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出獄,太子與晉王,雖不是約好了的,但到底是都到了。
秦淮見了他們二人,也並不覺得十分榮幸或驚喜,神情淡淡,只是擡頭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這天兒可是越來越熱了,在牢中待了這麼些日子,雖沒有發出什麼奇怪的味道,但喜好乾淨整潔的他,是有些難以忍受的。如今,他只想回府去,好好梳洗一番,再到牀榻上躺一會兒,旁的事兒他是什麼也不想想了。
“秦某見過太子殿下,晉王殿下。”
“不必多禮。今兒是你出獄的好日子,我們不過是過來看看罷了。”
晉王看向一旁靜立的曲總管,笑了笑。
“我想,大概我們過來,也不過是多餘的,曲總管來得倒是早啊,比我們還要早到。罷了,我想你此刻也沒有精神應付我們,還是先行回去打點好府中事宜吧。這幾日,怕是積累了不少瑣事等着你裁決呢。”
秦淮並不應聲,只是對着二人拱手作揖,轉身帶着曲總管走了,秦府的馬車就在不遠處等候,駕馬的人倒是不眼生,正是任放歌。
任放歌衝他笑笑,“你看起來還不錯。”目光一轉,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那兩名青年才俊。當朝的太子與晉王啊,真是叫人驚喜。
“敘舊的話兒,等回到府中再說吧,如今我只想好好洗漱一番,再好好休息一會兒。”秦淮步入馬車,放下了簾子,曲總管則坐在任放歌身旁。
久違的乾淨整潔的馬車,鋪着軟墊,茶點俱備,也有乾淨的衣物備用。不過身子沒有清洗過,若只是換那一身衣物,大可不必,他也不差那麼點兒時間,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到回到府中,再細細梳洗。
任放歌只是呵呵的直笑,看來這秦淮入獄之後也是過得不怎麼好啊,難得見他這副疲憊的樣子。
馬車到了秦府門口停下,秦淮步下馬車,依舊是往昔那平穩的步伐,靜靜的往府內走去。
“閆芯,吩咐下去,秦家的鋪子恢復營業。此事便交由你來辦了。”走出幾步,又禁不住加了一句。“今
兒不論誰來,我都不見客,只對外說我身子微恙即可。”
閆芯戲謔的笑着,細細打量了一番。身子微恙?呵,若讓人見了他這副模樣,算不算是一種欺騙呢?明明就是精神尚佳,也就稍微瘦了一些,不過,他本身身子偏瘦,瘦也是瘦不了多少的,哪裡看出他有什麼不適了?
白任安見了她這副神態,也是搖搖頭,這人,當真沒有一點女子嬌柔的味道。
秦淮洗漱過後,稍事休息,醒來時,已是月上中天,這一覺,睡得可真夠舒服的,感覺已經許久沒有躺過這般柔軟舒適的牀了。自行整理好裝束,便打開了門,門外還有兩個小廝在站着,估摸是怕他夜裡醒來要找人做些什麼也找不到人,才留了兩個小廝,這廚房大概也留了一個廚娘吧。
“秦爺。”
“你們也乏了,早些下去歇息吧,不必在此伺候了。”
“秦爺不要吃點兒東西嗎?還留着一個廚娘和一個婢女值夜。”
秦淮擺擺手,“不必了,你們都歇着去吧,我去祠堂。”
一路昏暗,秦淮倒是熟門熟路的找着了地兒,裡面只有星星點點的火星兒,秦淮點了兩根蠟燭,又取了香點燃,誠信的跪在蒲團上,行了禮,纔將燃着的香插上香爐。
在蒲團上靜靜跪了許久,他才站起身來,轉入一側,打開暗藏的開關,進入地下室。地下室有一條通道直接通到城外,這件事兒,倒是沒多少人知道。
地下室內已有一人,兩旁燭火明亮,照映出一張堅毅的臉,棱角分明。
“讓相爺久等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下任的池翼。
“秦爺言重了,如今老夫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早已不是什麼丞相了。”
“那些東西可都銷燬了,既然讓他們察覺到了,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雖然你引咎告老還鄉,但那些東西若留着,終究是個禍患。”
“放心,人都齊了,就是兵器都銷燬了,統統運到西涼去了,若你一聲令下,那些兵器
便會落入西涼人的手中。此事,只有老夫知道,就是老夫那傻兒子,也還拎不清呢。”
“我知道你有分寸,此次勞煩你了,我答應你的事兒自然會做到。”
“那就偏勞了。”
“你還是趁早離開京城吧,不然待得越久,這火要是燒起來了,可就麻煩了。你們回鄉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不會有事兒的。秦某雖不是什麼君子,可還有點原則和信義,既然許下承諾便斷然不會失信於人。”
“秦爺說的話兒,老夫自然信得過。這條線布了這麼久,也虧你有這個心思。”
本來,他也是打算好了要告老還鄉的,眼見朝中局勢越來越混亂,而像他這樣沒有打算支持太子或晉王任何一方的,在朝中的日子自然不好過。但因爲秦淮,這中間插進來的一腳,他只好再繼續留了下來。
“已經做好安排了,明兒一早便出城。”
“我的人會在後頭跟着,你大可不必擔心。”
“時候不早了,我不便久留,先走了,若有事兒,只管差人給我捎個信兒。”
“萬事小心。”
秦淮獨自在那兒坐了下來,靜靜沉思。池鳳曦嫁給了晉王,他也只能說那是個意外。但,池翼本可功成身退,如今來了這麼一着兒,心存疑慮的人不少,而他本來就是要藉着這股疑慮做事兒,但,池翼現在離開了,剩下個什麼也不懂的池墨,他還得護着池墨,否則,在這股風波之中,只怕他還應付不來。到底是心高氣傲的年輕公子哥兒,因着池翼的關係,備受矚目,歷練還太少,雖然聰明但在太子和晉王這兩隻成精的老狐狸面前,還太嫩了一些。
輕嘆一口氣,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神色間盡是疲憊。
如今還不知道結果,但若是,接下來他該如何?若不是,他又要如何承受這麼長久以來強烈的希望之後的失望?
既然知道了地方,他定然是不會在京城久留的,如今,該是將屬於他的東西拿回來了。但是,若要全身而退,還需要心煩一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