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樹潔白的若羽花,在陽光下竟顯得有些溫暖,那個逃掉的女子,曾倚靠在窗臺邊,伸手接若羽花的樣子不自覺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薄脣勾出抹笑來。
“落兒!已經是北辰的皇后,皇上還是放棄那樣的念頭比較好”他飄遊的神情讓悅榕猜到些什麼,玄冥這人想得到的東西一定會想辦法得到。
“悅榕既然知道朕的心思,就該幫朕纔對。”
“她對你無心留她在身邊何用,若是因爲天玄子的話,其實有些可笑,沒有人真的見過天玄子,落兒不過恰好手心有硃砂痣而已,天下有女子之多,說不準其他人也有。”悅榕的手又挑起一根琴絃。嘴角的笑淡淡的。
“呵呵!悅榕你真是變了,當初的你可不是這樣。不過現在的樣子其實討喜一點。朕現在想要她跟帝王燕無關,只是想要。”玄冥修長的單鳳眼微眯着,忽起的風,將他未束的墨發吹起。護額上的紫玉透着暖亮的光澤。
“我不想再做傷她的事,她什麼也不知道。你們都說愛她,可誰不是在傷她。”悅榕的聲音中透着無盡的心疼。
玄冥若有所思的盯着悅榕,“你不是喜歡他嗎?如今爲了所謂的友情連他也放棄了。”
“我這副身體……呵呵!”她這副身體在這個妖孽的男子手上,離不開他,從前自己太天真以爲只要幫他,他便會幫她解了蠱毒不傷害她的弟弟,現在想來她錯了。那個清冷的男子其實是溫暖的,至少她的心曾經感受過。
“怎麼啊?怕他看不上?呵呵!悅榕你的身體是美妙的。”玄冥的手掌有力的一帶,悅榕便撞到了他的懷裡。
“你若真的愛落兒,這樣對我其實很可笑,那麼你的愛很假。”他的舌頭輕舔着她的耳垂,手掌解開她的衣結,露出半個香肩。他總是妖孽的肆無忌憚,他想要的時候,隨時都會壓倒她。可當她蠱毒發作時,他又不給她,需要她求他纔給。
“悅榕朕有說過愛她嗎?別動!朕現在想要你,你要知道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把她帶回來朕便幫你解了蠱毒。”他惡魔般的聲音在悅榕耳邊響起。
悅榕的嘴巴被玄冥堵上,她什麼也說不了,只是她不會將梨落帶回,這個男人是可怕嗜血的。她在等待機會,一但機會來了,她就是死也會逃離。
滿樹的若羽花,在微風中搖曳,時而紛紛落下些許,玲瓏臺上,男子將紅衣女子摟在懷裡壓在身下,做着羞人的事。她只有無力的承受。
四處具靜。空無一人,只因這玲瓏臺是未有皇令不得踏入之地。曖昧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額明顯。若知如此,悅榕想自己當年就該那樣的天真覺得自己是得救了,現在才明白如今纔是痛苦的。所以這苦她一人受就好。
距離奉行山還有三日的路程,天色將晚時,他們趕到一小鎮上,客棧裡梨落呆坐在牀邊,又站起,其實這幾日她什麼也沒有想,整個腦子是空的,他開始同她還說些話,到後來除了必要的話,他們之間便再無交流。
“去哪兒?”梨落推開門,一擡頭便見祁淵手裡端着碗褐色的湯藥。“想出去走走,外面挺熱鬧。”他探究的看她,“我陪你出去。”
“好!”梨落啓口,祁淵進屋將瓷碗放在桌上又將衣架上的披風取下,“外頭起風了,今早你咳了幾聲,把這個喝了。否則今晚你會咳的睡不好。”
梨落看了他一眼,見他消瘦了一圈,心中若說不心疼那是假的,終是她對不起他,他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是自己。若是他可以放棄江山,跟她一起,梨落有想過餘下想一生好好的報答他,給他生兒育女,可她們之間橫着萬里河山。江山紛爭必然有生有死,她不願再失去。
湯藥喝完,他遞給蜜餞過來,梨落愣了一瞬*口中,有些事記住難,忘記也難。
小鎮的集市自然不能同京城相比。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外罩件青綠色的輕紗,白色的裙襬一走到,上面綠色的輕紗便會散開,猶如綠色葉間白色牡丹,悄然綻放。
雲鬢上插着朵淡綠的碧玉髮釵,微着粉墨,祁淵低眼看她,她非是人人眼中的傾城,可在他眼裡連當時震驚整個京城的莫黎也無法與她媲美。
梨落察覺到祁淵在看她,白淨的臉上微紅起來,手被他握在着,輕輕的摩挲。放到脣邊,“我們別在生氣了。嗯?”祁淵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那你別在派人看着我。”這幾日只要他不在身邊時就會有人輪番來看着她,“那你會再跑嗎?”
