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坐下順手推了推眼鏡,手中拿了本書一邊安靜的看着,一邊聽着周圍的人傳着八卦,自己卻沒有參與其中。從小受到的教育令他難以明白,爲何身邊的人總是會對八卦產生無與倫比的熱情,這明明是很失禮的行爲不是嗎(你自己不也是在聽嗎喂)?
一大羣人在身邊嘰嘰喳喳、吵吵鬧鬧感覺真是糟糕透了,礙於家教又不好隨意開口。手中的書翻過一頁狀似正在認真讀書的某人微微皺了皺眉,擡頭環視了教室一圈,眼神有些無奈可惜被眼鏡遮住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不過,這樣在旁邊聽倒是得到了不少有趣的信息呢。
聽着同班同學們對於三個一年級生單挑網球部已經獲得正選之位的議論,柳生比呂士的眼鏡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雖然覺得那幾個被擠掉的正選很可憐,但這就是現實啊,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藉口可找。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強食的,這所學校本身也信奉勝者爲王,不然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一年級就成爲正選這樣的事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不過那三個一年級正選倒是引起了他一點興趣,聽說有一個還成爲了部長,這樣的人還真想見識一下啊。他的實力一定很強吧,雖然不知道立海大網球部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但怎麼說也已經蟬聯關東大賽冠軍十三年之久,能夠擊敗網球部部長,絕對不可能僅僅是靠運氣。
合上手中的書轉頭望向窗外,上午還晴朗無比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沉起來,又要下雨了嗎?不知爲何這兩天總是會下雨,事先連一點徵兆都沒有,總是天色猛的陰沉下來,緊接着落下瓢潑大雨。這幾天不知爲何周圍的空氣簡直溼潤的過分,彷彿能直接滴出水來一般,冰冷刺骨。
輕輕握了握拳復又鬆開,柳生比呂士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泛着青色,指關節活動已經不太靈活了,這雙手彷彿已經沒有了知覺一般。他的父親是個醫生,這樣的情況意味着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只是普通的凍僵了而已。但是一般只有在極爲潮溼冰冷的環境下才會出現這種境況,神奈川雖然空氣潮溼,但現在還沒到冬天,應該沒這麼冷纔對。
說起來這幾天空氣潮溼的過分,長期在寒冷厚重的溼氣下生活很容易導致關節炎等疾病,就算只是短期也會血液流通不暢,關節活動不靈活。即便還沒出現這種狀況,最起碼也會覺得很冷纔對,但其他人彷彿完全沒感覺一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人類是無法在如此潮溼寒冷的環境下生存很久的,更何況神奈川以前的空氣環境從來都沒有如此潮溼冰冷過,是發生什麼特殊的情況了嗎?
看着窗外已經開始下雨,柳生比呂士疲憊的合上眼睛,說實話他並不討厭下雨,但一連幾天都毫無徵兆的下起大雨,還都是在臨近放學的時候,任誰都吃不消吧。最奇怪的是,自己每次回家總會在路上碰到一個白衣少女,她總是就那麼突兀的站在雨中,不帶雨傘也不肯找地方避雨。出於禮貌自己會送她回家,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消失了,就像出現時一般毫無徵兆,真是個奇怪的女生。
輕輕揉了揉額角,柳生比呂士微微皺起眉頭,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連自己的妹妹都發現了。會讓自己的妹妹爲自己擔心,還真是個不合格的哥哥啊。就在柳生胡思亂想間,最後一節課終於結束了,柳生輕輕的嘆了口氣,有條不紊的收拾好書包,拿上雨傘向教室外走去。
柳生比呂士撐着雨傘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不去在意那些匆匆走過的行人們奇怪的眼光,沒走幾步便毫不意外的看見了那個白衣少女。她站在雨簾當中,仰頭望着天空,雨滴順着她的頭髮滑下,侵染着她的衣服,她卻毫不在意依舊沒有避雨的意思。她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昏暗的夜晚裡無邊的雨幕下,簡潔的白衣長長的黑髮形成了強烈的黑白對比。路上的行人彷彿都沒有看見她一般,從她身邊匆匆而過,沒有人爲她停下腳步,她成了整個動態畫面中唯一靜止的一個。真是個奇怪的人啊,就這麼喜歡淋雨嗎?
