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正東來到了vip病房時,昊浩天已經將事情交代給了洛桑琪,這刻,他原本乏力閉上的雙眼,因聽到那走近的輪椅聲而緩緩睜開。
“你還好嗎?”霍正東看着臉色蒼白的昊浩天,出聲問着。
昊浩天勾了勾脣,表示回答。
剛纔和洛桑琪交代時,他已經用盡了氣力,這刻,就算是一句普通的話,他暫時也無力回答。
思緒其實早已經在迷離,可是,未交代完這一切,他並不允許自己再次昏迷。
“艾菲爾要我轉告你,”洛桑琪再一次看向身側的他,看着他臉上堅定的神色,才緩緩開口。“請你帶着夏雪惜離開這兒。當你們回到中國後,會有一名精神醫生找你們,他是艾菲爾的朋友,在這方面富有盛名。所以,請你屆時讓那名醫生替夏雪惜治療,並告訴那名醫生,讓他消去她結婚後所有的記憶。”
霍正東一楞,隨即震驚地轉向牀上的昊浩天。
昊浩天,他從沒有想過,昊浩天會選擇這樣做。
雖然,他一直都將惜惜往他身上推,可是,他不曾想過,他竟要將惜惜的記憶刪去。
刪去了她的記憶,就意味着,從此,昊浩天不再在惜惜的生命裡存在。
刪去了她的記憶,就意味着,從此,昊浩天於她就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刪去了她的記憶,就意味着,從此,他失去了所有的資格。
昊浩天,這,真的是你所想要的?。
“這麼做,對彼此都好。”洛桑琪面無表情地重複着昊浩天的話。
真的是彼此都好嗎?艾菲爾。
其實大家分明都知道,事情並非這樣。
你真當可以忘記她嗎?
不。你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牀上,昊浩天微微勾起了脣角,隨即閉上雙眼,不再等霍正東的回答。
一旁,霍正東複雜地看着他倦極的面容,這刻,他失血的臉再也沒有了那種慣有的慵懶,是他身體太虛弱了,還是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昊浩天……
身側,嚴浩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霍正東深深凝了一眼牀上睡着的昊浩天,這才推動着手中的輪椅,轉着離去。
“我們安排了明天的飛機,你就準備準備。當然,在回到中國之前,我們會派幾個人在飛機上好好照顧她。”嚴浩軍在霍正東出了vip房時,平靜地道。
霍正東推着輪椅的手僵了僵。
昊浩天,
…………
……
半年後,中國,h市
在一處環境清幽的花園裡,,有一名女子從前面的精緻樓層走下,然而走了沒幾步的她,在看到十來步之遙的地方,站着一名身形修長的人影。
她走着的步伐停頓了一下,隨即快樂地揚起臉上燦爛的笑容,小跑着過去。
而那個站在陽光下的頃長男人,聽到腳步聲之際,轉過了身,在看到女子的身影時,也大步迎了上去。
二人在相距一步之遙時停下,雙雙快樂地注視着彼此,溫暖的陽光緩緩從半空撒落,暖暖地鍍了他們一身。
金黃的光昏裡,他們二人遠遠看上去,有一種淡淡的幸福味道在傳播。
“不過去嗎?”
遠處,一旁隱秘的樹林裡,有兩個身影停在原地。
身形纖細的人影低下了頭,問着輪椅上的男人,她平板的神情仍舊讓人無法從中窺到半分的情緒。
“已經沒有必要了。”輪椅上,男人只是望着陽光下的二人,淡淡啓聲。
那黑亮的雙眼盈載着的不再是慵懶的光暈,而是酸澀的幽黑。
只見前方那站着的二人已經擁抱在一起,那溫馨的幸福讓他的脣邊漫開了一絲的弧度。
“真的值得嗎?”女人看着他脣邊的那抹笑弧,終是提出了這個壓在心底很長時間的問題。
這個問題早在幾個月前,她其實就想問他了。
真的……值得嗎?
爲了她,他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爲了她,他寧願往後都坐在輪椅上,爲了她,他付出了一切,可是,爲什麼付出了一切的他,不試着將她留自己的身邊?
明明是這樣愛着她的他,爲什麼在付出了一切過後,卻要將她推到那個男人的身上。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需要因爲自己的處境而要將她推離,既然這樣,爲什麼他就不試着爭取一下?
