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風無邪

離開那件黑色的石屋,放眼望去,看不到邊際的黑色岩石籠罩在四周。

就是骷髏山麼?沒有骷髏呀!

葉靈楓迎着微微有些寒冷的風向前走着,穿過小鎮,走過樹林,越過小溪,他不知道自己的前方在哪裡,也許,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很好,很好。

幸好在這裡有充足的水源,有足夠的食物,至少有一些兔子之類的小生物還是葉靈楓這種身體可以對付的。

在第一天捱過餓之後,當葉靈楓的手恢復了知覺,能用拿起地上的石子扔出的時候,葉靈楓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身體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沒有剛剛醒來時那樣虛弱,只是,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歇這一點讓葉靈楓哭笑不得,還有就是,現在的葉靈楓很容易餓,可是每次又吃不了多少東西,弄得一天要吃好多次東西。

“你在找什麼?”

正當葉靈楓在爲晚飯的着落而發愁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雖然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這麼突然的來一下也挺糾結的。

“額!找吃的!”葉靈楓頭也沒有回繼續蹲在草叢裡。

“我聽說,最近這裡來了一個怪人,是你麼?”

背後的聲音很好聽,是個男人,而且柔和的讓人如沐春風!

“估計,這裡多少年也來不了一個新人,你說呢?”

葉靈楓終於在草叢裡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塊石頭下藏着的幾條蚯蚓!

“找到了!”

背後的聲音響起!

“不會看那!”

葉靈楓忽然覺得背後的人很無聊。

“我看不見!”

一句話讓葉靈楓頓時無語,驚訝的回頭,之間身後站着一個白衣男子,看不出年紀,臉上掛着清澈的笑容,清秀的五官讓人感覺很溫暖,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一雙眸子失去了光澤,暗淡的讓人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你看不見!”

葉靈楓揮着手裡的求人在男子面前晃了晃,他的眸子沒有轉動,反而是頭跟着動了動。

“我的確看不見!”

白袍男子面帶微笑的說道。

葉靈楓愕然,瞎子這個世界上很多,可是這樣坦率的瞎子,真的不多見。

一般來說身體上有殘疾的人精神上都不怎麼正常,可是,眼前這個人卻平靜的可怕!

“我叫葉靈楓,你呢?”

“風無邪!”

白袍男子伸出手,很奇怪,他看不見,可是伸手的位置正好是葉靈楓沒有拿東西的左手前!

“名字很好聽,不過,有點像女孩子!”

葉靈楓微微一愣,伸出手和風無邪握在一起!

“你在奇怪我是怎麼找到你的手是麼?”

風無邪雖然是在發問,可是語氣中卻異常的篤定。

葉靈楓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在笑!”

“你真是瞎子!”

葉靈楓驚訝的問道,瞎子很能打的不是沒見過,聽聲辯位也見過,可是,能看到表情的瞎子葉靈楓真心第一次見到。

“我確實是瞎子,只是,剛纔風告訴我你笑了!”

風無邪的臉上似乎永遠都在笑,雖然這個回答卻是好笑!

“好吧!你贏了!不過我有個問題!”

葉靈楓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猥瑣的笑了笑!

“你問的一定不是什麼好問題!所以我不回答!”

一句話,葉靈楓再一次無語了!這是什麼人呀!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要問什麼?”

“好奇,但是,你不想說,我問了你也會說,我不問你想說也會說,再說了,明知道不是什麼問題,我何必自己找罪受呢?”

風無邪的臉上似乎永遠都不會失去笑容。

“我一直覺得我挺無恥的,可是,沒想到你更無恥!”

葉靈楓很無語的說道,似乎,最近碰到的人臉皮一個比一個厚!

“錯!”

風無邪一伸手,刷的一聲一把紙扇展開:“我這不是無恥,是誠實!所謂無恥,不過只是一種僞裝,一種生存的手段!”

“很多時候誠實比無恥更傷人!”

“那是因爲人看不開,看開了就沒有傷不傷人了!”看着風無邪平靜的樣子,葉靈楓突然感到一陣乏力,卻也無法否定他的話。

“你,沒有多少朋友吧!”

“準確的說是一個都沒有!”

風無邪不以爲意的說道:“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瞎子朋友,也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一個誠實的朋友,所以,一個誠實的瞎子是沒有朋友的!”

葉靈楓沉默了,風無邪說的很對,很多時候衆人皆醉我獨醒是一種悲哀!一個人知道的越多壓力就越大,力量越強責任越重。這是一個很無奈,卻又很悲哀的顯示。

“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有一個了!”

