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
“嗯?”伊芙從石碗中擡起頭來,大概是沒想到許一衣會叫她,一臉的茫然,小嘴還在嚼啊嚼的,臉上沾染着幾顆米粒。
“我有一點事要告訴你……”看着一臉呆萌的伊芙,許一衣笑了,“其實我找到幾種可以食用的新食物……”
伊芙先是眨了兩下眼睛,等到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驚訝的直接站了起來,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她非常明白新種類的食物代表着什麼,這是讓千千萬萬的人活下去的機會。
嘴一張就準備說話,但沒想到食物還在口中,連着嗆了幾口。不過本能對食物的珍惜,所以一直牢牢的閉着嘴巴以免食物掉出來,結果嗆的越加厲害了。
最後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接過許一衣遞給她的水,伊芙喝了一口就停了下來,低着頭讓許一衣看不清臉上的神色,手裡輕輕的轉着木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許一衣又拿起一杯水,在其他人吃飯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一杯杯水的喝着,反正山洞的光線昏暗,他又在角落,哪怕距離再近,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他面容的大致輪廓,而不會發現他異於常人的膚色。
“孩子的事……我會努力的。”伊芙堅定點點頭。
孩子?孩子!!
正在喝水的許一衣直接就噴了。
怎麼就忽然轉到這個話題上了,他們不是在說食物嗎?怎麼會拐到這個問題上?這誰家的孩子?究竟是怎麼長大的?這種腦回路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的是食物,你是怎麼把話題扯到這個方面的?”
許一衣連忙放下水杯,飛快的說道,不然引來神獸就麻煩了。
“我的母親在這個年紀已經生下我了。”伊芙也把水杯放在地上,雙手輕輕握住許一衣的右手,向自己懷裡拉過來。
生存環境越是惡劣的地方,生物延續的本能就會越會堅定,像這個世界的情況而言,十四歲就可以嫁人,伊芙的年紀已經可以說是“老姑娘”了。
許一衣有點頭疼,雖然知道這個一直表現沉穩的伊芙其實性格上有點奇葩,但沒想到這麼奇葩。
而且……
“……呃,不是……我是說……你還小,如果想要多活幾年,最好五年以後在考慮這些問題。”
許一衣畢竟和他們生長的世界不同,有些觀念有着根本性的區別,而且他現在的身體有沒有那個能力都是問題,又怎麼會考慮這方面的事。
“……是嗎?下次我會記住的。”伊芙呆呆的看着許一衣,點了點頭答應道。
接着又低下頭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胸口,手輕輕的放在了上面。
“感覺好奇怪哦,爲什麼我的感覺會這麼奇怪呢?而且心跳還會忽然的變快?這是爲什麼呢?”
接着伊芙擡起頭,身體微微前傾,一臉的好奇的看着許一衣。
不得不說這段時間營養供應上以後,身材發育最好的不是別人,正是伊芙。
一米六剛出頭的身高雖然沒有多少變化,身材卻一天一個變化,再加上略有些呆萌的小臉,要是在地球上早就成爲無數人的女神,但在這個世界她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盜賊。
“這些問題不要問我,我又不是女的。”許一衣錯開視野,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發現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放飛自我的程度有些太過火了,以後要收斂一下了,想現在這樣的對話,如果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這麼進退失踞。
整理了一下思路,許一衣繼續說道:“下面的話,我只說一遍,你能聽進去多少就算多少……”
接着許一衣就把他知道菌類養殖的訊息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連他也分不清楚這裡面哪種有毒也都說了。
“……就是這樣了,剩下的你們自己考慮吧。”
說完後,許一衣離開了滿頭大汗的伊芙,撿起地上的木杯,走向旁邊的一個大木桶旁邊,裡面有着韋爾每天打來的清水。
拿着水杯在水面上輕輕盪開表面的灰塵,舀出一杯清水,然後一口喝了下去。
略帶一絲甜味的山泉,穿過口腔,滋潤了稍有些乾涸的喉嚨,順着食道一流兒下,可還沒到胃裡就被身體吸收的乾乾淨淨。
感受着母體傳來的愉悅情緒,許一衣有點懷疑時間長了,他的胃會不會退化。
【話說,我的內臟還在工作嗎?】
許一衣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如果不工作的話,是不是代表着對方已經沒用了?也許是說我的要害少了很大一部分?
如果還在工作的話,營養從哪裡來?不管哪個世界,能量守恆定律都是存在的,我可不信每天那點血液還有水,不止能讓母體生長,還有餘力供應我一天生活的能量!】
想到這裡許一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他是傾向於後者的,也就是說現在他的身體有一個巨大的隱患?
【看來實驗的事必須要提前了。】
許一衣下定決心,身體能量的供給不是小事,如果不弄明白的話,他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在某一天忽然倒下,然後就再起不能。
他已經死了三次了,好不容易還能活着,可不想因爲自己的大意再死一次。
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了。
許一衣帶上面甲迅速轉身,大步的走向洞口,等到快踏出去的時候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裡面的樣子。
迪克、布茲、夏佐、卡羅拉、卡洛琳和韋爾幾個半大的孩子還在埋頭吃飯,卡特也在邊上。
喬和做飯的大嬸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切,伊芙則在角落死命的記着他剛纔說的話。
凱撒獨自坐在一個木墩上閉目養神,不得不說這隻兔子越來越不想兔子了。
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之後,許一衣就轉身離開了,其他人也沒有意外,因爲平常許一衣就是這麼一個神出鬼沒的存在。
由於擔心自己會徹底變成異類的原因,許一衣沒有拿這裡的人類當做實驗對象,所以想要找目標,只能從這裡出去了。
【不過出去了我還能回來嗎?】
許一衣回憶了一下他來的時候走的那條路。
錯綜複雜,沒有絲毫頭緒。
【也就是,我出去了就有很大的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許一衣的步伐不由的慢了下來,最後乾脆停了下來。
就算是寵物一起過了一段時間都有感情,更何況是人。雖然許一衣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人了,但有些感情他也不想完全拋棄。
許一衣冷靜分析,仔細思考,發現問題,解決不了。
“難道只能讓他們在下次搶劫的時候,給我拖回來一具屍體?”
