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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暑假中,天氣很熱,沿海地區的太陽很毒,刺得人渾身發疼,眼睛發矇睜不開。

處理完工作,按時跟母親和弟弟妹妹們吃飯,北京的手機早就關機,打算這個號碼再也不用,讓它廢了。

近二個月的暑假過完,天氣還是很熱,我叔在我上飛機時說,有人打電話到他手機上,他說那聲音挺像陳老爺子的兒子。

我叔的手機號我填在學校聯繫檔案中,如果真是陳東,他倒也顯得神通廣大……我對我叔說:"是他的話,別理就是。"

我叔點了頭,說,"我一開口,他就掛了。"

我笑了兩下,不屑地撇了下嘴,跟我叔搖了搖手,走進了安檢處。

到了北京,並未去以前的住處,重新弄了房子,住了進去。

報完到,安排好課表時間,也跟林峰吃了頓飯,接下來的日子倒也平淡安靜。

陳東也並未來找我,大半個學期過去了也沒找,先前那學期的跟班也不見了,學校也沒見過,真沈得住氣。

我依舊懶懶散散,吃吃喝喝度日,發泄的人也懶得去找,太耗菁神。

陳東如此跟我形同陌路一樣,我發現自己竟然連理由都懶得想知道,他不來找我,我甚至想,就這麼着了吧。

沒誰天生欠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先招他的他,別真覺得他ma的他活該欠你……我甚至能嘲諷地這樣告訴自己。

我恨他,但當你恨一個人恨久了也會覺得就跟空氣一樣平時你也是可以忽略的,你置之身外,再想想,其實他沒那麼重要,看不見了也好。

我想,那時候那瞬間,我是真想放過他。

過不了一陣子,陳東很是風雲,據說公司紅火,跟國外大公司簽了約,據說……又有了新女朋友。

我在學校裡躲不過那些消息,聽到新女友那幾個字,眼皮不如自主地跳了一下,回住處的時候在出租車裡笑了好一陣子,捧着自己的心,裡面尚書着三個字:不甘心。

這可不行……真不甘心啊,豈是想饒過就真能饒過的。

我拔了他的號碼,通了,掛斷,寫了個短信,發了地址過去。

被敲響門的時候我正無聊地翻着書,對着門說了句:"門沒關。"

他推開門進來。

我看着他,揚着眉:"新女友?"

他走過來,在我面前坐下,翹着腿,定定在看着我,"你在乎?"

我笑,搖頭,"不在乎。"

拿過旁邊杯子往他頭上砸去,他偏過頭,玻璃杯砸到了地上,碎了。

陳東說,"你就像那個杯子一樣,冰冷,沒有生命,但一碰就碎,張健,你該好好看看你的樣子。"他不再看我,關上門,第一次安靜地離去了。

我拿過桔子剝着,一瓣一瓣地送進口中,那一地的碎片,破落的是什究竟麼東西?我也無從得知了……

吃完兩瓣,用紙巾拭手,跑出門外,對着響着聲音的車吼:"陳東,你他ma的給老子滾進來。"

他從車裡探也頭,眉目皆還是我熟悉的痕跡,只是太過於沈穩,那一刻我發覺他在我覺察不到的時間裡,終於長成了一個我不再可輕易估摸的男人。

我冷笑,擡臉看他:"出息了?"

他不動如山。

剎那憤怒像潮水般向我襲來,我快步走過去,伸出手,抽着他的臉,"你他ma的敢跟老子找女人,老子廢了你……"

被抽偏離的臉轉回來定定地看着我,只見他沈聲地說:"張健,要如何你才滿意?要不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那亮如星辰的眼睛就直直看進我的眼內,我笑,點頭,"好……我倒要看看。"揪着他的衣領,一手扯着他的頭髮,"他ma的陳東,從來只有我玩你,你敢玩我……"

他嗤笑了一下,氣息噴在了我的臉上,"張健,真的,你好好看看你的臉,像個妒婦。"

我怔住,然後放開他,把他的頭髮給順好了,把他的衣領給弄好,在他臉上親了下,笑着說:"出息了,挺好,去,找你的女人去。"

回過頭,我一步一下逼着自己走進屋子。

"你想幹什麼?"後面傳來他的聲音,終於有一點急躁。

我沒回頭,只差一步就進到門內了……關門時,又被一股大力推了開,他站在門邊,面色鐵青,吼着:"你他ma的又想打什麼主意?"

我沒答理他,坐回原位,繼續拿着先前的桔子送進口裡。

"你想胡搞?"他走到我身邊,一個字比一個字狠厲。

我擡頭看他,笑笑,"既然明白,說什麼廢話。"

他深吸了口氣,"媽的,沒什麼女人,都是他ma的亂傳,聽到了,沒什麼狗屁女人……這下你該放心了……啊?"他冷着眼,那眼神凌厲得要射穿了我。

"哼……"我伸手拿過水果刀,削着梨子皮。

"女人……媽的,"他坐到我對面,用着明顯控制着的聲音道,"從來都沒什麼女人,我不像你那麼喜歡胡搞……"

"從來都沒什麼女人?"我削了塊梨放進口裡,譏笑,"那姓章的是什麼東西?你沒上過她,沒上過其它女的?"

"你……"他咬着牙,喉嚨急劇地抖動。

"得了吧,陳東,就許你他ma的搞女人,不許我搞男人了?"把梨給扔了,拿着刀比劃着,"我可不管你找不找女人,不過你既然要我不找男人,你敢亂搞……"我撲過去,把刀刺中他的左肩膀內,一字一句平靜地告訴他,"我他ma殺了你。"

他冷冰冰地看着我,說:"要不要順便把我的心掏出來看看?"

我抽出刀,看着血迅速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衫,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管你信不信,自再見到你,我從來都只有你。"他按着肩膀,神色淡然。

"是啊,只有我,"我冷笑,"上着章薇薇叫老子的名字,這就是從來都只有我。"

他眯眼,"誰告訴你我上章薇薇叫你的名字了?"

我去找醫藥箱,不想跟他繼續談這些該死的愚蠢弱智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