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酒吧中觥籌交錯,酒店大房裡膽戰心驚。莫莎莎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猛然坐起來:“不行!我親自去澳門一趟。”
“你瘋了!”司柏寧也沒睡着,聽莫莎莎說完立即大叫起來:“現在去澳門不等於送死?!”
“不至於。當年那小子要不是遇到我,也難逃一死,就衝這一點他也不會動我。”莫莎莎道。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司柏寧問。
“不好。我自己去。”莫莎莎語氣堅定。
八年前司柏寧來東陵執行任務,儘管當時司柏寧沒有跟她聯繫,可莫莎莎依然暗查了司柏寧的行蹤,隨後悄悄去了西嶺山,她本想遠遠見司柏寧一面了了心願,誰知沒見到司柏寧反而遇到一個渾身血淋淋,躺在山坳裡有出氣沒進氣的小男孩。
莫莎莎本不想多管,可當她辨出男孩身上的傷是被狗咬的,心裡不免同情起這孩子來。
曾經在舍洛克堡時,莫莎莎最怕的就是jerry養的那兩條杜賓狗,有一次甚至被其中一條狗瘋狂的追咬過,要不是羅伯特及時扣動了扳機,如今她的腿骨傷也要留下一個深深的齒痕。
可莫莎莎畢竟是瞞着趙年恩偷偷出來的,她不能讓趙年恩知道自己來了西嶺山,更不能將這孩子帶回家。想來想去,莫莎莎終於想到王伯,忙從後備箱拿出一條野餐毯將這孩子裹好抱進車裡,將車一路開到距離西嶺山不遠的王伯家。
隱居山野的王伯看了眼這孩子露在毯外的手指,不由驚歎道:“好一雙金手指。”
莫莎莎聽到這話,心裡的石頭落了下來,不但知道這孩子有救了,而且自己誤打誤撞的還替王伯送來了個好徒弟。
這孩子的傷好得很快,人又機靈,王伯知道他是孤兒,便讓他隨了自己的姓,改名叫王家山,王伯將自己深藏的賭技傾囊傳授給小家山,一晃近十年過去,王家山早已跟着王伯去了澳門併成爲三全會掌門,王伯樂得逍遙隱姓埋名周遊列國遊山玩水。
“要不,還是先找到羅伯特再想辦法吧,我還是不放心。”司柏寧雖沒見過王家山,可潛意識裡卻對於莫莎莎口中的這個男孩心存顧忌。
“兩件事完全可以同步進行,羅伯特他一定有辦法籌集到資金,總之咱們不欠三全會的,這樣那些老傢伙也不會多少什麼。我去無非是替咱們爭取一點時間罷了。”莫莎莎知道王家山上位,無形中觸犯了許多人的利益,這麼一大筆資金泡湯,即使王家山不說什麼,那些人難免不會在背後搞些小動作。
司柏寧沉思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現在走不開,不過你聯繫到羅伯特之後,可以讓他跟我聯繫,我們再想對策。”
莫莎莎看了司柏寧一眼,知道他的用意,即使經過這場失敗,司柏寧依然沒有私心,還想用羅伯特的資金繼續狙擊肖恩實業。
“恩。”莫莎莎隨意應了聲,不再多言。此時她也有些難以理解司柏寧的行爲了,難道財富對於一個男人就這麼重要,以至於不擇手段甚至不顧及他人的感受嗎?
莫莎莎此時貿然尋找羅伯特也是很有風險的,即使籌到資金也是爲了緩解燃眉而不是再次冒險。她擔不起風險,也不能讓羅伯特和她一起冒險,況且在暗處還有一個看不到的隱形人。
這個神秘人一通電話,便拿下了35%的股份,有勇有謀有實力,再加上他神秘莫測的身份背景,莫莎莎一想起來便感覺後背發冷。
來勢洶洶,一出手就是殺招,擺明了是敵不是友。
莫莎莎忍着沒再勸司柏寧,也許過幾天他自己就想明白了吧,莫莎莎想着,起身穿好衣服:“我先回去了。”
儘管不知道趙年恩此時在不在家,莫莎莎還是不能輕易在外過夜。
“我去澳門就不跟你聯繫了,放心事情我會搞定的。”莫莎莎說完,在司柏寧臉頰上親了一下,戴上墨鏡走出房間。
司柏寧看着她的背影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臉頰上的熱吻也隨之漸漸冷卻下來。司柏寧眸光森冷,用手機打開衛星地圖,輸入密碼簡單設定之後,一張熟悉而蒼白的臉孔出現在他的屏幕上。
家歡頭上依然戴着呼吸罩,身邊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這人身形高大卻偏偏佝僂這身體,因爲那人面對着家歡,司柏寧看不清這人的面孔,只從背影看到他有着一頭灰白的短髮,穿着藏藍色粗布衫,毫無氣質可言。
這是誰?司柏寧忍不住泛起疑問,印象中他和家歡都並不認識這麼一個人,可這人又偏偏出現在家歡的病房中。
這人站了很久,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其他任何舉動,只是這麼默默地站着。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在司柏寧心裡漸漸生根,莫非,這人就是狙擊自己的那個神秘人?!可他跟家歡又是什麼關係?!
