是西北季風,洋流也是向西方流動的,可謂順風又順水。
此時距出海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些船員正好放個大假,和家人團聚,休養一下身心。
至於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修補海船、購置遠洋貨物,調整出海人員等諸般事宜,就得要鹿溪親自操勞了。
頭一次正式遠洋,楊沅不打算一下子就走的太遠。路線他已經給鹿溪十分規劃好了。
這次出海,從臨安一路下去,經泉州、爪哇、暹羅、阿魯、柯枝,到蘇祿、阿丹一帶就可以了。
這樣的話,船隊中本就有經驗豐富的水手,又有師師提點幫忙,有丹娘打輔助,相信鹿溪能撐得起來。
楊沅把誰負責哪一塊,以及經營的方向一一定位明確,分配給各負其責的人,具體細務他就不再操心了。
因爲他要馬不停蹄地趕去澉浦碼頭,與等在那兒的坤泰等人匯合,一同趕往日本。
王員外的赴日商貿,目前就連貨物都還沒有購買齊全,所以楊沅要先行一步。
此去日本,他的目的有三。
一是見見他“參股”的商團成員,明確一下自己的身份,把今年的分紅領了。
二是爲王長生這位土木大匠保駕護航,使他幫助那位日本大名順利建好家廟,完成坤泰對有求司的委託。
三是找到小野明兮這個人,弄清楚他和秦檜之間究竟有什麼陰謀。
三件事中,最後一件尤爲重要。如果三件都能辦了,那自然最是圓滿,不然的話,這最後一件,也一定要搞個明白。
……
楊沅從“拈花小築”出發了。
師師、丹娘和鹿溪都於此處相送。
待楊沅登車上路,奔向浙江渡碼頭,艾曼紐貝兒便戴好“淺露”,登上輕車,也奔了龍山倉碼頭。
其實,這幾天通過雙修秘術,貝兒的情況已經大爲好轉了,之前的記憶正在飛快復甦。
因爲已經能夠記起往事,這些日子她接觸最多的就是楊沅,和楊沅相處的一點一滴,都在她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來。
這些不是循序漸進的記憶,而是一下子疊加在她腦海中的情感,那種衝擊力……
尤其是貝兒還有她的“備忘錄”,已經恢復記憶的她,再去讀那文字,從那字裡行間,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悄然改變的心態。
通過那些文字,她彷彿正在見證着自己,如何一步步被魔鬼誘惑,徘徊在懸崖之上。
這讓貝兒大爲恐慌,所以她沒有把記憶恢復的情況告訴楊沅。
每天見到楊沅時,她都是一副依舊懵懂的模樣。
唯其如此,她纔不用面對真正的自己,在楊沅面前才能感覺自然一些。
現在楊沅離開了,她自然就不用再裝了,立刻就趕赴龍山倉,去找王員外。
從現在開始,她要全身心地投入生意打理,等楊沅回來時,她要叫楊沅爲她的變化而大吃一驚。
而且,她有信心在楊沅遠離的這段時間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理清自己的情緒。
等楊沅歸來,她依舊是一位意志堅定的聖玫瑰騎士,一位虔誠的信徒!
冷羽嬋知道楊沅將於今日遠航,只是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公開,她不好出現在“拈花小築”。
而且她有公務在身,一時也脫不開身,所以沒有趕去相送。
對於楊沅的離開,冷羽嬋其實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的。
隨着丹娘這幾天高掛免戰牌,而楊沅這幾天又是火氣越來越大,便只有她獨力應對了。
饒是冷姑娘有渦輪增壓的天賦異稟,也對付不了功力日漸深厚的楊沅,她都吃不消了。
她想休息,休息一會兒。
薛冰欣並不清楚楊沅的腿傷是假的,但她知道楊沅到鄉下養傷去了。
所以拿到那兩千貫以後,她本想馬上先去還楊沅一部分的,因爲見不到人只好作罷。
這一作罷,她的心態就變了。
這兩千貫就是全給出去,夠人家給她的股份錢嗎?
反正都還不上了,先還人家兩千貫,那也太矯情了。
不如……就先這樣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薛冰欣這樣想着,漸漸的便心安理得起來。
她卻沒有意識到,當她開始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個男人對她的饋贈時,那究竟意味着什麼。
命運的饋贈,早已暗中標好了價碼。
楊沅是帶着鈴木太郎、王長生、老苟叔、計老伯,以及一大批工匠趕赴碼頭的。
暹羅商人坤泰和三上千雅,正帶着靠火長的沙掰(舒服)號、蓋火長的薩百敵(舒服死了)號,滿載珍稀大木,在澉浦碼頭等着他們的到來。
浙江渡碼頭上,楊沅稍做喬裝,隨在王長生手下那羣工匠們中間,悠然走向正要啓航的海船。
另一邊,卻有一條從山陰來的官船正在靠岸。
喬老爺扶着船舷,一臉的生無可戀。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可是喬老爺實在想不出,他怎麼就惡貫滿盈了?
是!他不求上進、不思進取、不鑽營不朋黨!
是,他開了間當鋪,他還跟着寺院的大和尚們一起放貸賺利水。
可我怎麼就惡貫滿盈了呢,老天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喬貞想不通,他委屈!
仔細想來,似乎所有的不幸,都是從他遇到假王二、真楊沅開始的。
如今雖然來了臨安,可他畢竟和楊沅分屬不同系統,他只希望,以後永遠都不要再遇到這個人,再不用跟他打交道。
哎!曹泳也是以轉運副使爲跳板,被提拔爲臨安府尹的。
可曹泳背後有秦相支持啊。
他喬貞沒有後臺的,以後在臨安的日子,可怎麼辦?
喬貞越想越悲傷,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臨安府的官員在碼頭上恭候着他們的新任正印官,接了喬貞後,便把他和家眷先送往知府衙門。
走過臨安府南院東牆下,看到告示欄裡貼着榜文,喬貞站住腳步,微笑道:“這是今科發解試的榜單?”
教育,也是一方主官政績的重要考覈條件,喬貞必須得表現出充分的重視。
只是,他一看那榜單第一名的名字,眼前就是一黑。
臨安府司法參軍事劉以觀殷勤地介紹道:“這位新科解元,現爲樞密院機速房官員。
哦,他家的大宅子就在咱們府衙斜對面的仁美坊。”
喬貞一聽,腦瓜子嗡嗡的。
臨安府通判笑道:“此事容後再說,咱們先把府尹的家眷送去內宅,再請府尹赴接風宴。”
臨安府主簿笑道:“是極,是極。喬府尹,咱們這接風宴,就設在小食神的風味樓。
啊哈哈,這位小食神宋姑娘,就是楊解元的未婚妻子,你說這事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