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影不禁感嘆,好一個長亭流水的精緻別院。
雖然這裡的建築,遠不及皇城那樣金碧輝煌,可是,那硃紅漆成的柱子,門廊上雕刻的精美的花紋,一窗一具,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
院中,高低不平的草灘上嵌着一窪窪清亮的湖水,水面映出太陽的七彩光芒。在遠處,有一個花園,花園內種着不同的花,滿園的花各式各樣的盛開着,花團錦簇,綠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聳參天的巨木,令人流連忘返。
顧清影側過身,身後是一張軟軟的牀,正是她剛剛躺過的那張牀。
轉過頭去,是閨中女兒都有的梳妝檯,上面擺着一面用錦套套着的菱花銅鏡。
顧清影緩緩走到銅鏡前,慢慢地拿下錦套,坐下來。映在她面前是一個滿臉被刮傷的可悲女人,這還是她嗎?那個堪稱才貌雙全的顧清影?
顧清影慢慢地伸出手,撫摸着臉上的疤痕,淚,慢慢地流下雙頰……
“你,沒事了嗎?”正當顧清影感嘆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顧清影身後悅耳傳來。
顧清影立即轉身,回首望去。
一個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看着年紀不大,顧清影有了印象,好像是剛剛那個叫白靈的女子。
白靈的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看顧清影的神情,似對顧清影充滿好奇。
顧清影笑着微微頷首。她一眼便看出,白靈是一個毫無城府之人。
好一個輕靈脫俗的小女孩,顧清影頓時生出一些好感來,衝着她再次微笑。
白靈神情更加開心了,繼續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顧清影用擺了一個十七的手勢。
白靈笑了,又脆生生道:“十七歲,那你比我大三歲,我今年剛滿十四。”
十四歲,顧清影苦笑,十四歲那年的生辰正是與申屠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那一年,進了皇城,看遍了愛恨情仇,生死離別。
見顧清影沒有反應,白靈又道:“姐姐,我跟你說,這嶽舞堂真的很好,這裡的人也都很好,尤其是堂主。你可以相信她的。”頓了一頓,白靈嘆了一口氣:“其實,姐姐,不瞞你說,我六歲那年家鄉旱災,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被餓死了,我的父母爲了讓我活下來,他們也被餓死了。我便自己一個人來到京城。那個時候,我在集市上,險些被馬車撞到,是林堂主救了我,從那之後,我便待在了嶽舞堂,這一待就是八年了,真的過的好快啊!”
顧清影在心中暗笑,她什麼都沒說,白靈卻一連串說了這麼多話。
顧清影是越來越喜歡面前這個毫無城府的可愛人兒。
顧清影的笑容蔓延開來,白靈見她又笑了,也嘿嘿一笑:“其實,本來林堂主是不允許我們打擾你休息的,說是讓你好生再睡一會兒。我就是路過,見你起身了,便進來瞧瞧,你身子真的好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一股暖意,自顧清影心底蔓延開來。很久,不曾有人這樣關心過自己了。
白靈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撫摸顧清影臉上的疤痕,但是半空的時候,她又放了下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姐姐,你放心,你臉上的疤痕,林堂主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顧清影微微頷首,如今,她只是想知道,嶽舞堂的姑娘們都是什麼來歷。她環顧四周,見桌子上有幾張宣紙和一支毛筆,她便走過去,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遞給白靈。
白靈接過宣紙,仔細地讀着,上面寫着:“嶽舞堂的姑娘們大多都是林堂主從亂葬崗救的嗎?”
白靈看完後,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不是啊!多數都是像我這樣無家可歸的女子。亂葬崗裡面幾乎都是死人,像姐姐這樣還能活下來的,簡直太少了。”
白靈說完,見四處無人,便靠在顧清影耳邊,低聲道:“不過,這嶽舞堂有一部分姑娘是達官貴人家的舞姬之類的。不知道姑娘曾經在皇城中有沒有聽過舞傾城啊!她便是睿王爺家的人,派到嶽舞堂學習舞蹈,然後,進宮獻舞,被皇上看中了,如今,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舞傾城,她當然聽說了,而且,和她還很熟呢!
顧清影只是笑着點頭,卻聽白靈又道:“不過,那些達官貴人家的舞姬與我們不在同一個院子的,她們在南苑。因爲,她們總有一天是要進皇城的,不像我們。不過林堂主說了,如果我們真的有跳舞的天分,會選擇一些舞蹈好的同她們一起去皇城獻舞,不過,我的舞蹈真的很糟糕。不然,我也真的好想進皇城啊!看看皇城到底怎麼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想去呢!”
顧清影聽着白靈這麼一說,頓時覺得有些道理,達官貴人送自己家的舞姬開學舞,一定會花銀子的。不然,嶽舞堂,上上下下,這麼多,哪來的銀子吃飯啊!
顧清影想了想,在宣紙上有寫到:“其實,皇城並非你想的那麼好,不去也罷!”
白靈嘿嘿笑了兩聲,撓撓腦袋,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並非真的想去。我從小在嶽舞堂待慣了,沒規沒矩的。我也知道,這皇城規矩多,確實不適合我。”
這時,白靈想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從懷中拿出兩樣東西遞給顧清影。
顧清影接過來,竟是方面申屠霸送她的梨花簪子和顧青天送她的梨花玉佩。
顧清影欣慰地笑了,如今,她的東西,可能也只剩下這兩樣了,曾經顧詩涵送她的玉鐲,獨孤千蝶送她的孔雀綠翡翠項鍊,還有王娡和申屠逸封賞賜她的東西,都沒有了……
“靈兒,不是不讓你進來打擾姑娘休息嗎?你怎麼還敢跑進來呢!你姐姐們都在練舞,你也趕快去練舞去。”林月娥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輕輕地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