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託回到自己的集團內,奧萊從房間裡拿出急救包,仔細地爲桑託包紮傷口。
“老爺,這次您帶人徹底除掉鷹眼集團,是不是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奧萊幫桑託處理胸口上的刀傷。
“算是吧,畢竟鷹眼集團也覬覦我們很久了。吉頌雖然遭到多方勢力的聯合打擊,但是他的集團依然沒有土崩瓦解,說明他還是有點實力的。這次的任務,我還是輕敵了。兄弟們的後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安排好了,葬在後山。”奧萊回答。
桑託點點頭:“你覺得,把長虹一號的實驗室,轉移到鷹眼集團的製毒工廠,這個想法怎麼樣?”
奧萊愣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有好處,也有弊端。”
“說說看。”
“好處很明顯,第一,鷹眼集團的技術、設備和人力都可以被我們利用起來,說不定有助於長虹一號的研製;第二,鷹眼集團把重心偏向毒品的運輸,而我們擅長的是毒品的研製和販賣,如果我們把實驗室轉移到那邊,可以跟我們的集團形成優勢互補。但是,弊端也很明顯,鷹眼集團離我們太遠了,就算我們派人過去日夜看守,說句難聽點的,萬一出了事,我們沒辦法及時趕到,兄弟們傷亡慘重不說,長虹一號的圖紙泄露出去,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桑託點點頭。
“所以,您的決定是什麼?”
“我想聽聽你的建議。”桑託看着他。
奧萊沒有給出明確答覆。
“我說了沒用,您要問凱瑟琳,她一直在負責長虹一號的研製工作,這件事,我認爲有必要和她進行充分的協商。像她這種技術高超,又有點居功自傲的廚子,換了一個新環境,未必能適應得過來。”
“你也知道……”
“我知道您對她還不是很信任,但是現在,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我也不懂製毒,如果您要我跟您一起出生入死,我二話不說,但每個人各有所長。”
桑託沉默良久。等到奧萊收拾好急救包,桑託看着天花板:“你幫我把凱瑟琳叫過來。”
“好的。”奧萊垂手而立,恭敬地退出了桑託的房間。
十分鐘以後,凱瑟琳敲響了桑託的房門。
“進來。”桑託迴應道。
“老爺,您找我?”凱瑟琳站在桑託面前。
桑託點點頭:“今天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聽說了。鷹眼集團殘餘勢力被全部剿滅。”
“長虹一號的進展怎麼樣了?”
“遇到瓶頸了,短時間內無法突破。”凱瑟琳雙手插進口袋。
“最快什麼時候能出來?”
“如果對提純度沒有要求的話,現在就可以。”
“我的要求是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那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所以我現在徵詢你的意見。我們想把鷹眼集團的製毒工廠設立爲長虹一號的實驗室,長虹一號的研製工作還是由你全權負責。你覺得可以嗎?”
“您的意思是,讓我常駐鷹眼集團舊部的地盤?”
“對。”桑託點點頭。
“您應該知道,廚子離了家,就做不出美味的菜餚了。我已經對咱們集團裡的設備和人力信手拈來,如果這個時候換個地方繼續工作,我還要花時間去適應,得不償失。”凱瑟琳面無表情地回答。
桑託挑了挑眉:“那好吧,你繼續留在集團裡,但是要儘快。”
“我知道了。”凱瑟琳說完,轉身就走。
桑託叫住了她:“凱瑟琳。”
“老爺,還有什麼事嗎?”凱瑟琳轉過身。
桑託站起身,從桌上拿起一張照片,走到她身前,遞給她。
“照片上的這個人,認識嗎?”
凱瑟琳結果照片,仔細觀察。桑託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凱瑟琳卻不爲所動。
“不認識。”凱瑟琳搖搖頭,將照片遞還給桑託。
桑託皺眉:“你再仔細看看,真的不認識?”
凱瑟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低頭又看了一眼照片:“不認識,沒有印象。”
桑託點點頭:“行。你去忙吧。”
凱瑟琳退出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
桑託回到座位上,陷入沉思。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林華用真摯的眼光看着陸瀟。
陸瀟還沒從他說的話裡回過神來。他仔細地回味林華剛剛告訴他們的消息,但他認爲林華沒有說實話,或者說,沒有全部都說實話。林華是製藥廠廠長,在案件裡面的作用不可能這麼小。他在可以隱瞞一些事實。
等等。
陸瀟皺眉,他貌似想到了什麼。
林曉,林華……
陸瀟脫口而出:“你跟林曉,是什麼關係?”
