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
金秋的陽光燦爛溫暖,湛藍的天空上點綴着幾朵白雲。掛滿野果的封靈山美不勝收,鮮紅欲滴的山楂,金黃脆酥的秋梨,晶瑩剔透的野葡萄。綠若碧玉的獼猴桃。行走在野菊鬥豔的山間小路,看着如火如荼的紅葉染紅了山崗,聽着山泉叮咚的流過,望着雲霧繚繞宛若仙境的封靈山,會讓人感到心曠神怡,如置身世外桃源。穿過幽靜曲折的山路,雲翔天來到山坡上的一個小平臺。過了平臺再繞過前面陡峭的斜坡就是王家坡了。一條彎曲清澈的小溪,從山民門前潺潺流過,爲恬靜幽雅的王家坡帶來無限生機。這裡的人與外界隔絕,雖不富有,倒也能自給自足,逍遙快活。雲翔天無心感受這美好的山景民風,自昨晚發現葉子春夜訪王山根後,一直尾隨跟蹤到了這裡。
一首山歌從封靈山上傳來,歌聲委婉纏綿,似黃鶯晨鳴,如百靈歡唱。雲翔天跟着葉子春爬上山去。這是去王家大寨的路,雲翔天並不陌生。他略感詫異,這個讓人膽顫心驚的鬼寨附近,怎麼會有女子的歡唱?葉子春來此又有什麼目的?他小心翼翼接近着目標,見葉子春停下。雲翔天迅速隱蔽起來,仔細打量起來前面的葉子春。葉子春藏在一顆大樹的後面,死死地盯着前面一個採山楂的姑娘,偶爾會小心的四處張望一下。雲翔天發現葉子春的眼光,不再是呆板無神,而是像一把鋒利的鋼刀,能夠刺破在他面前的一切僞裝。又像一條毒蛇,陰森冷酷隨時準備吞噬獵物。雲翔天看着葉子春,心裡暗想;他也許就是打開山寨鬼門的鑰匙。
雲翔天只能看見那姑娘的背影,他穿着一件紅色的上衣,一條長長的大辮子,垂至腰間。她好像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就在附近。一邊歡快的唱着山歌,一邊摘着一顆顆又紅又大的山楂向林子的深處走去,很快沒入林中不見了。葉子春等姑娘走遠,仔細觀看了一下四周,悄悄摸到那姑娘剛纔採摘山楂的樹下,從樹下面的石頭底下取出一張紙條,迅速觀看後塞入口中嚥了下去。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轉身向山下走去。雲翔天待他走遠,悄悄的跟了上去。
飛龍嶺是緊挨鬼寨旁邊,封靈山的另一個山坡,山的下半部是個斜坡,到中間則是猛然拔起的懸崖峭壁,在懸崖和斜坡之間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雲翔天尾隨着葉子春來到山洞外面,看見葉子春走了進去,便藏身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直到葉子春從山洞走了出來,走遠後才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慢慢接近並走進山洞。
剛走進山洞洞中並不寬敞,沿着山洞向前走十幾步,山洞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硐室呈現在面前。因洞中光線暗淡,雲翔天看不清洞中的景物。他迴轉身來向洞口走來,當他走進洞口時,發現洞口的洞壁上插着一個火把,火把上兀自冒着一縷青煙,雲翔天知道這是葉子春剛剛用過的,他苦笑了一下,笑自己的麻痹大意,進洞時竟然沒看到這個火把。他取下火把,用身上帶的火柴點燃火把向洞中走去,走進洞中後,面前的情景讓他心中一驚。這是一個巨大的墓羣,裡面整齊地擺放着無數的棺槨。他剛想仔細查看墓碑上的銘文,一陣陰風突然吹來,吹的雲翔天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雲翔天用手罩住火把,靠近墓碑。突然洞外傳來一聲尖叫,接着是一個女子悽慘的呼救聲。雲翔天顧不得觀看碑文,迅速衝出山洞,向求救聲處奔去。就在他離開山洞的同時,靠近洞口的一口棺材棺蓋慢慢的打開了,裡面伸出一隻手,手上的皮肉已經脫落,只剩下森森白骨。接着坐起一個殭屍,幾根稀疏的頭髮散落在一張血肉模糊地臉上,一隻眼珠鑲在已經沒有眼皮的眼眶中,另一顆眼珠已經脫出眼眶,貼在已經腐爛了的臉上,兩顆碩大的尖牙刺破嘴角的皮肉裸露在外。他慢慢站了起來,跳到棺材外面。嘴裡發出的短暫而沉悶的呼吸裡帶出陣陣煙霧。他伸直雙臂,一蹦一跳的向洞口移動着。身上寬大的衣袍隨他的跳動而上下襬動着。
衝出洞外的雲翔天一路追尋那呼救聲過來,那呼救聲忽遠忽近,引領着雲翔天進入一個僻靜的山坳。血一樣的晚霞,使整個山坳彷彿浸在鮮血之中,到處都是可怕赤紅。雲翔天望着捲曲成一團,躲在坳底一塊大石頭旁的一個女人,女人穿着一件腥紅的上衣,像一團燃燒的火。一頭黑髮散亂的披在背後。他背對着雲翔天,低聲的哭泣着。雲翔天慢慢的靠近她,安慰着;“能告訴我怎麼了嘛?別哭啦。讓我送你回家好嗎?天要黑了。”那女子回過頭,原來是個長得極爲標緻的姑娘。姑娘低聲哭泣着說;“我回家貪走近路,在山上不想遇見野狼,跌跌撞撞一路至此。請先生救我。送我回家。”
