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洋照例鑽過破門,進去也沒看見看守的,想必也都去睡了,畢竟夜已深。
這時的薛雲巧正難受的翻來覆去睡不着,聽見窗邊有人叫她,起初還以爲自己幻聽,後來仔細一辨,還真是黎洋。她起身來到窗邊,越過黎洋向窗外瞧瞧,確定沒有人。
“洋洋,你怎麼不睡覺跑來做什麼?”
黎洋從胳膊下面拿出食盒,遞給薛雲巧:“小嬸餓了吧!我拿了你最喜歡的紅棗山藥粥呢,特意讓紅玉溫着,你趁熱喝啊。”
薛雲巧頓時就流下淚來,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不餓,你下次別來了啊,萬一把病傳給你可怎麼得了。”
黎洋只是笑笑:“小嬸你可別忘了,我是醫生呢,哦,就是大夫,放心,傳染不了給我的。你快喝啊,一會涼了。”
薛雲巧將食盒拿進去,端起粥,放在嘴邊,溫度剛好,不燙也不涼。她也真的是餓了,沒一會就將粥喝了個精光,將空碗放進食盒裡。她不好意思的將食盒還給黎洋,笑的有些勉強。
“小嬸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看你又清瘦不少,想必近來吃的不好,特意讓廚房做了這粥,拿來給你補補。”
“公爹怎麼肯?”
“放心吧,我說是我要吃的,沒人起疑。”
薛雲巧這才放下心來,肩膀也鬆懈不少。
“小嬸,你最近還吃藥嗎?”
“洋洋,你快回去吧,要是被人發現了對你不好。”
“沒事,沒人發現我來。小嬸你回答我,你還在吃藥嗎?”
“沒什麼用,也就沒再吃了。”薛雲巧拗不過她,悄聲回答着。
“那小嬸,你原來藥還有嗎?給我一片。”“今天的沒了。”
“那你除了有皰疹,還有什麼其他症狀嗎?”“其他症狀?”
“也就是刷牙的時候流不流血?大便小便的時候會不會有血?”
薛雲巧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但再一聽她的話,羞的紅了臉:“刷牙的時候有,那個,那個…”
“小嬸,你不要覺得難爲情,我們都是女子有什麼不好說的呢,再說,我是個大夫,患不忌醫。說出來吧。”
“小便有一點,大便還沒有。”
“那大便幹不幹?”
薛雲巧的頭埋的更低了,幾於無聲道:“不幹,都稀。”
“你每天都吃些什麼?”
“吃些清粥小菜,上次大夫說不能吃油膩的。”
“這樣,明天一早我還來給你送飯,不過可能要委屈小嬸吃今晚的剩粥了。”
“洋洋你這話說的,你能來給我送粥,我已經很感動了,怪小嬸沒白疼你。明日,明日你就不要來了,黎家的事你不要管,過兩日你就回上海去。”
黎洋扒在窗欄上:“小嬸,你就不要管了,不過這幾日你要聽我的話。明日他們送來的飯你碰都不要碰,雖然我只送粥來,吃不飽忍耐一下,旭升也央我治好你,我一定要做到。”
提到黎旭升,薛雲巧直直流下兩行淚來,顫抖地問道:“旭升他還好嗎?”
“還是那麼瘦,不過今天看見我給他送的洋裝,別提多高興了。”
薛雲巧連連點頭,說道:“這就好,他好就好。”
“所以,爲了旭升,小嬸你也要振作起來,聽我的!明天把他們送的飯留下,我要帶回去。但是不能讓他們發現你沒有吃飯,倒在便桶裡會被發現的,這樣,我把這盒子留在這,你倒在盒子裡,我每頓飯後來取。”
щщщ▪тt kΛn▪Сo “下午送的粗粥我還沒喝,不過,你要這幹嘛?”
黎洋這纔看了仔細,桌子上的食盒還沒收走:“小嬸,你把粗粥倒進這碗裡,誰都不要說,只說你喝了便是。”
薛雲巧雖然疑惑,卻也照做。留黎洋一人在窗邊嘟囔:“真是狠心,就給這粗粥,誰能吃下去。一點味道都沒有!”
黎洋拿了盒子說道:“小嬸,讓我看下你的手。”
薛雲巧連忙把手收回來:“你不要看,很噁心的。”
“不怕,在學校我們連屍體都見過,還看過心肝腸子呢。”說罷,她朝薛雲巧眨眨眼睛,後者直接張大嘴,顯得不可思議。
但還是乖乖伸手過去,黎洋準備拿着看看的時候,薛雲巧縮回手,說道:“只許看不許碰。”有些嚴厲的模樣,讓黎洋忍不住笑起來:“好,我只看。”
就着房檐上的燈籠,她仔仔細細看了薛雲巧的手,有些皰疹一看就很久了,而且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已經發深甚至塌扁,還有一些是新長出來的,紅褐色的大水泡,感覺一碰就破。這哪是什麼傳染病,可能是身體哪裡出了毛病,還需要在觀察一下,黎洋心中有些計較。
“我看完了,小嬸,便桶不要放在桌子下面,放門背後來。還有,晚上睡覺雖然冷,但是還是要把窗戶打開小縫,記得蓋好被子,我明日再來,這是我們倆的小秘密哦~”黎洋說完轉身走了,還朝薛雲巧調皮地眨眨眼睛。
她看着黎洋輕快轉身的背影,心中暖暖的,這個孩子依舊這麼開朗,這麼善良。
黎洋離開祠堂,準備回東院,突然聽見後面有輕微的聲響,她確信有人跟着她,她靈機一動,拐進另一條巷道躲了起來,就這一瞬間,她全是懊惱,萬一被別人發現了,她的計劃要全部改變。
那人一看沒了人,着急起來。就在這時,黎洋出現在他面前,問道:“你跟着我幹嗎?你是什麼人?”
他聽黎洋這麼一問,有些遲疑,卻嘆了口氣,說道:“小姐,是我啊,阿良。”
阿良,是薇阿婆的兒子,算是大房這邊心腹一家了。薇阿婆還在的時候,阿良跟着他父親,打理黎家的裡裡外外,後來,黎新循去上海,準備帶他一起去,奈何家裡的田莊生意又離不開他們父子,也就作罷了。
誰知,多年沒回來的黎洋,再見到阿良是這樣的情形。“阿良叔,你怎麼在這,跟着我做什麼?”
這時,夜巡的下人,打着更過來了,阿良拉着黎洋躲在剛纔的巷道里。等人走了,他們纔出來。
黎洋四處瞅瞅:“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回到東院再說。”
對於阿良,黎洋是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