梨落搖頭,發間的珠釵輕晃。“如此就好。”他似是放心,帶着她在集市上逛了好半天,她歡喜的東西都給買了下來。
回到客棧後,祁淵在她房中遲遲未走,他不走她便不開口,也說她要歇息,“我姐姐若是沒有死該多好。”她翻書的手放下。
“想她了?”她突然這樣問,必然是想說什麼,梨落又點頭,“若是她沒有死,我們都會跟從前一樣。”她的話外音,祁淵也聽出了幾分。
“落兒!只要你想一切都會更從前一樣。”她對於莫黎的死太執着,梨落擡眼嘆息了一聲。他們刻意隱瞞她當年的事害怕她記起,她想最怕她記起的人是不是希澤?
“祁淵!回奉行山後我並不要你陪我,若得空就來看看。”梨落想自己是逃不出那片天地的,但只要不在皇宮裡王府裡對她來說已經好了很多。
“我答應你。”彼此的退步,燭火映着她的臉微紅,睫毛透下些剪影。她一笑點頭都算是達成了共識,梨渦淺淺又醉人。
“落兒!”梨落僵直了自己的身體,手垂在了身體的兩邊,他輕啄了她頸脖。呼出的氣很熱,她的心跳的很快。
“祁淵,別!我……”她餘下的話語被男子吞了進去,“別說話。讓我親一會兒。”他在她脣齒間說的有些含糊。
她滿腦中都是該怎麼辦?爲何男人都喜歡這般?趁他說話的間隙她在想。“我想要你很早之前就想要,但因爲我愛你,所以不強迫你。”他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她,她不迴應只任由他吻。
梨落不語,“早點歇息。我乏了!”她眼中帶着疲倦。他的隱忍她知道,可如今的她再也邁不出那一步。祁淵輕笑抱緊她道:“你該知道我此刻是痛苦的。”他眼中的失望梨落看得清楚卻又假裝沒有看見。
“我……那個你洗個澡吧!聽說冷水比較有效。”祁淵嘆了口氣,爲了她他洗的冷水澡不少。“落兒!你變得狠心了。”
梨落額了一聲,樣子有些爲難。“睡吧!明早還要趕路。”祁淵放開她,在她額頭一吻。自己便離開的梨落的房間。
晚風吹來,漸漸的吹散了他身體的熱氣,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從頭來一次,讓她對他同當年一樣。這個問題他要想想,細想來從她恢復了記憶開始他的性子是有些急,急得恨不得馬上她嫁給他,纔會忽略她醒來後需要接受太多的事。
臨上奉行山時,梨落順道去看看莫黎,莫黎的墓一直有人打掃,她來過兩次加這一次是第三次,每次都是乾淨的,還擺着果盤點心。
當年她還小,只知道姐姐死了,被希澤給害死了,卻不知道找來證據,單憑莫黎臨嫁他前,在王府待了一天,回來後就去了,而且太醫只說的突發的病症卻又未說是何病,莫黎死後很快就入葬了。沒有人懷疑是希澤做的,除了她。
“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梨落坐在墓碑旁手撫摸在上頭。
“莫黎的死也是個迷,她不是病死的。就這麼多。”
“跟我想的是一樣的。你說他爲何要害死我姐姐。不是愛她嗎?還要娶她。”
“落兒!這個問題只有他自己知道。”說話間一侍衛上前低聲同祁淵說了什麼,只見他眉頭一皺。目光冷冽。
“我讓人護送你回奉行山,處理完事情馬上就回來。聽話!”祁淵道。梨落點頭,“去吧!我不會走。我若是走了一定是遇到了不側之事。你讓他們守在山下就好,我同姐姐說些話。我發誓不會走,可以嗎?”她確實不是會再走。
