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露瑩的爸爸去年去世了，現在跟着媽媽一起過日子，老太太姓劉，街坊鄰里的都叫劉大媽。因爲郝祥和張露瑩是從小長大，所以老太太是特別喜歡他，而且郝祥的父母早亡，所以老太太真是拿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讓他和小瑩早早結婚。
“劉大媽今天還跟我聊了半天你和小瑩兒的事……”老洪一邊擦着地，一邊說道，“說想早點兒抱外孫子……”
“那不是快了嗎？小瑩兒她姐張露婷跟孫鮑臻都結婚了，眼瞅着不就該生了？”
“老太太是說想抱你跟小瑩兒生的兒子！”老洪瞪了郝祥一眼，“成心氣人？”
“不是氣你，我整天外面烤串，這活兒沒保證，要是結婚的話，我這心裡沒底……”
“你也知道這個，那你就找個正經的工作唄！”
“他到有那個本事……”老洪的話音未落，這時候從浴池裡走出了一個小夥子，個頭不高，一雙小眯縫眼看上去有點兒“雞賊”，他就是劉涌，這小子來老洪這洗澡是從來不給錢，不過他也不白佔便宜，多多少少的幫着老洪乾點兒活，“老洪，那池子我給你收拾乾淨了，一會兒你就放熱水吧，還有什麼活兒啊？”
“‘三兒’，你又洗澡不給人家錢吧？”郝祥瞥了他一眼，是邊脫衣服邊說道，“又說給老洪幹活，沒你這樣的啊……”
“人家老洪都沒說什麼，你哪那麼多廢話，老洪，回頭我給你錢”
“得了，你有錢就給，沒錢就拉倒”，老洪說着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一點了，“‘三兒’，你是不是又該去醫院門口排隊掛號去了？你就缺德吧”
“我那叫‘積德’”，劉涌辯解道，“這專家號要是落在別的號販子手裡，指不定賣什麼價呢，我掙兩錢就行……”
“那還得謝謝你了！”郝祥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說，今天晚上可是張露婷在醫院值班，要是讓她看見你，那可輕饒不了你，指定繩之以法，到時候你可別讓我撈你去……”
“你撈我，聽着就好像你有多大本事似的……”不過劉涌一聽是張露婷今晚上在醫院值夜班，心裡也是“咯噔”一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爲了掙這兩錢他也就只能是冒冒風險了，他穿好了衣服剛要走出去，這時候扭臉看了眼老洪，“老洪，我今天跟你說的事，你好好想想……”
“什麼事？”
“忘了？就是那個找人的事，你不是說現在洗澡的人少，不掙錢嗎？我給你出這個主意多好？”
“不行！”老洪把墩布扔在了一邊，“趕緊滾蛋！我還以爲能給我出什麼主意呢，烏七八糟的，你小子就不學好！”
“你這人就擰巴，‘死爹哭媽寧喪鐘’一個！”劉涌是搖搖頭走出了浴室，郝祥聽了半天是不解其意，“他給你出什麼招？”
“你就別問了，躺下，我給你搓澡。”
“老洪，你還跟我藏心，不夠意思啊……”郝祥說着是躺在搓澡的木頭牀上，老洪拿起了一盆溫水是潑到了他的身上，“不是不跟你說，是實在是說不出口……”
“你說吧，有什麼話好不好意思說？”
“是這麼回事，剛纔‘三兒’給我刷池子的時候，我跟他瞎叨嘮，說這澡堂子的夏天生意不好，沒人來洗澡……”老洪一邊給郝祥搓澡，一邊說道，“結果他就給我出了個主意，說……”
“說什麼？”
“他說想給我這兒招兩妞兒，是幹那個的，你懂吧？”
“就這事啊……”郝祥聽了這話後是付之一笑，然後對老洪說道，“你還別說，‘三兒’出的這個主意不是沒道理，你說這一夏天，除了我天天來洗澡，還有誰天天來啊？沒人洗澡，你那掙錢去啊？”
“夏天是淡季，每年都這樣，翻身，給你搓後背……”老洪說着舀了一盆溫水是又潑到了郝祥的身上，“秋天一到，洗澡的人就多了。”
“我看未必！”郝祥趴在木頭牀上說道，“你看看馬路邊上有多少家洗浴中心，現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來澡堂子不一定只爲洗澡而來，你懂不懂？”
“不懂，不洗澡來這兒幹什麼？”
“找樂呵唄，老洪，你這腦瓜子太死性了！”
“我懂這個！但是不行，現在查得嚴，回頭要是讓警察逮着，那這澡堂子就得關門，我就得進‘局子’！”
