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翊坤宮。寧馨居。
午膳過後,韓香儀來到了翊坤宮的寧馨居,凌卉兒見到韓香儀像見到親人一般,忙拉過來賜座,然後遷走了所有的宮女。
韓香儀將自己親手做的一盤芙蓉糕遞給凌卉兒,笑說:“妹妹也不知姐姐想吃什麼,所以親手做了一些芙蓉糕,來給姐姐嚐嚐鮮。”
凌卉兒忙抓住韓香儀的手,苦求道:“求妹妹救救我,如今我已走投無路,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韓香儀和顏悅色道:“凌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如今姐姐有了身孕,皇上歡喜不得了,而且還有淑妃娘娘這樣的姨母,何來走投無路一說呢?”
凌卉兒低下頭,口中極輕聲道:“非也,我凌卉兒萬萬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親姨母所算計。”
韓香儀微微蹙眉,越聽越糊塗,輕問:“凌姐姐,怎麼這麼說?”
凌卉兒微有難色,隨即道:“因爲,她想害死我。若非我親耳聽到,又怎麼敢相信,這孩子誕下之日,便是我葬身之時,她便順理成章,把我的孩子過繼了去。”
韓香儀漫聲道:“姐姐,你真是高擡我了,我不過區區一個采女,又怎能與淑妃娘娘抗衡呢?”
凌卉兒抓緊了韓香儀的手,道:“求妹妹將我此時的處境,告訴皇上。讓皇上將我接出這翊坤宮。”
韓香儀輕笑:“你當真認爲皇上,能夠助你對抗楊淑妃?”
凌卉兒眸中精光一閃,黯然道:“除了皇上,又有誰還能治罪我那權傾後宮的姨母呢?”
“你這姨母,在後宮一向作威作福,害過的人不少。”韓香儀淡淡道:“這麼多年了,你說皇上爲什麼對她的惡行似不聞不問呢?還任其地位,在後宮中節節攀升呢?”
凌卉兒皺起眉頭:“或許,皇上不曾知。”
韓香儀笑了:“他是皇上,這整個東晟國都是他的,更何況一個後宮呢?”
凌卉兒肅然,輕問:“那妹妹有什麼好辦法嗎?”
韓香儀漠然道:“皇上不是不動,是不願動,他們楊家,在這朝廷中的勢力,姐姐比我更清楚,若姐姐現在無憑無據的要去告發淑妃娘娘,你說皇上和楊家是會保你一個還尚未成時候的美人,還是淑妃娘娘呢?”
凌卉兒重重地跌至地上,不斷搖頭,口中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皇上會相信我的。我懷的可是皇上的孩子。”
韓香儀蹲下身,手輕輕地搭在凌卉兒小腹上,淡然道:“妹妹現在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方纔聽姐姐所言,淑妃娘娘的計劃是,姐姐難道沒有發現,自己已然在一個死局中,你無法離開這翊坤宮,更無法擺脫淑妃娘娘的控制,這麼一來,姐姐的結局,一定是死。就像當初的沈美人一樣,姐姐的孩子都不知道你是誰,他將喚殺你的人爲母親,姐姐如何瞑目呢?”
凌卉兒重重搖頭,身子已經哆哆嗦嗦:“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的,楊傲雪的陰謀是不會得逞的。”
“這辦法呢!自然是有的。”韓香儀肅了神色,道:“只不過姐姐要下一個決定。看你是要保自己,還是要保你腹中的孩子了。”
凌卉兒揚起頭,看向韓香儀,輕問:“你什麼意思啊?”
“淑妃的計劃是殺母取子。”韓香儀的聲音淡淡卻有些狠辣之意:“但若你這個孩子沒了,她的陰謀就無法得逞,說不定姐姐還有一線生機,甚至還可能反擊。”
凌卉兒凝視着韓香儀,卻聽韓香儀又道:“這麼多年來,後宮中,被淑妃殺害的孩子不計其數,姐姐的一生也不會只有這一個孩子,不過前提就是,姐姐必須要活着。而且比淑妃活得更久,更風光。”
凌卉兒狠狠地推開韓香儀,站起身:“你是讓我殺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嫁禍於她?”
