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景仁宮。洛影樓。
連續下了三天的大雪,終於停了。這時,王娡推門,緩緩走進來。顧清影忙站起身,向她福身請安。
王娡笑着免禮,道:“快過年了,所以本宮這些日子有些忙。”說着,便嘆了一口氣:“本宮估摸着一開春,皇上就要立後了。當初只有本宮和楊淑妃兩個人有可能,如今陳德妃過繼了沈美人的孩子,恐怕,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啊!”
顧清影沉思片刻,緩緩道:“娘娘,您不覺得蕭婕妤和沈美人死得蹊蹺嗎?”
“哦?”王娡眉眼微蹙,道:“你且說來聽聽。”
顧清影揚起嘴角,道:“想必娘娘一定是知道沈美人是陳德妃引薦給皇上的,陳德妃不能生育,是皇城裡人盡皆知的事。所以她就要找一個能生育的人,爲她生育,所以將其生母害死,把孩子過繼到她這裡。”
王娡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忙道:“所以,陳德妃選擇了她宮裡的人,就是因爲她宮裡的人生下孩子過繼給她的機率要大。”頓了一頓,她又道:“也就是說,陳德妃在提拔沈美人時,就已經想害死她了。”
顧清影重重點頭,王娡又問:“那她又爲何害死蕭婕妤呢!”
顧清影想了想,淡淡道:“皇城人盡皆知,蕭婕妤受寵,沈美人與蕭婕妤有孕正是前後腳,如果沈美人和蕭婕妤都生下孩子,那皇上必定會喜歡蕭婕妤的孩子勝過沈美人的孩子。”
王娡忽然恍然大悟,她看着眼前這個才僅僅十五歲的小姑娘,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分析事情,竟如此細膩。好在她選擇不侍奉皇上,如若不然,以她的姿色和心計,定會贏得皇上的寵愛,以至於,冠寵六宮。
王娡輕嘆一聲,道:“本宮看着陳德妃柔柔弱弱,而且還不能生育,想不到她竟然頗有心計。本宮從前真是小覷了她。”
顧清影也微微頷首,輕聲道:“陳德妃的這一箭雙鵰連環計真的是夠狠,夠毒,夠辣。”
王娡搖了搖頭,道:“雖然陳德妃毒辣,但是我們現在首先要對付的還是楊淑妃。楊林平定邊疆有功,想必皇上這次立後會首先想到她。”
顧清影怡然微笑:“清影覺得要想對付楊淑妃,首先要讓她手下的人起內亂。”
王娡略略思索道:“楊淑妃手下心腹衆多,要從哪一個下手呢?”
顧清影略了低首,她知道洛櫻雪城府頗深,不是很好對付。而凌卉兒是楊傲雪的外甥女,又住在楊傲雪宮裡,也不好對付。至於蘇紫瑤,已然沒有從前受寵,所以還算好對付,周羋和曲華裳就更好對付了。
顧清影收斂了心思,嘴角微挑,笑說:“清影心中已經有主意了,娘娘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清影吧!”
王娡頷首,她對面前的小姑娘越來越刮目相看了,她的年紀如此小,心思卻不少,或者,她可以相信一下她,她和楊傲雪對付了十多年,她倒是想看看,這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能耐。
過了幾日,王娡送來了兩件一模一樣的華麗的斗篷。顧清影遞給寶笙,道:“把這兩件斗篷送到延喜宮永延殿蘇昭媛那兒,但是一定要想辦法要在路上碰到曲采女。而且一定要想辦法讓曲采女要去一件。”
寶笙忙問:“那要是看不到曲采女呢?”
顧清影緩緩道:“如果今日看不見,那就明日,明日看不見,就後日,總之,一定要想辦法讓曲采女主動要去一件,才能送到蘇昭媛那兒,明白了嗎?”
寶笙頷首:“寶笙明白了!”
皇城。宮門小巷。
蘇紫瑤披着王娡送的斗篷正坐在軟轎上向景仁宮爲四妃請安,正巧對面迎來曲華裳的軟轎。蘇紫瑤見曲華裳和她披着一模一樣的斗篷,心中頓時憤怒,曲華裳卻沒有不高興地樣子,笑吟吟道:“沒想到今日這麼巧,竟然和蘇姐姐披了一樣的斗篷。只是……”
蘇紫瑤冷言問:“只是什麼,你倒是說啊!”
曲華裳含笑道:“這可是蘇姐姐讓妹妹說的,蘇姐姐可莫要生氣啊!蘇姐姐不覺得這件斗篷很豔麗嘛!妹妹覺得像蘇姐姐這樣年齡已經不適合穿這樣鮮豔的衣服了嘛!”話畢,曲華裳又呵呵地笑了兩聲。
蘇紫瑤當時被氣得滿臉通紅,忙對身邊的侍女春桃道:“春桃,調頭回宮,本宮要重新換一件斗篷。”
曲華裳見蘇紫瑤走了,便也得意地離去了。
這裡一切發生的事情,顧清影和寶笙一直在遠處看着,她們在蘇紫瑤回宮的路中間站着,演了一齣戲。
顧清影對寶笙怒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是怎麼做的!”
寶笙低着頭,道:“奴婢……奴婢……”
還不得寶笙說完,蘇紫瑤便路過於此,她見顧清影和寶笙,忙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
顧清影福身向蘇紫瑤請安,柔聲道:“回蘇昭媛,這個宮女沒有做好王貴妃交代的事情,所以奴婢在這裡替王貴妃教訓她呢!”
蘇紫瑤不耐煩道:“王貴妃交代的什麼事啊?”
顧清影淡淡道:“回蘇昭媛,前幾日,王貴妃讓奴婢送兩件斗篷給蘇昭媛,誰知,這個丫頭竟然送給蘇昭媛一件,另一件竟然送給了曲采女。”
“哦?王貴妃送本宮兩件?”蘇昭媛眉頭微挑,緩緩道:“那倒是說說爲什麼只送本宮一件?”
顧清影看着寶笙,斥道:“說!讓你把兩件都送給蘇昭媛,爲什麼把另一件給了曲采女,是不是曲采女給了你什麼好處?嗯?”
寶笙低聲道:“真是不是,那天奴婢本來是要送去蘇昭媛那裡的,只是……正巧看見曲采女……她……她見了便問這斗篷是怎麼回事,奴婢說是王貴妃讓送給蘇昭媛,誰知……誰知……曲采女竟說……竟說……”寶笙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無聲。
顧清影看了一眼蘇昭媛,忙道:“有什麼你就直說,有什麼委屈你也只說,蘇昭媛在這,會給你做主的。”
寶笙再次開口,道:“她說這斗篷的顏色如此豔麗,真不是不適合……不適合像蘇昭媛那樣的黃臉婆……所以,她纔要去一件。”
蘇紫瑤一聽,曲華裳竟然敢罵自己是黃臉婆,心中頓時怒意大起,她狠狠地用手砸了一下軟轎上的扶手,怒聲道:“這個賤人,竟然對本宮如此不敬,看本宮該教訓教訓她了。”說完,便命轎子向自己宮中擡去。
看着蘇紫瑤漸漸遠去,寶笙輕聲問:“小姐真的保證蘇昭媛一定會對曲采女下手嗎?”
顧清影輕輕搖頭,頭上步搖垂下的瓔珞叮玲作響,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啊!”然後,便拉着寶笙回到了洛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