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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是誰說的,人生沒有最殘酷,只有更殘酷?

我拿着父親那張肝癌末期的診斷書,差點在醫生那悲憐的眼神下大笑……事實上我也笑了出來,撐着臉悶笑,笑得對面的醫生沉默不語。

醫生說,父親因爲沒有及時檢查,另外……可能因爲近段時間飲酒過多,肝已經壞死,癌細胞跟千萬大軍一樣殺也殺不死,現下已迴天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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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周折的近一年時間,父親求人時喝了多少酒?不得而知,他從來不習慣向人說他的難處,他要撐着他的整個家,這次如果他不是疼得昏倒到了地上,誰知道他還要撐多久?

"謝謝。"揉了揉臉,笑完站起身來微微朝醫生彎了下腰,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叔叔在手機裡問:"出來了嗎?"他在工地上視察,我們家在安海這個地方投資的第一幢二十層的商業大廈即將開工。

"出來了。"我說:"你現在在哪?"

"工地上。"他愣了下,然後像知道什麼,"我現在到車上去,你跟我說。"

我握着手機聽到了車門被關上的聲音,才說:"我要去學校拿些資料,你等會來學校接我,爸爸是癌症末期,我們一起回去告訴他。"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後,我似乎聽到一聲嚎哭,然後電話斷了。

我看着手機,滴滴答答的……天空下雨了,屏幕溼了。

父親死去的那一天,天氣不太好,yinyin的要下雨。

等到下午,雷聲陣陣,老天下起了大雨,當天晚上,奶奶也跟着去了,手裡握着我爸的照片,小皺臉緊緊的皺着皺成了一團,媽媽沒有辦法,兩隻手摸着老人家的臉,但怎麼也撫不開她老臉上的悲傷,只能哭,哭着哭沒有眼淚只能乾嚎,最後承受不住昏死了過去。

我叔跟我跪着,我們的天,塌了。

塌得沒有一點希望。

叔叔把頭磕得都要碎了,對着兩具靈樞嚎哭,"媽,哥……"

誰說一夜白髮是奇觀?他趴在地上,伴着滿頭白髮……抓着靈樞的邊角手流了滿地的血。

棋差一着,張家徹底輸了。

奶奶,父親,不到兩年,全沒了。

怎麼樣的言語,形容那時候的悲傷,都顯得淺薄。

我穿着孝袍進的考場,父親原本想再多等我兩天讓我考完纔去的,但人的命要去了哪是你想等就等得了的,他爲我多撐了半個多月,多受了半個多月的罪,如今就算沒等到我考完我也是需要考的……

家裡辦着喪事……在考場裡,一陣風吹進教室,尤如yin風,我置身在了地獄裡。

一個多月後,收到QH大學通知書……收拾行李去學校的時候,我無波無緒。

叔叔說:"張健,你爸在天上看着,你不能出事。"

我笑:"我能出什麼事?"

我叔張了張嘴,看着我呆了半晌,轉身走了。

我上了去北京的飛機,那天晴空無裡,一陣yin風吹來,冰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