審訊室外,賀夢婷聽到這句話,皺緊了眉頭。其他隊員顯然也沒想到陸瀟會問這樣的一個問題。
陳振武轉過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陸瀟,下一秒,他似乎懂了陸瀟的意思。
林華慌亂地擺擺手,回答:“什麼……什麼關係?我跟她沒有關係,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眼神躲閃,語無倫次,神情慌亂。陸瀟通過一系列的微反應和微表情判斷出來,林華在說謊。
“你沒有跟我說實話,”陸瀟上身前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
語氣裡有提醒,但更多的是威脅。
林華緊閉嘴脣,沒有說話。
“你一個製藥廠的廠長,每個月的工資,加上獎金和分紅,七七八八算起來,一共也就一萬來塊錢,但是你銀行賬戶上的數值,卻高達七位數。七位數啊,什麼概念?你自己心裡肯定很清楚吧。”陸瀟咬牙道。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林華有些震驚。
“你還挺賊的啊,知道數額這麼大的財產放在銀行裡,很容易被警方查到,你還辦了好幾張銀行卡,建行、農行、中國銀行、招商銀行,每個銀行各一張啊。別以爲你這樣幹,我們就查不到,經偵支隊的手段比你的高級多了。
“給你銀行卡賬戶打錢的,就是林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跟她串通好了,每次都用不同的銀行卡匯款,你的反偵察意識還挺強的嘛,嗯?
“那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幾百萬,就算你不是參與了毒品貿易,我們也能以貪污腐敗爲由,向法院起訴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三條的有關規定,對犯貪污罪的,個人貪污數額在十萬元以上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可以並處沒收財產。情節特別嚴重的,處死刑,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你自己算算,幾百萬,夠你死幾次了?
“同樣,根據《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條的有關規定,掩護走私、販賣、運輸、製造毒品的,處十五年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並處沒收個人財產。
“根據第三百四十八條的有關規定,非法持有鴉片一千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數量巨大的,判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你可以不信,我辦公室裡就有一本《刑法》,可以借給你看看。如果你承認你的犯罪事實,並且你的供述是真實的,那麼我們可以考慮向法院提交申請,對你從輕處罰。但是前提條件是,你得配合我們警方。你都不配合,我們憑什麼幫你申請?”
林華額上直冒冷汗,他咂了咂嘴,正欲開口說話,卻被陸瀟制止了。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爲呈堂證供,所以,你要爲你自己說的話負責任。你應該要明白,我們是希望你好的,我們不會害你,法律也不會害你。你不要害怕最終會面對的懲罰,法律是用來約束你的,幫助你變成好人的,而不是用來懲罰你的。”陸瀟很清楚,林華這個時候已經動搖了,所以多說無益,讓他自己來權衡。
陸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他:“跟你嘮了這麼半天,我也餓了,我去吃點兒東西,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能帶給我好消息。”
陳振武察言觀色,也站起身,跟在陸瀟身後,走出了審訊室。
賀夢婷迎面走來,在陸瀟肩膀上輕輕錘了一拳:“你小子可以呀,是怎麼猜出來林曉跟他有關係的?”
“本來我還沒有意識到,”陸瀟聳聳肩,“後來在審訊過程中,提到了林曉,我才反應過來,他倆一個姓,於是我就往這方面去猜測,結合我們已經掌握的證據,結果沒想到還真讓我給蒙對了。不過,這種親人協同犯罪的案件,我們以前在警校的時候,不是也經常見嗎?”
“那麼,下一步該怎麼做?”賀夢婷詢問道。
“先晾他一會兒,給雙方都留一段冷靜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我需要林華的生平資料,越詳細越好。”
“明白。”賀夢婷點點頭。
陸瀟剛要離開,口袋裡的,電話響了。陸瀟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趙子寒。
陸瀟撇撇嘴:“說什麼來什麼。”
他接起電話,打開免提。
“陸瀟,你們過來一趟,技偵科有重大發現。”趙子寒的聲音說不上是欣喜還是沉重。
陸瀟心裡一沉,這個重大發現,總給他一種不好的預感。
“好,我們現在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三人馬不停蹄,直奔刑偵支隊。
“子寒,什麼情況?”
