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然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盯向他。
“霍正東已經知道了你的住處,想必他以後定會再次上門找你。所以,爲了不再發生昨晚的情況,你還是住我那兒吧。畢竟,就算他可以查到,也不能再接近你。”他解釋。
“……”夏雪惜不語,低頭像是在思索。
直至,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擡頭。
“昊浩天,”她喚,低低的聲音有着點點的暗啞,“爲什麼要這麼幫我?”
明知道他是因爲爺爺,明知道他是因爲那份合同,然而,合同早已簽訂,他根本無需再這樣賣力。
“我昊浩天說到做到。”
這是他當時的解釋,而她,只是輕晃了一下眼神,然後點頭答應了他的建議。
也正是由於這樣,從此,她的生命便已註定了再次天翻地覆,一發不可收拾。
…………
……
美亞集團大堂
巨大的旋轉玻璃門開啓,霍正東踏步邁進,躍過大廳,請往他的專屬電梯走去。
身後有一抹纖細的身軀正急步前行,她手拿資料,腳下步伐加快,顯然急着前往某個目的地。
‘嘭’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跌倒了。
霍正東皺眉,臉上的冷意凍結,低頭俯視身下的女人,他的目光冰冷異常。
“對不起。”地上,女人掙扎爬起,彎身收拾地上的一疊資料,她頭也不擡地道歉。
霍正東冷然收回目光,對於地上那抹身影沒有一點憐惜的憐憫。
跨腳正欲前進,然他的步伐在快要邁出的之際僵住了。
冰冷的目光緊緊盯在距離他只兩步之遙的地方,那裡躺着一條細小的項鍊。
瞳孔猛然一縮,霍正東彎身,伸手拾起地上項鍊,細小的項鍊上,掛着一頂小型的王冠。
捏着項鍊的手加緊,他翻過了身,將小小的王冠倒轉,小小的王冠背後,有着幾個細小的字體。
他的目光驟然加劇,墨黑的瞳孔間,有着劇光溜轉。
“請你給回我,好嗎?”有一抹清亮的聲音響起,霍正東微怔,擡頭斂下所有的情緒,他望向她。
“這是你的?”聲音中不見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就如同他這刻冰冷的雙頰,平靜卻有一絲的壓迫感。
“嗯,可以給回我嗎?”平靜地點頭,女人絲毫不受他巨大的氣場所影響,仍舊睜着一雙眼,直直地看他。
“怎麼來的?”他並沒有還給她,仍舊將項鍊握在掌間,而凝向她的目光有着暗黑在加劇。
“這是我由小到大一直帶着的,請你還給我。”女人絲毫不在意他探究的目光,伸出手,平攤在他的面前。
霍正東目光微聚,低頭掃向她,直到這刻他才發現她手中拿着的資料。
“你來認聘?”
“對,所以請你還給我,我快要遲到了。”女人大方承認,並提醒他,她的時間緊迫。
霍正東沉默半秒,後伸手將手中的項鍊放回她的手中。
“謝謝。”女人笑着接過,伸手將項鍊握在掌間,她轉身,向着前面的電梯奔去。
霍正東仍舊站在原地,只見他眸光半凝,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幾秒過後,他收回了目光,斂下了思緒,邁開步伐,直朝自己的專屬電梯走去。
當進入到他的專屬電梯之際,他伸手按下的並非是最高的樓層,反倒是人事招聘的3樓。
當電梯到達後,他邁開雙腳,直朝前面的招聘室走去。
有美亞的員工在看到他後欲招呼,卻被他一手按下,跨腳躍過用於認聘人員等候的大廳和現場招聘的房間,他走至最後的那扇緊閉的大門。
伸手扭開大門,門內的人聽到聲音後扭頭,在看到一身冰冷的霍正東站在門內,慌亂站起,挺直腰身地低喚:“老闆。”
“叫老陳過來。”霍正東邁步走入,杵在監視器的面前,冷眸一掃,人瞬間找到了那抹纖細的身影。
不稍一刻,老陳已慌忙趕到,惶然站在霍正東身後,他顫着聲道:“不知道老闆找我有何吩咐?”
“我要這個人的資料。”伸手指向監視器中的一人,霍正東道,“並且,將她留下。”
老陳慌張擡頭,在確認監視器裡面的人後,慌忙點頭,“好、好。”
這妞,怕是以後不得得罪了。
竟然會令老闆這樣特殊前來,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
正想着,霍正東的身軀已轉過了身,向着門外走去,“十分鐘後將她的資料送上來給我。”
“是,是。”老陳連忙點頭,擡眸再次掃向監視器裡面的女人,下一刻,他慌忙轉身,準備老闆需要的資料去了。
美亞集團最高樓層
“凡雅思……”低低地咀嚼着這個名字,霍正東眼眸半眯。
“老闆,有什麼吩咐?”郭寒輝走至桌前,恭敬守候。
霍正東將手中的文件推前,“我要她的資料。”
郭寒輝擡頭,上前一步取過檯面的資料,低目一掃,“是。”
“一星期內將答案給我。”雙手緊扣,霍正東的目光微眯。
有可能嗎?真的有這個可能?事過鏡遷,直到這一刻,真的還有這個可能?!