風無邪突然一笑,指了指葉靈楓說道。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和你做朋友!你不是說沒人喜歡和一個誠實的瞎子做朋友麼?”

“可是,你快死了,你總不想死了之後連個給你買棺材的人都沒有吧!”

“我,好吧!你贏了,作爲朋友,我帶你去吃好東西!”

葉靈楓搖了搖頭,當先向前走去,也不管風無邪,他知道,他跟得上,現在估計除了兔子之外,骷髏山會動的東西都能比他跑的快!

“到了,就是這裡了!”

葉靈楓突然停住腳步,想着風無邪會撞上他,可是,風無邪卻好像看得到一樣,在馬上要撞到葉靈楓的時候腳步一側並肩站在葉靈楓的身邊!

“是寒潭麼?你要釣魚!”

葉靈楓無奈的撓了撓頭髮:“好吧!你贏了!”

說着拿出來早就做好的魚竿,拴上蚯蚓隨手一拋,魚鉤帶着魚線畫了一個飄逸的弧度啪嗒一聲落入水中。

這裡的寒潭中有一種很奇怪的魚,是一種嘴上長着牙的食人魚,他們成羣結隊的徘徊在水裡,每當有在寒潭邊上河水的動物進入水邊太深的時候,他們就會一躍而出咬住動物的喉嚨,然後把動物拖到水裡吃掉。

上一次葉靈楓就親眼看到他們把一頭麋鹿活生生的吃掉,所以這一次葉靈楓起了抓他們的心思。

果然,魚鉤一落入水中,幾條食人魚就衝上來想要咬斷魚線,可是葉靈楓的手腕一翻,魚鉤拉起,那幾條食人魚也跟着躍出水面。

葉靈楓手中準備好的削尖的木刺揚手而出,木刺穿過食人魚的身體,狠狠地帶着他們釘在身後的樹上。

“呼呼呼!”

葉靈楓坐在地上穿着粗氣,這幾個以往輕而易舉的動作此刻完成起來竟然讓他如此的疲倦。

“其實,我可以幫你!”

風無邪在一邊說道!

搖了搖頭,葉靈楓沒有說話,他知道風無邪那奇異的感覺能知道他在幹什麼,果然,風無邪繼續說道:“你不願意!是在害怕麼?”

葉靈楓聞言擡起頭看着風無邪,那雙毫無光彩的眸子上似乎在流露着某種笑意!

“其實,我也曾經害怕過!大概是我七歲的時候,我習慣了有人照顧我,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會有人給我準備好食物,照顧我的起居,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個人不見了!後來,有人告訴我說,那個人死了!你知道我當時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麼?”

風無邪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第一句話問的是,什麼是死!我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也不可能見到。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從那天開始,我要學着自己找吃的,自己疊被子,自己早晨起來去尋找房門然後打開它!”

“不覺得哭麼?”

葉靈楓猛然覺得風無邪臉上的笑容是那樣嘲諷,無論他如何不幸,至少葉靈楓能自己照顧自己,他最起碼能見到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風無邪沒有描述那個曾經照顧他的人,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樣子的!突然,葉靈楓覺得自己比他要幸運多了!

“苦麼?我不覺得,雖然我沒有眼睛,可是,我現在還活着,雖然我看不見,可是我還可以聽見,我比很多人都幸運多了,我們常常羨慕別人的財富,卻從來不曾看到自己所擁有的!”

葉靈楓猛然一震,依稀那時候和解語的對話回想在耳邊!

解語問他,你覺得苦麼?

葉靈楓回答,苦也不苦!

自嘲的笑了笑,葉靈楓忽然覺得,原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其實一直就在自己身上。

“回去找鬼醫和秦伯母吧!他們能給你足夠的幫助!”

風無邪靜靜的說着!

“嗯!等等你剛纔說什麼?”

葉靈楓猛的擡起頭盯着風無邪!

“回去找鬼醫和秦伯母,怎麼了?”

風無邪一怔,又重複了一遍!

“謝了!”

葉靈楓思索了一下站起身離開。

“喂,你不是說要請我吃東西麼?”

“下回的吧!”

葉靈楓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這樣做真的好麼?”

佇立良久,風無邪放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沒什麼不好的!”

鬼醫的身影從樹林中走出來:“我們這羣老傢伙被困在這裡這麼多年,有能出去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可是,你不怕到最後,被算計的是你們自己!”風無邪淡淡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

鬼醫的眉頭皺了皺不解的問道,儘管是個活了幾十年的老怪物,可是面對風無邪,鬼醫也總是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糾結。

“呵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風無邪笑了笑消失在鬼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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