“我們在林華辦公室裡搜到的這個黑色匣子,經過分析,確實是竊聽器,裡面的內容,技偵科的同志還原出來了。你們聽一聽。”
趙子寒按下電腦上的播放鍵,開始播放音頻。
“廠長。”這是吳斌進入林華辦公室的時候說的話。
“小吳,來,坐。”
“謝謝廠長。廠長,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吳,最近這幾個月,藥品市場需求量不斷上漲,你們車間主管生產,可得多上點心哪。”
“廠長,以前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這幾個月怎麼突然就多了這麼多?”
“可能是人們對藥品的需求也開始增加了吧,最近藥廠的資金也已經迴流,資金和原料上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來找我,只要能解決的,有什麼要求只管提。”
“好,謝謝廠長。”
“行,那你去忙吧。”
“廠長,那我先走了?”
“去吧。”
“這是第一段錄音。”趙子寒解釋說。
陸瀟皺眉:“這一段我聽過,當時我跟吳斌碰頭的時候,他就是給我聽的這一段。但是後來,他也沒給我聽了。”
趙子寒看着他:“林華說了一句,‘資金已經迴流’,這一點是否和他協助林曉販毒吻合?”
“如果是這樣的話,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林華的賬戶上擁有鉅額財產。這種說法確實是可以解釋得通,而且是最合理的說法。”陳振武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製藥廠是國有企業啊,資金流怎麼可能斷裂呢?製藥廠生產的藥品可是直接關乎到各大醫院的藥品儲備量啊。”趙子寒找出了其中有問題的一點。
“難道他真的貪污公款?”賀夢婷問道。
“應該不會,”陸瀟擺擺手,“如果真是這樣,紀檢委早就派人調查他了。”
“那原來的錢去哪兒了?”陳振武也有些犯迷糊了。
“經偵支隊那邊還沒出結果嗎?”陸瀟擡頭問趙子寒。
“他們在覈對賬單,應該快了吧。”趙子寒回答。
“我猜,會不會流到境外去了?”陳振武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說一下你的想法。”趙子寒朝他揚了揚頭。
“怎麼說呢,你們想啊,林曉既然是保護傘,而林華又是製藥廠的廠長,那麼林華銀行卡賬戶裡的錢,大概率是林曉給的,那麼,這麼說來,兩人的錢都是從境外賬戶流入的。所以,桑託想要從他們的賬戶撈錢,也很容易,不是嗎?”陳振武回答。
“有道理,但是他們應該都清楚,我們的經偵支隊很容易就能查到錢的去向。”賀夢婷提出了疑問。
“嗯,如果我是八面佛,我會在拿到錢以後,第一時間把我的賬戶註銷。或者,我可以在甲地註冊賬戶,但是在乙地收錢,這樣,警方想要查到這筆錢的去向,就很難了。”陸瀟想明白了箇中原委。
“我們先聽聽第二段錄音吧。”趙子寒按下了播放鍵。
“廠長,您找我?”
“小吳,最近這段時間,看你好像有點昏昏沉沉的,怎麼回事啊?”
“哦,廠長,我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給您添麻煩了。”
“哦,那要注意身體啊。耽誤工作就不好了。”
“知道了,謝謝廠長。”
“去吧。”
“這段錄音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吧?”賀夢婷皺眉。
“不一定,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林華這個人,爲人陰鷙,睚眥必報,他不太像那種會關心人的人。”陸瀟回答。
“對的,”趙子寒點頭,“經過鑑定,這是吳斌生前的最後一段錄音。”
“最後一段錄音?那這個竊聽器裡,就只有兩段錄音?”陳振武有點驚訝。
“不,”趙子寒搖搖頭,“一共有三段,最後一段只有林華一個人在說話,聽上去像是在跟誰通話。”
“放出來聽聽。”賀夢婷看着他。
“喂?”這是林華的聲音,聽得出來,他的情緒不是很高。
接着是一段沉默。背景音有些嘈雜,陸瀟隱隱聽出有大貨車在路上行駛時鳴笛的聲音。
“你的錢給得不夠啊。”
又是一陣沉默。
“既然大家都是做生意,能不能有點誠意?我給你提供了這麼多散貨渠道,你就給我這點兒錢?不太合適吧?”