“是。”郭寒輝應允,擡眸凝向霍正東並沒有其它的交代,郭寒輝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當清脆的關門聲響起,霍正東從椅上站起,轉身面對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可以將這個城市的一切一覽無遺。
伸手輕貼着落地玻璃,霍正東目光暗離。
“惜惜,難道我們當真這樣完了?”喃喃的低語夾着無盡的落寞和更多道不清的情感,在室內漾開。
。
…………
……
傍晚時分,當夏雪惜率先回到家中收拾一切的時候,門鈴在這時候響起。
她整理着衣衫的皮箱放在牀上,來到大門,在透視鏡裡看到門外的是昊浩天,才放心開門。
有了一次的教訓,現在的她一定要事先確定了前來的人是誰,纔會安然開門。
“收拾好了嗎?”昊浩天進入,扭頭看了四周,傢俱並沒什麼變化。
“差不多了。”畢竟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單單收拾一下衣服便足夠了。“你再等我一下。”
走進臥室,她將衣櫃裡面的衣衫全數塞入皮箱之中,正欲看看櫃底有沒有其餘的衣衫,卻在這時看到了那條今早被她胡亂塞入的破碎小禮服。
彎身拾起那件被撕裂的小禮服,她的指尖低顫。
有什麼聲音從門口傳來,夏雪惜恍惚擡頭,看到了昊浩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房間門口,正低頭掃視着她手中的衣衫。
慌張地將碎裂成片的衣衫收在身後,夏雪惜目光閃爍。
昊浩天凝目,幽黑的視線徑由她隱藏的手再移至她的小臉,這刻的她微垂眼瞼,面露不安,不敢與他直視。
“放心吧,我沒有這樣小氣。”懶懶調侃,昊浩天走至她的身側,將她收藏在身後的碎布拉出,“既然已經送你了,那麼我便無權干涉,也不會在意。”
伸手將手中破碎的小禮服扔落在櫃間,他拉起了她,蓋上一側的皮箱,拉着它就向大門走去。
“爛了就爛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所以沒什麼好在意。人本就應該不斷向前看,對嗎?”側頭掃視着她的側面,他脣間仍舊是那種懶懶的弧度。
夏雪惜抿脣,看着他這刻慵懶的面容,分明與之前毫無異樣,可不知爲什麼,在這個裡時候卻在她的心底漾了一絲絲的暖意。
“昊浩天,謝謝你。”喃喃低語,夏雪惜微垂下頭,看着他牽着她的大掌,那寬大的手掌,傳遞給她的,有無盡的暖意。
昊浩天垂眸,低頭凝向她小巧的頭頂,一向窺不到情緒的眸間分明有着光澤晃過。
將眼中的情緒斂盡,昊浩天笑道:“謝謝我可要有實際舉動,回去後記得天天給我煮上一壺咖啡。”
“好。”她沒有再與他挑釁,反而是柔順地服從了他的建議。
昊浩天一怔,對此似是有點驚訝,側頭瞧向她的臉,這刻的她安靜美好得就如一樽可愛的娃娃。
眸中暗光微閃,昊浩天放開了拉着她的手,從衣兜中取出悍馬的車匙,他上前打開了後座的車門,將她的皮箱搬入其中。
“上車了,小姐。”看着仍沒舉動的她,他叫道。
夏雪惜擡頭看一下這棟曾經熟悉的小小樓房,想到自己因爲同一個原因而再一次地搬離她所熟悉的地方,她只能苦笑。
她斂盡了情緒,翻身上車,昊浩天滿意地看着她的舉動,插入車匙,開着悍馬便離開了這棟細小的樓房。
有一輛路虎在他們離開前的地方停下,車上那個渾身冷意的男人目光緊攝着悍馬消失的方向,手臂一揚,他奮力捶打眼前的胎盤。
胎盤被敲打得發出了響亮的低嗚,在這昏黃的街道,顯得格外的刺耳。就像一頭一直沉睡的雄獅,在被人刺激後,發出恐怖的嘶吼聲,讓人聽了,忍不着緊縮着心神。
當悍馬駛入昊浩天的別墅後,昊浩天幫她提出那個皮箱,向大廳走去。
夏雪惜緊跟其後,舉止侷促。
雖說不是第一次來他家中,可畢竟上一次的她昏迷不醒,意識全無。
今個兒自己意識清楚,還要以後都住在這裡,這實在是有點……
到達了大廳,如她所料地看到了祈振俞,祈振俞上前,熱情地招呼着她,“雪惜,歡迎歡迎。”
祈振俞上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夏雪惜身體一僵,像是不太習慣。
“別這麼熱情,她不是你外國的朋友。”昊浩天拉着行李停在一側。
祈振俞悻悻然地放開了懷中的她,扭頭掃向昊浩天手中的行李,挑眉。
“雪惜,上來。”漠視祈振俞丟過來的異樣目光,昊浩天提着行李直接上樓。
夏雪惜朝祈振俞點頭示意,轉身便緊跟昊浩天的步伐,一同上了二樓。
穿過走道,來到一間房前,昊浩天推門,“這房間給你。”
夏雪惜進入室內,發現這間房間正正就是上次自己睡醒所用的那間。
“有什麼需要,叫下人幫忙就好。你先整理行李,待會晚餐ok後,會有人通知你。”昊浩天交代完畢,正想離開。
夏雪惜慌張擡頭,“昊浩天。”
“嗯?”昊浩天轉身。
“謝謝。”她侷促地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側開了視線。
昊浩天聽了後一楞,等意識過來後,勾脣一笑,“剛纔我已經說過,我只要實質的感謝。”
夏雪惜擡眸看他,他脣邊仍舊是那抹慵懶十足的笑意,可不知怎麼的,她心底一暖,脣上不由得放緩,勾出了一朵微笑,“好。”
離開了夏雪惜的房間,昊浩天回到書房,將厚重的木門關上,就聽到一把聲音突兀地響起。
“爲什麼要帶她回來?”祈振俞臥身坐在沙發之上,他斜倚着身,淡淡地掃向昊浩天。
今天突然收到昊浩天的電話,說夏雪惜會搬進住處,要他準備。
準備?自己還有需要準備嗎?
