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向他求助?
家歡心裡猶豫,反覆問着自己這個問題:究竟要不要去求托馬斯?!
畢竟在之前,家歡剛剛以強硬的,甚至是冰冷無情的態度,傷害並逼迫托馬斯遠離moy,此時想到之前的決絕,家歡還深有餘悸。
那一刻,她不是她。彷彿心裡沉睡的魔鬼被喚醒一般,擺出一副見者傷心的表情說着一番聞着落淚的話。那些所作所爲都不是她!可,卻又正是她。
家歡感到羞愧懊悔,只顧着自己一時氣憤,竟然完全忘記了對方的感受,更何況還是如此疼愛寵溺自己的養父。
托馬斯一定傷心透了。家歡想着,此時又怎麼還有臉面去求他出手幫助自己呢?!家歡望着托馬斯房間的大門發呆,這扇門用料考究,木料呈淺黃色並有着一圈圈帶着光暈的水波紋路,厚重的木門表面精心鑲嵌了一圈精美的紫銅雕刻,圖案並不算複雜但貴在別緻高雅,遠非一般市面常見的花式。
銅雕紋飾的中心點,有一個光滑紫銅圈圍成的,由透明水晶玻璃製成的圓形貓眼。家歡看着這拇指般大小微微凸起的水晶玻璃,房間裡有光從中透出,托馬斯就在這裡面。
家歡貪婪地看着這一點微光,好像希望一般投進眼中拔不出來。房門背後,托馬斯同樣也在貪婪的注視着一張舊照片,照片裡的那個女人眼波流轉顧盼有情,托馬斯的目光就這樣被她深深的吸引,情難自禁。
多少年過去,她依然沒有原諒自己。每每想到這裡,托馬斯便止不住懊悔甚至痛恨自己!迷失本心的人是可恥的,托馬斯經歷過一次,也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當年他沒有好好珍惜和moy在一起的時光,直到失去後才明白那份幸福的可貴,追悔不已,往事再難回頭。如果世界上有時光機,他寧願付出所有也要回到過去,將那個糊塗的自己狠狠的徹底扇醒!
托馬斯鼻子隱隱發酸,他仰起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用這辛辣刺激的味道掩蓋那股即將萌生的軟弱。一滴酒不安分的從他脣角流出,難以預料的和另一滴來自眼角的莫名液體混成一道,載着飽滿晶亮的光澤向下滑落。
終究還是沒能戰勝那股悲悸,還是無法隱藏心底軟弱,還是沒能攔住淚水想要涌出的衝動,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心,悲從心來勢不可擋,不論多麼強悍的人,也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或者一件事物,是他所無法冷酷面對的。
對托馬斯而言,這個人就是moy,就是家歡,甚至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司祁山,和司柏寧……
想到這些人,托馬斯冰冷的心漸漸變得溫暖而越發酸楚起來,愛的滋味也許就是這樣的吧,溫暖而酸楚。
爲什麼不能只有溫暖和幸福的感覺呢?!爲什麼上帝要如此折磨有愛的人,爲什麼不能讓愛變得簡單而直接呢?!托馬斯抿着嘴,賭氣般放下手中空蕩的酒杯,抓起酒瓶倒酒。
也許是太過憤怒,也許是他看着照片心不在焉,瓶口與酒杯接觸的瞬間用力過大,將酒杯碰翻了。透明的圓形酒杯在吧檯的大理石桌面上滾了兩圈,便毫不遲疑的落到了地板上。
“砰,,”一聲清脆,玻璃綻放出它生命裡的最後一次絢麗。
托馬斯眼神恍惚的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一時忘記手裡的酒瓶,依然保持着倒酒的姿勢,金色液體從瓶口汩汩而出,在吧檯上迅速蔓延,只這一瞬間遲疑,托馬斯撫娑照片的手指陡然一涼,照片竟被酒浸溼了。
“no!”托馬斯大叫一聲,憤然將酒瓶擲向牆角……
家歡在門外聽到這接連兩響 ,越演越烈的破碎聲,再也無法繼續保持淡定。
“爹地,,”家歡來不及敲門,直接闖了進去,托馬斯看了家歡一眼,立即將頭扭向一邊。
家歡見他背對着自己,心裡一痛忍不住小聲道:“爹地,對不起……我,剛纔不該那樣對你……”
托馬斯的身體隨着話音漸弱,明顯顫了一下,他閉上眼,不讓淚水繼續在眼眶裡來回打轉。
“爹地~”家歡在他身後祈求着原諒,目光落到托馬斯的手上,那張熟悉的照片在他手心裡微微顫抖着,家歡的心也隨之泛起了波瀾。
“我們一起去澳門吧,去把媽,,”家歡盯着照片,遲疑了一下,語氣卻依然堅定:“把moy找回來。”
托馬斯猛然睜開眼,沒想到家歡竟然會主動提出一起去澳門,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淚水,立即轉過身握着家歡的肩膀,那雙深藍色的眸子好像深淵一般將家歡的目光牢牢鎖住。
這個孩子和她的母親簡直太像了!托馬斯由衷深嘆,脣角微動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家歡看着托馬斯微微泛紅的眼眶,需要多麼深刻的打擊才能令如此強悍的一個男人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我相信,她會原諒你的。不論之前發生了什麼,你的深情和懺悔也足以挽回一切。”家歡不知不覺說出這一番話,當她看到托馬斯的眼睛在那她話音剛落的瞬間陡然一亮,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很明顯,這句話奏效了。
托馬斯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是掩不住興奮地表情:“真,真的嗎?你相信,你確信,你說,你知道moy會原諒我?”