祁淵一笑讓守在她旁邊的人退到離她有些距離的地方,又囑咐交待了她幾句跟護送她上山的人又說了幾句才離開。祁淵離開,梨落並未馬上上山,天色還早,她想着多陪陪莫黎。
若莫黎不是病死的,那麼她又是怎麼好好的就沒有了呢?內傷?中毒?梨落在心裡推測,忽的她腦中閃過什麼。
“姐姐!對不起了,打擾你的安寧。我報不了仇至少不能讓你死的不明不白。”風一吹,揚起些塵土。她對着墓碑磕起頭來,然後挽起衣袖動手。
“你在做什麼?”身後的聲音帶着威懾,梨落的手停了一瞬,繼續挖。“我說話你沒有聽到嗎?”聲音又帶着怒氣,抓住了她的手腕。
“如你所見,我在挖墳。”她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沾這髮絲貼在面上。
“別做這些事兒,你挖墳是打擾她。”希澤將她手中的木棒扔到一邊。
“怎會打擾,姐夫!我不過是想知道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若你心裡沒有鬼,就將墳墓打開,請仵作來驗屍。”
她那一聲姐夫讓希澤的平靜後臉又蕩起了些情緒。“好那我告訴你,你姐姐是我害死的親手毒死的,你還想知道什麼。”
梨落往後退了兩步,身子踉蹌倒坐在地上。他親口承認了,她不是應該很開心嗎?“你爲何要殺她,你們不是很相愛嗎?你都要娶她了,爲何還要害她。”
“因爲我不想要孩子,而她卻有了。”希澤藍色衣袖中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那我該慶幸自己的命比較大。一屍兩命,這樣殘忍的事情也就你能做的出來。”
“如此你該滿意了,別再動挖墳的心思。”
“姐夫!突然發現我不恨你了,恨你還要記着你,呵呵!有些累。”她苦笑,眼淚閃着淚光。恨一個人需要精力需要感情需要牢牢地記住這個人,越恨記得越清楚,而這個人不值得自己去恨。
希澤忽的面色白了下來,薄脣輕抿,又邪肆一笑,彎身下來,將帶來的水果糕點還有酒放好。梨落從他身邊走過,她沒有想到今天會在她姐姐的墓前碰到希澤。他的出現她沒有想到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
“下山時注意安全,天要下雨了。”
“謝!姐夫提醒。”風吹着他們的衣服髮絲,然後髮絲交錯,希澤道:“落兒!是夫君。既然不恨了就回來吧!”
他們背對着彼此。“姐夫!這是拿落兒尋開心嗎?姐夫你同姐姐說說話,落兒下山了。”
若沒有恨,她對他是不是連一點情感也沒有了?她的疏離不是因爲恨他而那樣,而是覺得沒有任何必要不帶感情,縱使她對說話時客氣不似之前的劍拔弩張語氣。
希澤不語,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纔回過頭來,粉色的身影從林間隱去。希澤收回目光。
“出來吧!別藏着了。”
“呵呵!難得見你這樣的表情,告訴她有何不可?何必說謊騙她。莫黎什麼時候有過你的孩子?”
“如玉!她的世界她相信的世界本是美好的,何必一一解開醜陋給她看呢?”
