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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直到陳東出院,我都沒去看他。

他出院回來,住到宿舍,偶爾有幾個星期來我住的地方睡一覺,很少,一個月一次兩次,校園裡不幸遇見,當不認識,也間或兩個人一起吃飯,吃完就走人,很少說話,他一張口不是喝斥就是咒罵,估計他自己也厭煩這樣,更多時候閉緊了嘴一聲不吭。

他很生氣,生氣得太過內斂,一時半會不會任由自己原諒我。

他不原諒我對他表現的不在乎,他一個人在挖心掏肺,於是,我的沒心沒肺變得不可原諒。

我人緣一如既往的不好,在學校獨來獨往,不過還好校園獨善其身的人很多,我混在裡面不顯得突兀,怪胎多了,你再怪也就那麼回事。

他依舊陽光耀眼,有時遇過運動場上,奔跑的矯健身姿,場外的吶喊,他一直受着注目,只有在我面前,那麼yin霾。

有次他說,你不跟我睡也好,我怕忍不住半夜掐死你,引得我一陣笑聲,他低頭吃着飯,已經不把的我瘋狂放在眼裡。

那次去學校周邊的餐館吃飯,去廁所放水,他跟在我身後進了去,他已經完全不喜歡我被落單,而平時跟着我的那個人被他放了假。

我蹲得久了一點,他可能在外頭等,然後我聽到以前跟我同宿舍的肖笑笑跟他在廁所深情表白,哆哆嗦嗦地說:陳……陳師兄……我喜歡你。

我打開隔間的門,看着陳東一臉的青白交織,然後對着低着頭的文弱男孩很沈穩說:"對不起,我不喜歡男人。"

高大的男人站在弱不禁風的瘦小男孩面前,尤其那個小的還在表白,那場面很有看頭。

"我……我……"肖笑笑結巴,紅着臉還要說話。

"行了沒有?走……"陳東不耐煩回頭叫我,先走了出去。

我走到洗手檯,打開水,洗着手,對着鏡子那羞愧看着我的肖笑笑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可能笑得不好看,嚇得肖笑笑一臉蒼白。

"你……你們……"肖笑笑繼續結巴。

我沒等他結巴完就走了,他說什麼我都不感興趣。

陳東比以前忙,據偶爾飄進耳朵的風言風語他找了一班人在外邊創業,跟在我後頭的人跟久了偶爾也跟我說幾句話,有次我要去酒吧他進行請示,電話時陳東不在學校,在外面幹什麼……

我順口問了句他在哪?

跟班的說陳東正在幹活……

我沒問下去,他說得多,說陳東不敢用家裡的錢,要自力更生……然後看了看我,說所以,他出現的情況很少,很忙。

很忙,也老病……每上一次牀,兩具身體骨頭烙着骨頭,我懷疑他怎麼有姓趣……還好做完他就走,要不也真倒胃口。

有次陳東那夥人吃飯時章薇薇跟了來,陳東邊咳着邊跟身邊的人談話,有人給他遞藥他看都沒看一口吞下,我坐一旁無聊地挑撿着桌上的東西吃,她不顧人的攔阻硬走到我桌前當着陳東面問我:"他哪天在你面前吐血身亡,你是不是還是這張yin陽怪氣的臉,無動於衷?"

對於她的描述我僅揚了揚眉,如果不是被人拉住,這女人真的想要過來活撕了我。

不過,也算陳東厲害,跟過他的女人反倒幫着他來指責我。

我懶得說些什麼,反正現在他情深義重,我沒心沒肺,別的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反正不可能影響我跟陳東的關係,相互憎恨,但也輕易離不開。

我也不會讓他輕易離開我。

我吃完飯就走,這是陳東在北京的團伙的聚餐,陳東已不打算掩飾我們關係,指着我對着他那幫人冷漠的說:"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人,你們可以無視他。"

首先他自己就選擇無視我,從不跟我說話,眼光從頭至尾不會落在我身上,偶爾我打量他,他像當沒發現。

我走,他也不會留,但我要去任何一個地方,都被他看着。

他憎恨我也放不了手,再痛也放不開,終於不再是我一個人呆在厭恨的漩渦裡,我對此很滿意,他得跟我作陪,我會讓他也明白,愛恨交織是什麼味道。

怎可能讓他一個人無知的幸福,怎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