家歡眨了眨不由自主睜大的眼睛,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想要安慰托馬斯卻又怕自己帶給他太多希望,萬一將來遇到moy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樂觀,家歡簡直不敢想象托馬斯會有多麼失望。
“我們試試吧!不試一下怎麼知道結果呢?!”家歡避重就輕,抿着嘴向托馬斯微笑點了點頭。
托馬斯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看了家歡片刻,長出一口氣,朗聲道:“好!去澳門!”……
托馬斯決意一下,十五分鐘後,便有專機在機場等候,連夜載兩人飛往澳門。機上,家歡將晶晶與自己聯繫的事情想托馬斯轉述了一遍,雖沒有直接請求他營救權自強,但托馬斯的表情已經等於答應了她。
他抱着家歡坐在自己腿上,就像兩人第一次坐飛機去法國時的樣子,親暱的撫娑着家歡的頭髮:
“我的小天使很善良,我自然不會讓你的善意落空。這一行我沒有找到moy的把握,但從賭場裡救一個人,卻是輕而易舉的事,算他運氣好。”
家歡沒有說話,權自強的運氣確實不錯,都已成了廢人一個,卻還有個女人爲了他費盡心機,豁出命的想辦法去營救他,僅憑着這份深情家歡也無法坐視不理。
在家歡去休息的空檔,托馬斯通過專線向羅伯特發出營救權自強的指令。那時,羅伯特剛剛來到澳門機場的候機大廳,準備跟莫莎莎一起,乘最快的航班返回法國。
接到托馬斯的命令,羅伯特心情極爲複雜,朝令夕改這種事一向不可能出現在托馬斯身上。
羅伯特眉頭緊蹙,心裡暗暗思索這幾天發生的事,自從多納爾被暗殺,一種不祥的預感便始終在他心頭縈繞。若在以往,他一個人了無牽掛,不論接到什麼樣的任務都不會猶豫。可如今,身邊站着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想到這裡,羅納爾的手不由自主緊了緊。莫莎莎手掌被捏的有些痛,才感覺到羅伯特落後自己大約有半步,之前還行色匆匆的人,腳步忽然變得遲疑自然是有事發生。
莫莎莎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問:“怎麼了?”
羅伯特見狀索性站定,將莫莎莎的手放在胸前:“我接到新的任務,不能陪你一起回發過了。”
“新任務?單頻傳送給你的?”莫莎莎大吃一驚,因爲他們體內的召喚器大多都是集體召喚使用,很少會接到單頻信號,除非是,,十分重要的任務。
“不!我……”莫莎莎本想說要跟羅伯特在一起,可這個任務中並沒有她的位置,如果執意留下便等於違抗家族指令,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回去,我在這裡等你。”對莫莎莎來說能留在澳門也比回法國要好,即使只能站在遠處甚至根本無法關注到愛人的行動,可畢竟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一些。
羅伯特明白她的想法,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妥協,點了點頭。莫莎莎見狀,終於重緊張的情緒中釋放,不等她的笑容完全綻放,羅伯特低頭在她手背上深深吻了一下,毅然轉身離去。
羅伯特的背影很快被機場中穿梭的人流所掩蓋,莫莎莎呆站在原地,望着他離去的方向,手背上依然留有他雙脣的餘溫,只是這雙手卻彷彿失意一般,久久保持着之前的姿勢,懸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看起來是那麼的愚蠢而笨拙。
“小姐,你沒事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莫莎莎身後傳來。
莫莎莎一怔,緩緩回過頭,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不禁張大了嘴:
“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