“所以她纔會越來越恨你。”
“她現在不恨了。走一起喝一杯,再說說你查的結果。”希澤淡淡一笑表情有些落寞,二人一起下山。
湖心亭中,放着河燈,四周的輕紗幔隨着晚風飄動,燭火透過大紅的燈籠照出,遠遠看去是紅色的光。
桌上擺着鵝黃的美酒,公子如玉,手扶琴絃,歌道“風觸楹兮月承幌,援綺衾兮坐芳縟。燎薰爐兮炳明燭,酌桂酒兮揚清曲……”希澤擰着杯子,淺嘗了口美酒,“曲既揚兮酒即陳,懷幽靜兮馳遙思。怨年歲之易暮兮,傷後會之無因。君寧見階上白雪,豈鮮耀於陽春……”公子如玉目光穿透輕紗幔看飄在河上的燈花。
曲畢,希澤端着杯子半舉空中,公子如玉將酒滿上與希澤碰了杯子,希澤仰頭一口飲盡,公子如玉酒僅僅沾脣便放下。
“今夜你這心思有些重。酒已三杯卻一字未語。”
“她如今情況如何?”
“那我就說來於你聽聽,血玲瓏調配製藥後你已經給她服下,從今日她的氣色說話的底氣來看,這毒暫時是壓住。”
希澤眼中一亮,端起的酒杯又放下。眸子裡一瞬後又恢復了先前的樣子。
“只是暫時?”
“嗯!眼下血玲瓏已經用完,我想對她施針看看。看能不能將毒引出。”公子如玉道。
“給你再配製藥丸。”他從懷裡拿出個精緻的盒子,公子如玉一打開,先是一愣再是一笑。“你此次出宮,竟去了趟離國。得來費不少心思吧?”這血玲瓏是玄冥來訪時向當時的皇帝也就希澤的父皇討去,救自己的父親的,誰曾想居然還在。
“得人相助而已,也多虧了玄冥的野心未將血玲瓏拿來解他父親身上的毒。”當年玄冥該是用假的的血玲瓏代替真的,他父親到死怕是也不會知道是自己親生兒子做了偷樑換柱的事。只當這毒是血玲瓏也無法壓制。
“怕又是個美人吧?”公子如玉的目光從他邪魅俊朗的面上輕輕掃過,取笑道。
希澤不語,起身坐到琴臺旁,琴聲起,晚風吹着湖面上的燈花在漣漪中盪漾,“柳煙濃,梅雨潤。芳草綿綿離恨。花塢風來幾陣。羅袖沾香粉。獨上小樓迷遠近。不見浣溪人信。何處笛聲飄隱隱。吹斷相思引。”
公子如玉應着琴音吟道,覺得希澤今晚的情緒很低,雖向來將情緒感情都壓制的好,可琴聲似心聲,這麼多年他對希澤多少有些瞭解。
“皇上!夜闌軒睿王爺已經帶人去封了。”黑衣侍衛單膝跪地道,琴聲戛然而止。“他的消息挺快,算了該查到了已經的差不多了。”
“你這弟弟還真的鐵了心的要跟你作對。江山美人他可要,野心不小。”公子如玉輕笑道。
“他很聰明,從小就聰明。若不生在帝王家或許他也能像你這樣同我飲酒彈琴作詩。”希澤的目光悠然沉靜。
“你下去吧!”希澤道,黑衣男子領命退下。“呵呵!無情最是帝王家。”公子如玉抿了口酒,忽得想起了什麼又道:“若能找到扶簾塔族的人,便不用再擔心相思之毒,毒是他們制的,自然知道該如何的解。”
“這是個方法,我會命人去扶簾塔族遺址尋找。”希澤道。天空中又下起了濛濛的細雨,他腦中揮之不去她疏離的眼神。
“既然已經放她離開,這些事兒其實你不必去管,你那弟弟自會想辦法。”亭子外的雨又變大了一分。
“想來也是,何必放心不下。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給忘記了。”杯中的酒又被他喝的乾淨。公子如玉嘆氣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早就將她放到了心裡,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哈哈!這麼說來我還是個有心之人。”希澤大笑了兩聲,眉宇間憂鬱的顏色沒有化開。湖心亭上風又起,浮在水面上的燈花被雨水打滅,天邊響起幾聲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