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負有些茫然,沉默片刻,說:“沒聽他說有什麼身體不舒服的……”
葉追瞥了她一眼,說:“夙兒是我生的,他向來就是這麼個樣子,就算整個人都快要死了,全身都疼得要命了,他都不會吭一聲,十年前,他剛成人那會兒,被一個和鍾家有些小過節的蠱師下了時效咒,爲了不想讓我們擔心,心臟抽疼了一天一夜,都沒說半句話。”
戚不負語塞,轉念一想,那個天師,似乎的確是這麼一個人,有時候還真的是沉默得——令人髮指!
她低頭想了想,然後擡頭看着葉追,說:“那婆婆,這‘火形煞’要這麼破?”
葉追緩緩說道:“這個時候,要想化解‘火形煞’,可以在陽臺上擺放銅貔貅,或者懸掛銅錢,都可以衝散煞氣,我的包裡有一個貔貅,你幫我拿來吧。”
戚不負正準備動身,轉而一想,便發現不對,貔貅的鎮邪效果不低,根本不是她能碰的吧?
葉追看着她的臉色,忽然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差點忘了你的身份了,貔貅的鎮邪力度確實比銅錢大,要是掛在這裡的話,你也不方便。”
戚不負笑了笑,點了點頭。
葉追看着她,心中某些東西再次發生了改變,她之所以會說出讓她去拿銅貔貅的話,是因爲,這隻女鬼給人的人的氣息很重吧?就連她都不知不覺忘記了她的身份呢……
她想,自己回去之後,也可以和鍾夙他老爸交差了,鍾夙不是個衝動的人,他做出的決定就不會後悔,所以,他是真的喜歡她的吧,既然如此,他們又有什麼好操心的呢?
葉追伸手,摸了摸戚不負的頭,輕聲說:“如果真的互相喜歡的話,你們就好好在一起,我以前還老擔心,要是夙兒娶了一個無法理解我們一家子人的普通女人該怎麼辦,家長裡短的婆媳生活是不是很難處理什麼的,現在看來,這些都不是事啊……”
剛一說完,戚不負還來不及回話,一陣陰風便吹了過來,掛在陽臺上的晴天娃娃左右晃了晃,莫名地透着一股詭異,
戚不負皺了皺眉頭,說:“好重的陰氣,還帶着一股戾氣,這附近應該有隻力量不低的鬼。”
葉追站在陽臺邊上,俯身往下看去,掃視一圈,然後說道:“夙兒住的這個小區,設置了簡單的陣法,就算有厲鬼,他們也不會輕易闖到這裡來。”
戚不負沉默片刻,說:“不會輕易闖到這裡來,不代表完全不會,敢出現在這裡的鬼是有的,因爲它們對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
當初的她也知道這裡有着簡單的陣法,算是警告一樣,但是她還是跟着鍾夙回到了這裡,而且肆無忌憚,原因就是,她對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
美其名曰,厲鬼的驕傲,真正的厲鬼,是不會畏懼一般天師的。
她想了想,對葉追說道:“婆婆你在這裡等我,我跟上去悄悄情況。”
除了上次在騰和輝那裡遇到的詭異女鬼之外,她也沒有遇到過什麼戾氣很重的鬼了。
不等葉追同意,戚不負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陽臺之上,循着空氣中的陰氣和戾氣追了上去。
葉追看着空空如也的陽臺,眉頭緊蹙,她很懷疑,戚不負這隻女鬼,是正義感太強,還是想要在她面前表現?
事實上,不管是哪一個,她都錯了,戚不負的脾氣就是這個樣子,雖然被鎮邪印震傷之後還沒有恢復,作爲厲鬼的傲氣還在,剛纔那股陰氣,很顯然就是在挑釁周圍的鬼,她怎麼能一聲不吭呢?
沉默,不是她的風格!
白色的身影落在遠離小區的一個的一棟經濟住房裡,還不算很晚,那些人似乎也沒有睡覺,周圍鬼氣森森,白光從每一扇門之後散了出來,冰冷地落在她腳下。
戚不負站在走廊上,看着走廊盡頭的一個黑影,蒼白的臉上神色有些凝重。
她往前邁了半步,腳尖毫無聲音地落下,下一瞬,整層樓的白色光芒都消失在了她面前,樓道里漆黑一片。
走廊盡頭傳來了“桀桀桀桀”的笑聲,戚不負有些氣惱,正準備發飆,笑聲便突然變成了哭聲,而且是男人的哭聲,滿含憎恨和無力。
她微微一怔,失神片刻,周圍的景象驟然變化。
戚不負睜開眼睛一看,隱約可以見到一個簡單的房間裡,一張牀上,躺着兩個同樣一絲不掛的人,一男一女,身體相互交纏着,景象模糊,耳邊充滿了喘息之聲。
就算沒有經歷過這些,她也還是明白,那兩人是在幹嘛了。
然而這幅場景只持續了幾秒,幾秒之後,畫風驟變,一個略顯消瘦的男人站在浴室裡,一扇玻璃門之後,花灑之下,淋着冒着熱氣的水,發出如同野獸一般嗚嗚咽咽的聲音。
素衣女鬼有些疑惑,視線低頭一看,猛然發現浴室裡流出來的水中,帶着一陣一陣的紅色痕跡。
鮮血伴隨着洗澡水從簡陋的浴室裡流了出來,眨眼間便被衝散,站在浴室裡的那個男人孱弱地坐在了地上,持續不斷地發出類似於哀嚎類似於怒吼的聲音。
戚不負有些愕然,在詭異的畫面和聲音的衝擊下,饒是一隻女鬼,心中也不由得發麻起來,她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正準備打破面前的景象,沒想到不等她動手,身影便回到了現實之中。
一雙枯槁卻強勁有力的雙手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將她逼到了走廊盡頭的牆角之上。
她扣住那隻鬼的手腕,雙眼通紅地看着他,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蒼白卻精緻的臉龐,透着一股陰柔。
戚不負的視線往下一落,看着他平坦的胸口,終於能夠確定這是一隻男鬼了,要是不看胸,差點以爲他姥姥的是隻女鬼來着!
不男不女的一隻惡鬼,身上煞氣這麼重,基本上可以肯定,前不久害死了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