“膽小不得將軍做！”郝祥憤憤然的說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別人不說，你就說這‘三兒’，整天在醫院門口倒騰號，這是不是犯法的事？可他不是也照幹不誤，還有我，天天烤串，那城管抄了我多少次了，我不是也照樣幹，這關鍵是個戰術，你聽我的，有一兩個妞兒在你這澡堂子裡藏着，偷偷摸摸的幹，沒人知道！”
“知道就壞菜了！”，老洪拍了一下郝祥的後背，“搓好了。”
“沒事，一個兩個的不顯眼，沒人知道……”郝祥說着拉開了桑拿的屋門，“爐子燒得不錯啊……”
“特意給你再的火！”老洪說着是走出了男浴室，正看見老婆韓翠萍在看電視，“一會兒郝祥蒸完了之後把爐子封上，估計沒什麼人來了……”
“一天也來不了幾個人……”韓翠萍把手裡的瓜子皮是扔在了牆角處，然後扭臉對老洪說道，“剛纔我給爐子加火的時候，聽見郝祥跟你說的話了，我覺得有理，不行的話，我去找倆個，咱們這條衚衕裡開發廊的那幾個老孃們兒我都認識，其實她們也給我說過這事，想來咱們這澡堂子幹活……”
“你給我打住！”老洪聽了韓翠萍這話後立刻是把臉一沉，“你把她們招來幹什麼？我開得這是洗澡堂子，不是‘窯子’，回頭你也不怕咱們閨女學了壞，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一說話你就‘扯大旗’！我就是隨便說說嘛。”韓翠萍不服氣的說道，“那以後少跟我面前叨嘮沒人來洗澡，不掙錢……”
“我是讓你想正經辦法，沒讓你想那些邪門歪道！”
“我以後還不管了！”韓翠萍氣呼呼的走進了女浴室，伸手把女兒洪莉莉手裡的電視遙控器奪了過來，“別看了，趕緊睡覺去吧，明天還得跟你爸去學校呢。”
“我就再看一會兒……”“一會兒也不行，趕緊睡覺！”韓翠萍不由分說的把電視關上，娘倆兒鋪牀睡覺了。
老洪走到了澡堂子的外面，望着滿天的星斗，琢磨着心事，正像韓翠萍所說，這澡堂子的生意確實不好，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是夏天，沒什麼人來洗澡，“等再過些日子，到了中秋節的時候這買賣可能就該好點兒了……”
“老洪，想什麼呢？”郝祥這時候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從澡堂裡走了出來，從兜裡掏出了二十塊錢遞到了老火的手裡，“這是洗澡錢還有搓澡的錢，別找了”
“這多不合適啊，麗麗吃你的烤串也沒給錢……”
“老洪，你說這話可就遠了，咱哥倆兒誰跟誰啊？”郝祥說着從兜裡掏出了煙來，“我的煙可比你的好啊……”
“你小子現在是光棍一條，無牽無掛啊……”老洪說着把煙點上，是無奈嘆了口氣，“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澡堂子買賣不好？”
“這倒不是大事，現在就這孩子上學……”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你是個外地人，想讓你閨女上學就得給學校教贊助費。”“是啊，我今天問了，人家說要交一萬塊錢……”“那不就得了，交了錢你閨女就能上學了。”
“是啊，一萬塊呢，我得搓多少個澡才能掙來啊……”老洪苦笑着說道，“其實我真有心不想讓這孩子唸了，她也不是念書的材料，幫着我乾點兒活兒，你說不比這唸書強？”
“你這話算是說到點上了……”郝祥也是隨聲附和道，“可是你還真不能這麼做，人家別人的孩子天天揹着書包上學，你說你閨女整天在家裡待着，這又不是你們農村，回頭真有那個愛管閒事的人說你不讓孩子上學，你還擔待不起，得了，反正這錢花了還能掙回來。”
“是啊，往寬了想吧……”老洪把手裡的菸頭扔在了地上踩滅了，“天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說完這話後他是轉身回到了澡堂子裡。郝祥也沒再說什麼，騎上烤串的三輪車回到了自己的家門口，就在他要把車推進院子裡的時候，突然是接到了劉涌的電話，“郝祥，我剛纔忘了跟你說了，斌子放出來了……”
“是嗎？什麼時候出來的？”
“應該是前兩天吧，我也是聽人說，他沒找我……”
“那哪天聚聚吧……”
“他跟你那麼大的仇，你還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