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霓裳羽衣曲》畢,三位娘子在三位男子直接當場掏出了身上的全部銀票拍放在桌面上後,便是心滿意足地燦笑着,用水袖引着三名男子,直接上樓去。
她們不願意多等,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只想儘快同三位男子相擁,珍惜這一夜可以達到的最長的長度。別的,就都不重要了。
反正,其實她們早已存夠了爲自己贖身的錢。今夜過後,她們就要爲自己贖身了的。紅粉競爭的頭籌,是對要繼續留在樓裡的娘子纔有更大的好處。最後一夜,她們能夠抓住眼前的男子,便是她們離開前最大的收穫了。
最後,當三位娘子走上二樓,最後遙遙地還是多望了她一眼。那眼裡,都存着感激。
她笑笑地對她們點了點頭做迴應。那意思是同意了,她們待會兒謝幕也不用下來了,就珍惜她們水袖另一頭的男子吧。然後,她先低下頭來,她的眼角有些溼潤。
愛過,又如何?終究是無法在一起的人。她羨慕她們的勇氣,可以不在乎以後,只珍惜眼前,只爭取眼前。這是她做不到的,她沒有辦法那般義無反顧。
她嘗試過的不是嗎?她曾經,雖然跟她們不同,壓根打從一開始就看清,不叫自己愛上應昊這個不該愛的男人。她一找到機會就直接逃了,以爲從此可以天涯不再相見,便是對他們之間來說最好的結果。她偶爾還能回憶,他畢竟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對她其實也挺好的,他們之間是擁有着一些值得她回憶的美好的。
然後,她遇見了姚凱,她以爲自己終於找見了愛情。這個愛情,卻也是……真的不是她中途退出,而是他先因爲別的不得不先處理好的事情,先離開了她的身邊,不是嗎?
那麼,突然出現的應昊,佔着崇陽國聖上,和她大將軍爹爹這樣的利器,迫得她不得不跟他回去。她也只好跟他回去了不是嗎?
就算她不跟他回去又如何?她早已是他八擡大轎娶回去的四皇子妃。這是她逃脫不掉的身份。他根本不會休了她的不是嗎?那麼,她跟姚凱,就終究是不可能的。
對於姚凱,她都不敢去多看他一眼。因爲,她知道自己,即使心下此時因爲雛菊、春蘭和穀雨的鼓動,也極想衝動一把,她卻不能。她沒有辦法,只任性一次,她都做不出來。
她若是真做了,事情可就大條了。
應昊此時可就在下面坐着呢。他能眼睜睜地看着,允許她給他頭上黛綠?不可能嘛。應昊怕不是當場就要宰了姚凱。就算姚凱有能力自保。那應昊身爲堂堂崇陽國四皇子,有權有勢的,想要叫姚凱後半輩子都只能當過街老鼠還不容易。
唉——她怎麼可能呢?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害得姚凱成爲過街老鼠。
更不要說,她自己呢?她自己的結果必定更糟糕。一個膽敢給皇家人戴綠帽子的女人,自己死不足惜,怕是還要連累得滿門抄斬哦!
所以,她不能啊。她的身份,打從一開始就限制了,她必須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是一個大家閨秀。也許,其實她在某些方面是羨慕雛菊、春蘭、穀雨……她是羨慕梅紅樓裡這些雖然命運捉弄,但她們只要憑藉着自己的努力,早晚可以賺回自己的自由的女人們的。只要擁有了自由,纔有親自選擇自己幸福的條件。
她卻是,其實從來都沒有自由的。逃出來的這一年,她該清醒了。不過是黃粱美夢一場。
對姚凱,她也唯有在心底裡大膽一把,承認她愛過。
愛過,又如何呢?
他們終究都沒有那個勇氣,其實只要他們一起努力,也是能……但他們都沒有那個勇氣,不敢向對方設下承諾,便是沒有那個信心,可以攜手共度任何難關吧。他們眼前的難關,確實也太艱難了。
適時地放手,纔是對自己,對對方,最好的抉擇。
她收了收心,當采薇再一次步上舞臺,這是紅粉競爭的最後一場表演,她已經暴露了,便是也大方地登上了舞臺。
今夜,本就彩排好了的,采薇有三場登臺。雖然,采薇在第二場就已經成功找到了願意買她回家的,她今後的主人。但是她的主人夠大方,能容得了,讓采薇按照計劃完成她該完成的這最後一場表演。
“明月幾時有……”她輕聲吟唱,樂師隊伍纔是隨後開始演奏。
原本,他們還以爲她會先說幾句開場白的,也是沒想到她會直接就開始吟唱。
采薇趕忙也開始舞蹈。原本,這最後一場,她是要負責假唱的,但事情發展到這般地步,她自然而然也就成爲了伴舞。
采薇的舞蹈,確實華美非常。但是此時衆人的目光卻全部被她牢牢吸引住了,驚爲天人!
糟糕!她這時纔是想起,剛剛自己臉上的面具被應昊打掉了。
嗨呀,不管了。反正,她瞄了應昊那邊一眼。應昊不也坐得穩,並沒有干涉她的意思嘛。
她不管不顧,盡情地演唱完了這一首《但願人長久》。然後她纔是立即退下了舞臺,衝進了後臺。今夜過後,她不得不回去做她崇陽國的四皇子妃。雖然池林城天高皇帝遠,她如此拋頭露面,好像也不太好是吧?該自覺的時候,她還是很自覺的。
她走後,臺下纔是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驚歎。
“譁!那是真掌櫃的?長得好美啊!掌櫃的,你好美啊!“有些喝醉了的客官,居然伸長了脖子大聲衝着後臺的方向呼喊道,爲了叫她聽見,他們真心的讚美。
“呵!“如此真誠的讚美,她到底也是個女孩兒家,心裡頭是受用的,被逗笑了。
但她的笑容很快隨着簾幕的升起又降下一同消失了。
應昊帶着小七,姚凱帶着徐媽媽,兩方人馬一同來到了她的面前。
應昊什麼話都沒說,只衝她伸出了一隻手。
姚凱也什麼都沒說,更無法對她伸出手,只是面具後的一雙眼裡,竟帶着從前那般的無限溫柔。接觸到他這般的視線,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