韓香儀也緩緩起身,淡然:“若姐姐願意狠心賭一把,看似是以卵擊石,其實反而有重生的可能。若是你不願意賭,便是死路一條。”
凌卉兒陷入沉思,進入皇城以來,她一直都很風光,有很多人羨慕,她有一個權傾後宮的姨母,楊淑妃。她在大選的前一天便被冊封爲寶林,提前侍寢。這些,都令所以與她同屆的秀女羨慕。可是,她也有她的苦衷,她深知,自己並不得皇上的寵愛,只是有一個勢力龐大的姨母。她能有這個孩子,更是來之不易。
韓香儀見凌卉兒一直不語,便牽起她的手,柔聲道:“姐姐,妹妹這是在幫你啊!”頓了一頓,韓香儀又道:“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會試着把你需要的東西放到一個香包之內,送到這寧馨居來,姐姐,再好好想想吧!”
說罷,韓香儀便走出寧馨居。
皇城。御花園。輝湘亭。
這是顧清影第一次約申屠霸,她想和他做一個了斷。
吃過晚膳,她拿着曾經申屠霸贈予她的梨花簪子,梨花簪子早已斷了,不再是當年的簪子,而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再似當年了。
顧清影來到御花園,申屠霸靜坐亭中。
顧清影上前,申屠霸見顧清影,緩緩脫口:“你來了。”
顧清影擡頭,見申屠霸眼中有一絲絲喜悅,心,微微陣痛,真的要告訴他,從今以後,要一刀兩斷嗎?這是不會太殘忍了。
見顧清影一直不語,申屠霸輕問:“清影,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有些事情,該說的還是要說。
“既然和姐姐成親了,我希望你能對她好些,姐姐,她,真的很愛你。”顧清影開口。
申屠霸聽後,冷笑出聲,笑聲有許些無奈:“今晚,你叫我來,就是說這些。”
顧清影慢慢伸出手,手中拿着斷了的梨花簪子,淡然:“這是你曾經送我的簪子,它斷了。說明我們之間的緣分也斷了。所以,我現在把這梨花簪子還與你。”
申屠霸拿起梨花簪子,看了又看,然後冷笑:“我的王妃,我自然會好好對待,用不着你來關心。”話落,他將梨花簪子狠狠扔進花叢中,然後,轉身離開。
望着申屠霸偉岸的背影,顧清影深吸口氣,兩個沒有緣分的人,硬要在一起,也是不會幸福的。
夜風輕拂,落花流水。遙望天空,有顆小星星頑固的撕破黑夜。
顧清影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她跑進花叢中,尋找剛剛申屠霸扔的梨花簪子,如果兩個人有一個註定要痛苦,那麼,就讓她來承擔吧!
遠處一個小太監的聲音,突然響起:“什麼人?誰在那裡?”
顧清影聽見聲音,忙站起身,竟是大皇子申屠景穆身邊的太監福壽。他見到顧清影之後,忙對身後的申屠景穆道:“回皇子,是清影姑娘。”
顧清影走身,上前,微微欠身:“清影見過大皇子。”
申屠景穆擺擺手,道:“大半夜的,你在這花叢中幹什麼呢?”
顧清影笑如繁華:“回皇子,清影在找一個簪子,梨花樣式的簪子。”
申屠景穆笑道:“一個簪子丟了,就不要找了吧!”
顧清影笑了:“回皇子,那簪子對於清影來說,很重要,所以……清影想找到。”
話音剛落,申屠景穆忙對福壽道:“那福壽,快!幫清影姑娘好好找找。”
真是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的功夫,梨花簪子就被找到了,申屠景穆看了看,不覺揚脣冷笑:“這簪子都斷了,還是不要了吧!”
顧清影拿起簪子,搖頭,輕笑:“壞了,也想留着。”申屠景穆一把拿過來,笑說:“那本皇子明日命內務府的人,把這個簪子給修好。”
顧清影一聽,笑出聲來:“那清影真的是太謝謝大皇子了。”說着,又給申屠景穆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向景仁宮的方向走去。
申屠景穆看着顧清影的背影,不禁搖搖頭。福壽在一旁道:“皇子,別看了,人都已經走遠了。”
申屠景穆輕問:“福壽,你覺得顧清影怎麼樣。”
福壽搖搖頭,道:“皇子,不會是喜歡上清影姑娘了吧!”
申屠景穆看着福壽,道:“怎麼了,不行嗎?”
福壽撓撓頭,道:“可是……可是,清影姑娘比您大兩歲啊!”
申屠景穆眼角飛揚:“大兩歲又怎麼樣,陳德妃娘娘不是也比父皇大兩歲嗎?所以,年齡不是問題。”
福壽又道:“可是……可是清影姑娘是宮女啊?”
“宮女又怎麼了?”申屠景穆默然道:“當年的董才人,如今的孟采女,不都是宮女出身嗎?”說完,便大步向雅文堂走去。
福壽無奈搖着頭,他只是個下人,奴才。又怎麼可能管得了自己主子的喜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