大約半分鐘過後,林華再一次開口。
“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錄音到此結束。
陸瀟不假思索地開口:“他應該是在和八面佛通話。”
“理由?”賀夢婷問道。
“他說了一句‘我給你提供了那麼多散貨渠道’,應該是桑託找他談有關在中國販賣毒品的事情。”
“那也可以是和林曉通話呀。”趙子寒反駁。
“可以,但沒必要,”賀夢婷想明白了,“林華和林曉的身份不同,手裡的渠道自然就不同,林曉也沒必要找林華要散貨渠道呀。林華手裡的渠道,無非就是製藥廠這邊,可以爲桑託提供必要的援助,但是林曉能做的,有很多,她可以利用自己在禁毒支隊的身份,協助桑託販毒。但是她也可以利用自己的社會身份,在社會上尋找路子,畢竟她在緝毒一線工作這麼多年,還是抓過一些毒販,這些都是可以被她策反或者加以利用的資源。所以,林曉的路子,比林華要多。”
“那既然如此,爲什麼八面佛還要親自找林華呢?”趙子寒不解。
“可以落井下石。”三人異口同聲。
“老大,我想再審一下林華。”陸瀟看着賀夢婷。
“明天吧。你這樣高強度地審,林華必然會有所警覺。我們現在做的推理、猜測,相信明天就可以在他身上得到驗證。”
陸瀟沒有說話。
賀夢婷拍了拍他的肩:“沒事的。我們今天所經歷的一切,都將會成爲過去。”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趙子寒突然開口。
“什麼問題?”賀夢婷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林曉會不會有同夥?”趙子寒看着陸瀟。
陸瀟明白了他的意思:“子寒應該還沒有過逮捕令的那道坎。那張逮捕令是假的,也就是說,市局有人在爲林曉辦事提供方便。”
“對呀,那這個人會是誰呢?”賀夢婷如夢初醒。
“秦局?”趙子寒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應該不是秦局,”陳振武搖搖頭,表示否定,“如果真的是秦局,那我們活不到今天。”
“有沒有可能存在一種情況,”陸瀟深吸一口氣,“這把‘保護傘’,或者說是林曉的上家,並不在市局裡?”
“啊?”賀夢婷被陸瀟整懵了。
陸瀟皺了皺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總感覺,這件事不像我們想的那樣。或許,市局裡面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也許是我們憑空捏造出來的一個假想敵。”
“不存在這樣一個人?那林曉的逮捕令是誰給她批的?”陳振武表示不解。
“僞造啊。她可以僞造簽名,僞造蓋章,既然她敢勾結境外毒販,我相信,這種事情她一定做得出來。”陸瀟回答。
“所以,就算你真的能找到證據證明你說的話,又有什麼用呢?林曉現在已經跑到境外去了。”趙子寒聳了聳肩。
“所以目前這種情況,我們確實還沒辦法動她。所以只能等到時機成熟,最後我們去金三角,把桑託和林曉一起抓捕歸案。”陸瀟回答。
“那,目前什麼情況?”趙子寒還是挺關心戰友的。
“大隊長是說,想等到警方在金三角安插的臥底給我們提供情報。大概長虹一號研製出來以後,我們就可以行動了。”賀夢婷沉吟道。
“但是,金三角的臥底並沒有潛伏在桑託集團內部,所以沒有辦法第一時間獲取桑託集團內部的情報。但是,桑託很有可能在我們身邊安插眼線。這一次是林曉,下一次不知道是誰。可能是你,是我,是大隊長,都有可能。敵在明,我們在暗。”陳振武深刻剖析了當前的情況。
“那沒有辦法。我們都知道這是一份極其危險的工作,但是,總得有人去做呀。”陸瀟回答。
“我在想一個問題。”趙子寒猛地擡頭。
“你說。”陸瀟點點頭。
“可不可以向緬甸警方或者軍方提出申請,讓他們協助抓捕林曉?”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近些年,因爲金三角的毒品交易,導致中國與三個國家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撲朔迷離。再加上前幾年,湄公河慘案當中,十三名中國船員被害,所以,我估計,緬甸的有關部門應該不會同意我們的請求。”陳振武回答。
“不對,”陸瀟皺眉,“林曉出境的時候,是有人接應她的,那這個人是誰?他怎麼可以進入中國?除非他有護照。那麼,這個人應該是合法身份,但是,這不可能啊。”
“前後矛盾。”賀夢婷點點頭。
“桑託集團內部的人,持有護照不奇怪呀,不然怎麼在中國開展工作?”陳振武問道。
“但是他只要進入海關,身份就會暴露啊。”陸瀟依然沒有想通。
“這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問題。我們現在只要考慮怎麼儘快尋找證據就可以了。”賀夢婷回答。
“什麼?您要幹掉她?”奧萊很是吃驚。
“她畢竟是條子那邊的人。把她留在這裡,不是等於把我們自己的行蹤暴露給條子了嗎?”桑託反問。
“老爺,您不能這麼想。她已經收了我們的錢,而且已經被條子查出來了,她現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把她留下,或許還能幫我們做點什麼。”
“奧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桑託看着他。
“老爺,不是我優柔寡斷,而是您的做法確實不妥。我們把她救回來,是因爲從她手裡拿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而現在又把她幹掉了,如果讓手下的兄弟知道了,會怎麼想您?用完人以後,對您沒用了,您就落井下石?”奧萊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桑託沒有說話,思忖着奧萊話裡的分量。
“讓手底下的兄弟知道了倒還好,如果讓凱瑟琳知道了,她會怎麼想?”奧萊一連串的反問,讓桑託無話可說。
“那你有什麼想法?”