就算過往的她確是因爲他而受到了無比的傷痛,可是,他也曾因爲她而差點失去了性命,她想,這樣已經足夠抵消當年的過錯。
而且,那些過錯根本不在他,他根本就不需要爲此而付出什麼。
“值得。”男人緩聲應和,聲音雖輕,卻無比堅定。
“我們回去吧。”戀戀不捨地將目光收回,他低下了頭,用雙手轉動着輪椅的方向,慢慢地、一輪一輪地向前滾去。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幸福,他要的,只是她的幸福。
只要她幸福,那麼,便已足夠。
過往所有的痛苦,由他一人承受就好,她只需要幸福快活地生活,就夠了。
女人深深地看着他坐在輪椅上的落寞背影,轉頭,再深深地凝着陽光下相擁的二人,這才轉身離去。
…………
……
但後來想想,好像有點太對不起某人了,所以纔會有下面的繼續
…………
……
晴天,當夏雪惜回到那橦熟悉的別墅時,在裡面等候她的,仍舊是溫暖的霍家兩老,然而有所不同的是,這裡面的氣氛。
疑惑地走進大廳,夏雪惜這才發現,霍正東竟然在這個時刻也在家裡。
好奇地上前,這個時刻,他理應在公司處理公事纔對。
“惜惜。”餘珊珊一見夏雪惜,便上前拉着她。
“嬸嬸。怎麼了嗎?這些人是誰?”夏雪惜對於餘珊珊的動作不以爲然,只是睜着一雙好奇的眼,望着大廳裡的客人。
大廳裡,站着兩個陌生的男人,然而最爲奇怪的,是霍正東和叔叔嬸嬸的態度。
若有客人前來,應該客氣招待,可是,這一刻,在他們身上圍繞的氣氛,卻是與之毫不協調的凝重。
“夏小姐。”原本站在大廳裡的客人之一,在聽到她的聲音後轉身。
夏雪惜一楞。
“你認識我?”疑惑地瞅着眼前這個年紀應該和齊叔叔差不多大的男人,夏雪惜下意識地皺眉。
男人身上穿着價值不菲的服裝,然而最令人難以忽略的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尊貴之氣,就算這刻他臉上掛着的是懇求的神色,仍舊無損他一絲一毫的氣質。
“對。”男人複雜地點頭,望着眼前一臉陌生神情的她,語氣誠懇,“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你不覺得,你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嗎?睿勝旭。”霍正東上前幾步,來到夏雪惜的身前,隔絕了睿勝旭和她之間的對視,語氣冷然。
睿勝旭凝脣,他知道,他這個要求確是太過份了。
眼前的女子好不容易忘卻了過去的一切,幸福地生活着,可是他再度前來,甚至,他這個要求有可能會讓她想起過往的一切。
如果到時候她真的將這一切想起,她的精神有可能會再度面臨崩潰。
這情況,別說他們,其實他也是一點也不希望發生。
可他也是迫於無奈,在這世上,除了她,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勸慰艾菲爾。
在艾菲爾的心裡,只住着那麼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她。
所以除了她,別人根本無法可以動搖他一分一毫,更別提可以改變他已經作出的決定。
可那個決定,他絕不允許,這樣的決定,會毀了他的一生。
他要的是他幸福快樂,而非是現在這樣行屍走肉地活着。
如果過去的一切真的需要找一個人贖罪,那就由他來承受,畢竟,這一切,都與他無關,這樣的罪孽還輪不到他來背下。
擡頭看着眼前臉色冷然的霍正東,還有他背後莫名所以的夏雪惜,睿勝旭脣一抿,彎膝就往地上跪了下去。
“旭爺。”嚴浩軍驚叫。
在睿勝旭身邊侍候了他這麼多年,就算是面對再惡劣的情況,他也從不將自己的尊嚴拋開,更別提會向別人下跪了。
所以這一刻,嚴浩軍再也保持不了昔日的平靜與沉穩,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個仍舊跪着的本該高高在上的人影。
“請你幫他。”睿勝旭低下了頭,語氣間充滿了誠懇。
霍正東看着眼前突然跪下的睿勝旭,冰寒般的眼底,盈載着深深的震撼。
這個黑道的領袖,他從不曾想過,會有朝一日,竟然會看到他下跪的情景,而他下跪的人,竟會是惜惜。
夏雪惜低頭看着地上那個一瞬間矮了半截的人,她目光一晃,隨後從霍正東身後走去,伸手拉起了他。
“這位先生,你知道嗎?有時下跪是一種無形的施壓。如果你認爲就這樣在我面前下跪,我就會同意你的要求,那你錯了。”
夏雪惜伸手將地上的睿勝旭拉起,一臉平靜地對上他明顯帶着失望的面容。
“如果一個人不是真心想要幫助別人,那麼不論那個人有沒有誠意,她也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
“所以,”輕聲咬着字聲,她看着他略略憔悴的面容,問着,“你先告訴我,你想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