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省。
荔縣,成華村。
村子到處都是兩三層的自建小樓,算不上全國級的富裕村,但村民的整體生活水平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在“小別墅”的包圍中,有一間稍顯破舊的平房,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顯然這家人屬於成華村裡經濟條件較爲困難的家庭。
村裡人都知道,這是溫家。
一家三口,丈夫溫國富,妻子方麗,女兒溫小雯。
因爲方麗體弱多病,治病花了不少錢,也變相地拖累了整個家庭。
早年爲了給母親治病,溫小雯十六歲就出去打工,溫國富則去縣城的工地裡搬磚,同時還要照顧家裡生病的妻子。
一家三口日子過的清苦,但也不離不棄。
好在這兩年方麗的身體情況有所好轉,溫小雯的工作也趨於穩定,每個月給家裡寄回的錢也越來越多。
溫家終於還清了所有欠債,不過距離修一棟像其他人家那樣的兩層小樓,暫時還有些遙遠。
但至少,生活有了盼頭。
晚上七點,在溫家小平房前的院子,一家三口正在慶祝新年。
小雯因爲除夕陪着徐耀上了春晚,從京都到了貴省,再輾轉了幾趟車,終於在下午五點多才趕回了家。
“爸,媽,新年快樂!”
此時小雯穿着一件樸素的小棉衣,梳着簡單的馬尾,身上也沒什麼裝飾,乍一看就是個清秀的小村姑。
“好,好,雯雯,新年快樂!”
小雯的母親方麗臉上滿是皺紋,臉色有些蒼白,因爲剛剛從病痛中恢復,四十來歲的人,看着足足有六十多。
她旁邊的丈夫溫國富也差不多,因爲常年在工地上風吹日曬,皮膚黝黑,皺紋密佈。
夫妻倆看起來都有些未老先衰,倒也般配。
看着蒼老的父母,小雯滿是愧疚:“爸,媽,我平時也沒空回家,沒能給你們盡孝,對不起。”
方麗連忙拉着小雯的手:“雯雯,沒事的,只要你好好的,爸媽就放心了!”
溫國富也道:“雯雯,你在大城市工作,不比那些唸了大學的差,你是咱們的家的驕傲!”
成華村裡有好幾個大學生,逢年過節回家那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溫小雯當年成績也不錯,只是爲了早點賺錢給母親治病,這才輟學去外面打工。
這是小雯一輩子的遺憾,也是溫國富心裡的一根刺,總覺得虧待了女兒。
“你說什麼呢!”
見女兒神情微微黯淡,方麗嗔怪地拍了丈夫一下,隨即道:
“小雯,隔壁小志對你還是......那天你李叔親自上門和我們說了,要不你們倆見見面?”
隔壁李家和小雯家關係一直不錯,當初方麗生病,親戚朋友都怕溫家借錢,躲的遠遠的。
只有李家伸出援手,不但借錢,小雯外出打工時,還經常幫忙照顧生病的方麗。
李家在縣裡開了個小超市,家境尚可,李叔兒子李志存一直對小雯有那意思。
兩家知根知底,關係融洽,李志存又對小雯這麼長情,昨天除夕夜李叔親自登門,送了一大堆東西。
方麗兩口子沒敢收,說等小雯回來問問她的意見。
如果女兒願意,兩家結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啊?”
然而,小雯聽到母親的話,頓時呆住了。
我跟徐哥說青梅竹馬訂婚只是激他的,咋這事兒還成真了?
飯後,母女倆一起收拾小雯的行李,方麗咦了一聲,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張牀單:
“小雯,你怎麼帶回一張牀單?這上面......怎麼還有塊紅的?”
小雯連忙從母親手裡拿過牀單,慌亂地把那一塊嫣紅擋住:
“我在滬上買的,弄髒了,拿回家來洗。”
方麗奇怪地看着小雯,女兒向來勤快,不可能把髒牀單拿回家洗,她拉着小雯:
“女兒,你有事?”
小雯捋了下耳畔的青絲,笑了笑:“沒事呀。”
方麗看着她:“雯雯,你是我女兒,你有事我會看不出來?到底怎麼了?在外面受欺負了?”
“沒有,徐哥對我很好,沒欺負我,真的!”小雯連忙搖頭。
方麗沉默一下,幽幽地嘆了口氣:“雯雯,我又沒說是徐耀。”
小雯一怔,低下頭,不說話了。
方麗忽然低聲問道:“雯雯,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小雯的手一下捏住衣角,搖搖頭。
方麗又嘆了口氣:“雯雯,人家是大明星,不是咱這種普通人能配得上的,而且,我們家這個條件,比普通家庭還不如。”
“兩個人在一起,要門當戶對,不然時間久了,總會出問題。”
“女兒,是媽對不起你,媽的身體不爭氣,拖累了你。”
“媽......”小雯擡頭,看着母親,眼眶紅了。
方麗也擦擦眼角:
“你看村長的兒子當初和媳婦多恩愛,可後來還不是嫌他媳婦家裡窮,讀書少。”
“去年就離婚了。”
“這還只是咱們這個小村子的村長,可你那個徐哥,人家都是春晚上唱歌的大明星了。”
“你們倆在一起,差距太大了,對他不好,對你也不好。”
“你是女孩子,你賭不起。”
“女兒,你能明白嗎?”
“媽,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小雯擡手給母親擦拭眼角的淚水。
母親也給她擦眼淚,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雯雯,媽對不起你。”
“沒有,媽,沒有,嗚嗚......”
狹小簡陋的屋子裡,母女倆抱在一起。
良久,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溫國富道:
“剛剛老李打了電話,問咱們考慮的怎麼樣。”
方麗看向小雯:“女兒,你如果不喜歡小志,媽幫你拒絕,你還年輕,不着急。”
小雯沉默片刻,拿起自己的手機,從京都機場告別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小時了。
即使小雯說她要和青梅竹馬訂婚了,徐耀也沒發來一條消息。
溫小雯抹了下眼角,捋了下額前的秀髮,猶豫一下,終於說道:
“媽,我聽你們的,明天,和李志存見面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