現在他的計劃已經去了一小半,只要他行動小心一點,根本就沒有擔心的必要。
“這樣不是更好?”昊浩天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倒笑問。
“好歸好,可是,我總覺得你不太一樣。”祈振俞皺眉。
與以往相比,昊浩天這人從不會主動幫人做事,更別提是提行李,就算是要夏雪惜對他付出真心,他根本也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昊浩天是什麼人,他需要做這些門面功夫才能將她吸引?
他不信。
“投入得越深,傷痛纔會越深。”昊浩天來到櫃前,取下放在那裡的人頭馬和酒杯,斟酒。
“是嗎?”祈振俞研究地看着昊浩天千年不變的笑臉,半信半疑。
“放心吧,振俞,將她帶回來,爲的不過是將她與霍正東徹底隔開而已。”
霍正東,一個難纏的角色。
實在不曾想過,他竟會在當天夜裡闖進她的住處。
想起今早那細嫩的頸間,全然是狼籍的吻痕,昊浩天的眸光一暗。
這男人,霸道如此,如果不做些什麼,怕是他們之間仍會繼續糾纏不已。
拿起桌上已經斟滿的酒杯,昊浩天輕輕搖晃,低頭凝視着通透杯內那淺褐色的純淨液體,他的腦海突然閃現剛纔的情景。
房間內,她低身拿着那件已被撕裂成碎片的小禮服,那張小巧的臉上早已蒼白失色,直至看到他的出現,她才惶然醒悟地將衣衫收起,可那驚懼般無措的眼神卻早已印入他的眼瞳。
夏雪惜……
無聲地呢喃着這個名字,昊浩天握着高腳杯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一分。
“浩,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祈振俞語重心長地道。
不希望他再繼續痛苦,也不希望他繼續深藏自己,這樣的他令人心痛。
“放心吧,振俞,這個計劃,我絕不會允許失敗。”眯眼,捏緊手中的高腳杯,昊浩天的目光透出了堅定。
這個計劃,他花費了多少,付出了多少,這中間的價值以及意義,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看着昊浩天這刻堅定的面容,祈振俞抿脣,不再說話。
是啊,他是怎麼了,爲什麼竟然會懷疑昊浩天了呢?
這個計劃對於昊浩天來說是有多麼地重要,他很清楚,可是,明明這樣地清楚,自己卻還是懷疑了他,真是傻!
收回眼中疑慮的情感,祈振俞問:“之後,我還有必要繼續佯裝嗎?”
“你以爲讓她住進了這裡,你還可以欺騙她多久?”懶懶擡眸,昊浩天的目光有着戲謔。
如果他有心繼續將這事壓制,他會讓她搬進來嗎?
祈振俞不以爲然地一笑。
也是呢,昊浩天是誰?這個凡事計劃詳盡的男人,他會讓這麼大的漏洞存在?
就算自己繼續扮演得完美無缺,不讓她發現絲毫的異樣,可是,下面的人呢?自己在這裡住了這麼長的時間,下面的人早就清楚了他的事,就算昊浩天通知下人對這事三緘其口,可是他們都不是他的親信,總會有機會泄露。
“似乎,漸漸上了軌道了呢。”懶懶側身,祈振俞斜斜地靠在沙邊的邊緣。
昊浩天不語,只是莫測高深地淺笑。
“我期待着那天的到來。”擡頭,瞧向前面的昊浩天,只見他將手中那杯人頭馬湊向自己的雙脣,一擡手,他一口氣將裡面的酒全數灌下。
“很快。”擡手將已空的高腳酒杯平放在眼前,昊浩天凝目注視,目光在透過杯沿折射出透亮凍人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