姑娘帶着雲翔天走在一條偏僻荒涼的小路,小路上長毛荒草,看來已經很久沒人走過。姑娘小心的走着路,偶爾還會回頭對着雲翔天甜甜的笑一下。每到此時雲翔天總是像沒注意一樣,把目光移到一邊。兩人也不說一句話。只有天上幾顆稀疏的星星,眨着像魔鬼一樣眼睛。黑暗吞噬了一切。
那姑娘走到一個土堆前,特別高興的說;“謝謝你,謝謝你送我回家。謝謝啦。”
雲翔天聞言一愣,左右看看再回頭那姑娘不見了。他在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時,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迅速瀰漫開來,如跌入冰窟。此時身後傳來如同來自地獄的一個蒼老陰冷的聲音;“即來府上何不進來一敘。”雲翔天感到右腳腳踝一緊,藉着微弱的星光,他低頭一看,腳踝被一隻只剩下白骨的手抓住。雖然他膽識過人,但也驚出一身冷汗。他把右腳一撤,隨即踢出。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骨骼破碎聲,那手的手臂被踢得粉碎,而那手卻緊緊抓住雲翔天的腳。那冰冷詭異的聲音再次傳來;“老夫盛情相邀,你卻踢壞我的手,納命來!”突然又傳來一陣甜甜的笑聲;“算了吧,人家不來何苦硬請。只可惜了你的那隻手。”接着又是一陣甜甜的笑聲。那甜甜的笑聲在雲翔天聽來,如鬼哭狼嚎一般,撕裂他身上每一寸肌膚,把恐懼植入他的每一根神經。雲翔天已經接近崩潰,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伸手拔出腰間的短刀斬向那隻鬼手。鬼手卻憑空飛起,抓向雲翔天的臉,雲翔天一閃身揮刀劈向鬼手。猛地他腳下一緊,接着一拽,雲翔天被摔倒在地。他回頭一看,驚得靈魂出竅。抱住他的腳,並把他摔倒的,竟是他今天送回來的姑娘。那姑娘只剩下上半個身子,下半身齊生生的不見了,斷裂處血肉模糊,污血橫流。她吐着長長舌頭,瞪着血紅的眼睛,眼角淌着血,鮮血劃過她泛着淡淡藍光的臉。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猙獰的笑。就在此時,那隻飛舞的鬼手抓住了雲翔天的喉嚨。一縷清香飄來,雲翔天頓感渾身無力,也不知何時,黑白無常已經來到他身邊。黑無常打開生死薄顫悠悠的說道;“時辰已到,脫去皮囊,早作輪迴,隨我去也。”白無常迅速用鐵索捆住雲翔天的雙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拖着就走,手法熟練老道。雲翔天想要掙扎,但渾身無力,他無奈的回頭望去,頓感萬念俱灰,他不想信鬼神,卻分明看見靈魂已經離開身體,他的屍體依舊躺在那裡,一隻鬼手鎖住他的喉嚨,一個只有上半身的女鬼,抱住他的雙腳,用淌着血的嘴貪婪地啃噬着他的身體。他被帶到一座小橋旁,橋下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有多深,也聽不到水流聲。橋頭的一個老太太,笑容可掬地端着一個碗走了過來;“過去啦,過去啦。來來來,喝老婆子一碗孟婆湯,保你忘卻前塵煩惱。”白無常也不說話,劈手奪過那碗湯,摁住雲翔天的頭就灌,雲翔天奮力掙扎,但使不出一點力氣。任憑那湯順着嘴角流下後。他被拖進一條巷道中,巷道里閃着幽幽的藍光,瀰漫着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和皮鞭抽打皮肉的清脆聲,以及那殺豬般的求饒聲。隨處可見那些面如死灰披頭散髮的鬼魂。他們或殘臂少腿,或已經開膛破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雲翔天已經忘沒有了恐懼,只覺得寒意陣陣襲來,要被凍僵一般。他被拖到一個大殿上,像一灘爛泥一樣被扔在地上,黑白無常躬身說道;‘回稟閻王,雲翔天魂魄已拿來,恭請示下。’雲翔天拼盡全身力氣擡起頭,看着高高在上的閻王,閻王身着袞服,面露凶煞。如戲臺上的裝扮一般無異。
閻王厲聲喝道;“雲翔天,你可知罪。”
雲翔天慘然一笑;“我是個本分的生意人,爲人坦坦蕩蕩,童叟無欺,哪裡來的罪狀?”
閻王不怒反笑;“你四處打聽鬼寨,跟蹤他人進人祖墳,難不成這就是你要做的生意?”
雲翔天掙扎着要站起來,在爬起時他胸前佩戴的玉佩露了出來。閻王哼哼一笑說;“取下他的玉佩。”閻王背後站立的牛頭馬年應聲而出,摘下雲翔天的玉佩,交到閻王手中,閻王仔細觀看後說;“此物從何盜的?如實招來。”
雲翔天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笑話,此祖傳之物,代代相傳。難道地府閻羅也有不分青紅皁白的時候?”
閻王聞言怒不可遏;“大膽,你敢羞辱本王。給我扔入油鍋。”說完把玉佩扔到地下,看見玉佩被摔得粉碎,閻王嘴角露出不易覺察的微笑。
兩個小鬼架起雲翔天向油鍋拖去,雲翔天看着熊熊的烈火燒着滾開的油鍋,漸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