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蘇的話提醒了我。宗教，人類社會中最先系統研究靈魂的就應該是宗教了。
在中國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宗教的蹤影，因爲我發現，凡是人口密集的地方都有廟宇。
最奇特的是，在我們國家各種宗教往往是可以公存的。在大城市裡，人們往往會發現佛教、道教、基督教、穆斯林等等宗教都有自己的廟宇。
有人說這是中國文化獨有的包容性產生的結果。
但是我卻認爲這裡面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人們對靈魂的探索需要不同的途徑和方法。
就在我所住的城市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寺廟。
大多數中國人都相信佛教和道教，但是在骨子裡最相信的還是佛教。我也一樣。
所以我從自己所居住的這個城市中的許多廟宇中自然地就選擇了那個寺廟。
寺廟的名字叫雲霧寺，距離我居住的城市僅有八十來公里。雖然城市裡面也有寺廟，但是在名氣上卻沒有云霧寺大。
我到那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於是我便在寺廟的邊上找了一戶農家住了下來。
我讓張蘇留在了家裡，目的是希望她能夠多與父母交流。
我住的這戶農家與雲霧寺僅相隔一堵牆。
“這裡很靈驗。”，農戶的主人對我說，“前不久有個人到這裡燒香，最後他抽籤的時候抽了個下下籤，結果他就在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車禍死了。”
“還有個人，他也是到這裡來抽籤，他問的是他母親的病情，結果也是抽了個下下籤。後來他回去不久他母親就去世了。”主人繼續對我說。
我覺得不正常，忙問：“怎麼全部是不好的事情啊？有好的事情被抽籤抽準了的沒有？”
主人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想才說：“反正大家都說這裡的籤很準。你不相信的話你明天去試了就知道了。”
可是還沒有等到第二天，就在當天晚上，我就感覺到了異常。
晚上睡到半夜，我忽然驚醒了，因爲我聽到耳邊傳來了粗重的呼吸聲。
我睜眼一看，在我的牀頭站着兩個人，他們個子都比較高而且魁梧。
我被嚇了一跳。他們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我睡覺之前可是仔細檢查了各個地方的，門也是反鎖了的。
“你們要做什麼？”我問。
二人卻沒有回答我的話。仍然站在那裡看着我。
我從牀上爬了起來，他們卻往後面退了幾步，好像有些怕我。
我忽然想起了我同學的鬼魂對我說過的話，便急忙朝他們的腳下看去。
果然如此！我心裡一下就清楚了。
我看不到他們的腳。他們的褲管下面與地面大約有五公分的距離，那部分距離是空的而不是像人一樣應該是腳。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和藹地問他們。
“他不是人！他可以看得見我們。”兩人中的其中一人說。
“可是他確實是人啊。”另外一個“人”又說。
“喂，你們有什麼事情？快說！不然我要睡覺了。”我有些不耐煩了。
“你明天到廟裡的時候給我們燒點錢紙。”他們央求我道。
我很奇怪：“難道你們真的需要凡間燒的錢紙作錢用啊？”
“不是。在我們這裡是不需要錢的。我們接受凡人燒的錢紙是……，這樣給你說吧，凡人燒的是錢紙，我們接受到的意念。那錢紙只是一個媒介而已。”
“你說的也不安全對。”另外一個“人”說，“其實燒的錢紙把凡人的意念傳給了我們，我們不但可以有機會獲得重生，而且在我們重生以後就有發財的機會。”
我被他們搞糊塗了。
“你們等等！我一個一個問你們問題，你們再一個一個地回答我,好不好？”
他們很聽話地朝我點了點頭。
“在人們給你們燒紙的時候，你們接受到的是凡人的意念。對嗎？”我問。
“對。”
“凡人的意念對你們有什麼用處？”
“聽說可以有更多的機會重生。”
“聽說？如何重生？”
“是聽說。我們沒有死的時候也聽說人死後會變成鬼，但是在我們活着的時候也不能證實啊。重生的道理也是一樣的。我們現在是鬼魂，所以不知道這樣究竟對今後的重生有沒有幫助。但是我們周圍的魂魄們都這樣說。我們說的重生指的主要是我們還沒有死的時候說的投胎。”
“是投胎嗎？”
“大部分是。但也是聽說。”
“爲什麼接受了凡人燒的錢紙今後重生後發財的機會就越大？”
“不知道。但這是個現象。據說那些在人世間的有錢人都是因爲他們在當鬼魂的時候接受的錢紙比較多的緣故。”
這下我明白了。
原來鬼魂與活人有着一樣的困惑，一樣的對未來充滿了困惑。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我將要到何處去？
這些不僅僅是人的問題，也同樣是鬼魂的問題啊。
“我答應你們，明天我一定給你們多燒些錢紙。”我對他們說。
“太好了！”，他們高興地說，“但是你在燒錢紙的時候一定要默唸我們的名字，不然我們就收不到。”
我覺得真是奇怪，居然還有這麼多的規矩，“行！那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大海，他叫劉大河。我們是親兄弟。”
我對他們死亡的原因已經沒有興趣了。是啊，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的鬼魂，難道我都要去問他們的死因嗎？
我朝他們點了點頭，說：“你們放心吧，我明天就去給你們燒。”
“太多了也沒有用，我們需要接受的是意念的多少，凡人的意念是不可能一直附着在錢紙上的。合適就可以了。”他們對我說。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爲什麼非要燒錢紙啊？難道其他的不可以嗎？”
“當人們燒其他東西的時候他會想到什麼呢？”他們反問我。
是啊，我贊同他們的說法。他們需要的是那些活在世界上的人付出的誠心，付出真實的情感。按照他們的話說就是意念。
我對意念的理解那應該是一種能量。
難道鬼魂不也是一種能量嗎？
人，作爲一種生物，不也需要能量嗎？那麼其他動物和生物也不是一樣嗎？
我一時有些想不通這些問題。
“我們走了。這周圍有很多我們一樣的魂魄。我們給他們說叫他們不要再來打攪你。”他們向我告辭。
“啊？爲什麼這裡這麼多啊？”我問。
“所有寺廟的外面都多，因爲大家都想多接受意念。”他們說，“告訴你個秘密，現在的很多寺廟裡面根本就沒有居住神、佛，那裡面居住的幾乎都是法力比較高的鬼魂。”
我被他們的話震驚了。以至於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我都不知道。
後半夜我一直沒有睡着，我反覆在思考他們留下的最後那句話。
許了願如果實現後就必須還願；對神、佛不尊重就要受到懲罰；對神仙即使有褻du的念頭也不能有，紂王不就是因爲這樣而惹惱了女媧嗎？我那個大學同學也不是因爲如此而身遭不測嗎？
佛不是以慈悲爲懷嗎？怎麼會如此小氣？
我想不明白，但是又好像已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