嘆了口氣任命的走上前,用雨傘遮住了她頭頂上的天空,溫和地說:“不要再看了,已經很晚了,該回家了。”
少女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默默的向前走去,柳生比呂士細心的站在她的左側,儘量護着她讓她不至於被雨淋到。正當他以爲今天她又會不告而別時,意外發生了。一隻渾身漆黑長着雙碧色雙眼的小貓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蹲在牆頭冷冷的看着柳生比呂士和那個白衣少女。
柳生比呂士的目光瞬間被牆頭上的黑貓吸引住了,雖然冷落身邊陪伴着的女孩子是非常不紳士的行爲,但柳生還是忍不住向那隻黑貓的方向移動過去。以至於沒有發現身邊少女那逐漸變得僵硬的身影,以及她那很準備離開的姿勢。
意外之所以被稱爲意外,就是因爲它會令任何人都感到驚訝,若柳生比呂士沒有發現那隻黑貓或者那個白衣少女順利失蹤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件,也就不會被稱之爲意外。而然既然已經成了意外,自然就沒那麼容易結束,柚葉和網球部之間扯不斷的孽緣也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正式開始了,或者說事實上在她對幸村好奇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聯繫便已經無法割斷。
這時只見那隻黑貓忽然從牆頭一躍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那個正以極爲僵硬的姿勢轉身離開的身影。黑貓的動作實在太快,白衣少女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尖叫了一聲,眼睜睜的看着那隻黑貓落到了她伸出的手臂上。小小的黑貓敏捷的順着少女的手臂爬上了她的右肩,愉快(?)的叫了一聲便跳開了,它落到了地上正悠閒的舔着爪子。
這時,柳生比呂士的目光剛好落到了白衣少女身上,緊接着他的眼睛因爲驚訝而瞪大了一圈,瞳孔微微收縮,幸好有眼鏡的遮擋纔不至於讓他的情緒外露,臉上依舊一幅鎮定自若優雅從容的表情。只是身體似乎僵了一下,他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被雨水打溼的雪白衣服從右肩處開始腐壞,逐漸變成一塊塊腐爛發黃的碎布條。糾結成縷黏在衣服上的黑色長髮變成了老舊的枯黃色,上面還沾滿了沙子。原本青白的臉龐慢慢腐爛,露出了已經開始泛黑的骨頭,一隻眼眶空蕩蕩的,那隻圓滾滾的眼珠已經掉了出來,掛在臉上。頭骨上還附着幾條肌肉,卻再也無法起任何遮擋作用,腐爛發黑的牙齒東倒西歪,已經沒剩下幾顆了。身上的皮膚迅速乾枯老化,整個身子彷彿脫水一般迅速乾癟,緊接着彷彿被什麼小動物蝕咬一般出現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破洞,露出裡面正鬆鬆垮垮的掛在骨架上乾癟肌肉,肋骨已經斷裂不完整了,整個骨架早已腐爛了。
柳生實在難以將面前這具只能稱的上“屍體”的物體與剛纔那個安靜的白衣少女聯繫起來,事實上他現在早已失去了思維能力,只能木然站在原地,無法作出任何反應。這時那隻落在地上正在舔爪子的黑貓忽然向他面前跑過來,前方有一個撐着傘的少女正在慢慢走近。她一步步走到柳生身前,也不嫌那隻貓早以被淋的透溼將它抱了起來,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銀髮金眸的少女微微歪了歪頭,看着他木然站在原地,有些奇怪的問道;“這位同學,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