司柏寧來不及多想,猛然跳下牀,匆匆穿好衣服衝到樓下的停車場。他一路疾馳,不惜連闖兩個紅燈。
每當人們開車着急做某事的時候,便會有種自己總遇紅燈的感覺,司柏寧也不例外,只是當他準備創第三個紅燈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條排的緊密的車龍。
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盤,無奈的盯着紅燈上不緊不慢遞減的數字。司柏寧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雙眸被這紅色的數字灼的火熱,他像一頭被激怒的暴躁的公牛一般,按了下喇叭,代替自己咆哮。
他是誰?會是誰!這兩個問題不斷地在司柏寧眼錢,病房的那個畫面中來回跳屏。
一定要在他離開之前趕到,不管是誰,一定要見到他!
司柏寧感覺這個人的身份至關重要,甚至感覺這個人不應該是這種裝束而是刻意化了裝的。
如此謹慎的一個人,竟然冒險出現在家歡的病房中,可見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可是司柏寧竟然對他毫無印象。一種強烈的挫敗感,讓司柏寧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而且他明顯意識到這個人關心家歡卻敵視他的存在,若非如此,又怎麼會在暗處狙擊自己,搶了自己的股票?
不需要證據,司柏寧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定是這個人做的!
他咬着牙,在紅燈將滅的那一瞬間,深踏油門,奔馳車好像離弦的利箭一般衝了出去,發動機的怒吼引來行人的紛紛側目。司柏寧顧不了着這麼多,他現在只想要將那人堵住,揭開他的廬山真面目。
此時家歡躺在病牀上,隱約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那聲音很遠很模糊,幾乎分辨不清每個字,但當那一串串模糊的句子出現在她腦海的時候,卻毫不費力的自動生成了一段段有意義的畫面。
那是她記憶中家鄉的樣子,有山有水,有大樹有小鳥,只是這一切有那麼的不真切,曾經那些鄙視她欺負她的小夥伴們在這畫面中,一改刻薄,紛紛笑着涌到她面前,爭着要和她一起玩。
家歡受寵若驚,卻又難掩欣喜。她牽着小夥伴的手跟他們一起玩老鷹捉小雞,一起撲蝴蝶捉蜻蜓,一起丟沙包跳橡皮筋。
記憶裡弟弟依然快樂的拿着彈弓,迎着夕陽向她走來。晚霞將弟弟的臉鍍上了一層琉璃般的光彩,只見他得意的舉着手裡的麻雀蛋,向家歡道:“姐姐,你看!”
家歡笑了,她彷彿聽到媽媽睡前的童謠,彷彿又重新坐在佈滿陽光的教室裡,聽着老師的粉筆在黑板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眼角漸漸凝結出了一滴淚,越聚越大,終於涌出眼眶,逃離一般奮不顧身的奔向幸福前方。可惜,這渺小的一點晶瑩終究抵不過地心引力,順着家歡的臉頰滑了下來,只留下一瞬間的晶瑩絢麗。
站在家歡身前的男人以爲自己眼花了,當他意識到,那是一滴真的淚水才忍不住激動起來,他的牙齒很白,很整齊,只是那笑容顯得十分誇張。
男人看了眼家歡牀頭的呼叫器,猶豫片刻,用手指關節輕輕點了一下,聽到音樂聲響起,才轉身離開病房。
臨出門,男人深深看了眼家歡,此時,如果司柏寧不是正在路口盯着紅燈上的數字發飆,如果司柏寧能保持沉着冷靜的個性,躺在酒店的大牀上密切注視着自己的手機,司柏寧就會發現,這個男人有着一雙深邃而幽藍的眼眸。
司柏寧趕到醫院的時候,在病房門口被護士攔了下來。
“裡面正在搶救,不許進去!”護士的口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司柏寧心頭一冷,環顧四周,見不到那個陌生男人,忍不住拉着護士問:“有別人來過嗎?”
護士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還是來晚了。司柏寧心中懊惱,這纔想起護士說的話,搶救?!
“出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搶救什麼?!”司柏寧發瘋一般吼道,此時他的精神已經頻臨崩潰的邊緣,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不堪重負。
家歡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司柏寧想着,將堵在門口的護士推到一邊,衝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