“剛好這兩天,鷹眼集團那邊的製毒工廠不是快整理完了嗎?我認爲,把她調過去,協助凱瑟琳一起研製長虹一號,這樣既可以保證她在可控範圍內,又能保證她不會趁機叛亂。”奧萊回答。
桑託靠在椅背上,思考了很久,嘆了口氣。
“那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是。”奧萊點頭,退出了房間。
“要我去鷹眼集團的製毒工廠?”林曉有點生氣。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們研製新式毒品的實驗室。”
“我不去。”林曉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這兒,由不得你說去,還是不去,”奧萊的語氣裡,滿是威脅,“在中國境內,我還真不敢怎麼樣,但是,在這裡,你必須得聽我們老爺的。記住,這次機會,是我給你爭取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好。”
奧萊冷笑一聲,回答:“謝謝配合。”
奧萊走後,林曉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落魄到這個程度,徹底地跟一幫毒販同流合污。她現在有點想念在中國的生活。以前,她協助李振榮,帶領一大隊抓捕毒販,獲得過不少表彰,那些榮譽,讚揚,褒獎,是對她的最大肯定。但是她並不滿足於精神上的榮譽,她認爲這並不能給她帶來富裕的生活,所以,看到桑託集團給的報酬,她腦子一熱,成爲了他們在中國警方內部的“保護傘”。但是她當時也沒有想過,桑託集團會派人來撈她,她一直以爲,她出事以後,只能坐以待斃,結果奧萊居然冒死進入中國境內,將她帶回集團。
林曉坐在桌前,陷入沉思。以八面佛的作風,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手上的渠道基本都已經告訴桑託了,桑託完全可以幹掉自己,也可以再找一個“庇護所”,反正自己已經沒用了。但是他沒有這麼做。爲什麼呢?
林曉心裡猛地一沉。把自己調去集團以外的地方,說明桑託已經不太信任她了。但是又讓她參與新式毒品的研製,說明自己還有用武之地。
林曉長嘆一口氣。
溫柔和剛直一紙之隔,光明和黑暗一念之差。
她不想這麼苟延殘喘。她拉開揹包,從裡面掏出了一把手槍。林曉深吸一口氣,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閉上雙眼。
扣上扳機的食指緩緩發力。她的右手再發抖。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林曉渾身一激靈,睜開眼,慌亂地把手槍塞進包裡,轉身去開門。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愣住了。
“你是……”
敲門的人打斷了她的話:“你好,我叫凱瑟琳,是這裡的廚子,目前負責長虹一號的研製工作。”
林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凱瑟琳沒有理會:“以後我們就一起工作了,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林曉嚥了口唾沫,點點頭。
凱瑟琳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林曉關上房門,內心洶涌澎湃,波濤起伏。
怎麼會是她?!
凱瑟琳回到房間以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使勁嚥下,眼睛死死地盯着牆壁。把水杯放回桌上時,手卻在微微顫抖。
“怎麼會是她?”凱瑟琳坐在沙發上,閉起眼,心神不寧。她不知道林曉到底會不會跟桑託點明她的身份。
但是沒有必要。凱瑟琳猛地坐起。既然桑託把林曉安排到那邊去,說明桑託對她也不是特別信任。把她調過去,也不能在實質上幫助自己,只是爲了讓她們兩個人互相牽制而已。那麼這樣一來,誰有貓膩,桑託第一時間就會清楚。這裡的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防不勝防。
凱瑟琳做了一個決定。如果林曉真的向八面佛告發,那麼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幹掉林曉。
這個晚上,林曉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她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從境內逃往境外,尋求庇護,沒想到桑託集團收留了她,這已經讓她夠驚訝了。在這裡,又遇上了凱瑟琳,讓她一下子又懵了。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按理來說,奧萊是桑託集團內部的骨幹成員,應該是中國警方抓捕的對象,可是他從海關入境,卻沒有引起警方的注意。這不對。按照毒蜂的能力,他們肯定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那次抓捕行動過後,他們就沒了消息。
還有,凱瑟琳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是很反常的。但這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其實一直很想告訴毒蜂的人,莊季和陳彪不是她殺的,六.一三案件在普洱市發生的時候,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毒蜂的人不信。所以,她現在只能被迫進入桑託集團。
而進入桑託集團,意味着她再也出不去了。就算她能回到中國,禁毒支隊的那幫人,又有幾個能相信她?她已經徹徹底底地淪落爲一名黑警。不,連黑警都算不上,她現在是殺人犯,還是毒販。就算她渾身都長了嘴也說不清了。
除非,她能成爲中國警方的臥底。但是,就算她改過自新,又有誰會相信她呢?她又能通過什麼方式跟禁毒支隊取得聯繫呢?