雖然以他現在的威望,這說的話其他人肯定沒有意見,最多做實了他黑巫師之類的名頭,反正他也不是那種在乎名聲的人。
不過這裡本來就地處偏僻,而且是在一個山谷之中,對外完全沒有什麼探查方法,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衆人在外面亂逛一圈,然後空手而回。
所以當理查德男爵派人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纔會這麼拼命,因爲對方給予的報酬完全相當於他們一年的收入。
許一衣大腦瘋狂轉動,分析了種種利弊之後,一咬牙做出決定:“算了,不回來就不回來了吧。”
對比感情來說,還是性命比較重要。
就在這時,小灰踩着輕快的步伐從許一衣面前走過。
“……”
許一衣笑了。
他記不住,但有“人”記住就行啊。
狼和狗在某些方面並沒有分的那麼清楚,所以小灰的作用不止能夠幫他找到回來的路,還能幫他找到別的實驗素材。
想到這裡,許一衣笑的更和善了。
本來愜意的小灰,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一轉頭就發現許一衣笑的像看到雞的黃鼠狼,小灰頓時感到不妙,飛快的轉身,準備逃跑的時候。
“小灰,和我走一趟吧。”
同時傳來的還有尾巴上的一股力道。
……
“艾麗卡小姐,真的要把這麼幹嗎?”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只是聽聲音就能知道她的主人是什麼樣的性格。
艾麗卡皺了下眉,低聲說道道:“伊妮德,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還有回頭路嗎?”
伊妮德還是點不忍心,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那個人,繼續問道:“真的要這樣嗎?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艾麗卡回頭看了她一眼,腳步慢了下來,和伊妮德走在最後,說道:“今天不把他毀掉的話,以後我們就要被他毀掉!這幾年他做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他是加文伯爵唯一的子嗣,早就被人碎屍萬段了……我們與其做了之後再後悔,總比沒做就後悔來的好。”
“這個……好吧。”伊妮德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艾麗卡說的很有道理,如果今天沒有結果的話,以後後悔的肯定就是她們了,不,說不定不止她們兩個。
看到同伴終於下定決心,艾麗卡送了一口氣。
回想起爲了這件事計劃了幾個月,從讓一直被她拒絕的他接近她,慢慢的搞好關係,藉着來洛林伯爵平叛有功,被國王嘉獎的時機,她們邀請了幾個好友一起這片萊恩王國有名的大密林中冒險。
而這個從小被寵到大,滿腦子都是女人的傢伙,完全不知道這片密林的可怕,也不知道什麼地方是密林深處代表着什麼。
這裡完全是強盜與野獸的國度,這裡只認實力,什麼背景之類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這個傢伙作爲萊恩王國中有名的實權伯爵——加文伯爵,唯一的子嗣,不學無術的就喜歡泡在女人堆裡的他,說是草包都在擡舉他。
要不是怕加文伯爵怪罪,他早就被人騙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道對方從哪裡聽來的消息,知道自己出衆的美貌還未有婚約的消息,接着就千里迢迢的湊過來,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她的父親維綸男爵,是整個領地只是剩下一個莊園的沒落貴族,又怎麼能抗衡加文伯爵這樣的實權伯爵。
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她說不定還能成爲未來的伯爵夫人,在別人看來也是攀上了高枝,可偏偏加文伯爵的這個子嗣,完全就是一個好色草包廢物的組合。
而且最讓人髮指的是她不是第一個被對方看上的,之前被同樣對待的女人,無論同意或者不同意結果都會被對方得手,之後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至於敢反抗的家族,最後全部都消失了。
知道這一切的她怎麼可能乖乖就範,等到兩個自稱被對方毀滅了家族的騎士找到她時,她就定下了這個計劃。
她沒有懷疑這兩個騎士的決心,對方眼中的仇恨絕對不會是假的。
而性格柔弱的伊妮德,是一位和洛林伯爵長女關係不錯的子爵之女,完全是被她拉來的,不然根本沒有機會把對方騙到這個地方。
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只能繼續走下去了。
一時間密林中只剩下了沉重的腳步聲。
“霍霍霍……好像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就在他們走過的地方,一棵直徑足有三米左右的大槐樹上,穿着盔甲體重足有70kg以上的許一衣,就這麼從距離地面3米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雙腿輕輕一彎,就把下衝的力量全部傾瀉到大地之上,整個過程沒有一點聲響。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有了一個語言專精的能力,雖然對方的發音和韋爾他們差的很多,但許一衣還是完整的知道了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看着前方隊伍行走在密林中的身影,三男兩女,其中隱隱把一個男人圍在中間,想必對方就是那個倒黴蛋了。
“還以爲要找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麼就找到實驗目標了,真是幸運!你說是吧,小灰?”
只見一頭足有小馬駒大小的灰狼,墊着腳尖從草叢中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全程也沒有絲毫的聲響,同樣擡頭看着對方的背影,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