說白了,她今天走到這樣一個地步,跟別人沒有任何關係,是她自己的問題。
林曉閉上眼,暗地裡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她更堅定了去實驗室的決心。
李振榮走進會議室,看着毒蜂小隊的隊員們。隊員們一臉懵,顯然不知道李振榮突然把他們召集在一起,有什麼事要說。
李振榮拉開椅子坐下,然後也不多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在這個特殊時期,我們開個簡短的會議。這段時間你們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我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很久沒有開會了。”
隊員們端端正正地坐着,仔細傾聽李振榮的話。
李振榮笑了一下,右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用這麼拘束。等到大家放鬆下來,他纔開始說話。
“根據中國警方安插在金三角的臥底傳回的情報,鷹眼集團在遭受兩次打擊以後,徹底覆滅。鷹眼集團的首腦,吉頌,已經被桑託幹掉了。目前,鷹眼集團的那幾座製毒工廠,全部被整理出來,作爲桑託集團的地盤。
“而桑託集團要那幾座製毒工廠幹什麼,據說是要把研製新式毒品的實驗室遷到那邊去,利用鷹眼集團原有的設備和土地,最大程度地利用資源。”
“這八面佛倒還挺會省事兒的。”陸瀟嗤之以鼻。
“另外,我還必須告訴你們一件事。”李振榮的目光從每一名隊員身上掃過。
“您說。”賀夢婷點點頭。
“我們現在已知,桑託集團內部,至少有一名警方的臥底。”
“至少有一名?”陳振武用反問句強調了這幾個字。
“對,”李振榮做了肯定回答,“意思就是,有可能只有一名,也有可能不止一名。我們這一段時間要做的,就是爭取跟臥底取得聯繫。”
“男的女的?”陸瀟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這是潛伏在金三角的臥底傳回的情報,所以情報可能存在一定的不準確性,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完,李振榮看向賀夢婷。
賀夢婷懂了他的意思,點頭回答:“知道了。這段時間,我會負責這件事的。”
李振榮對她的回答表示讚許。
“至於林曉,”李振榮接着說,“她到目前爲止,大概率還是在桑託集團的庇護之下。至於她是否真心投靠桑託集團,這個已經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了。她的犯罪事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等到時機成熟,上級領導會通知我們行動,屆時,緬甸警方和軍方將會派出作戰隊員,協助我們抓捕林曉。我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桑託。桑託集團一日不除,西南邊境的百姓們就一日不得安寧。聽明白了嗎?”
“明白!”隊員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李振榮點頭:“夢婷、陸瀟和振武留下來,其他人散會。”
等到其他隊員都離開會議室了,賀夢婷纔開口問李振榮:“大隊長,您把我們留下來,還有什麼事嗎?”
“我向上級領導反映過咱們一大隊的情況了,樊支也打過報告,簽過名了,局長、副局長和局裡的常委都一致同意,任命賀夢婷同志,擔任一大隊副大隊長職務,保留原來的警銜和警號。”李振榮看着賀夢婷。
賀夢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弄得有點懵。半晌後,陳振武開始起鬨:“鼓掌!”
於是,陸瀟和陳振武一起鼓掌。李振榮示意他們安靜下來,然後看着賀夢婷。
賀夢婷有些猶豫:“那可是……毒蜂怎麼辦?”
李振榮回答:“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擔任一大隊副大隊長,兼任毒蜂小隊隊長;第二,你擔任一大隊副大隊長以後,陸瀟擔任毒蜂小隊隊長,但是毒蜂小隊執行任務的時候,你還是第一領導人。因爲林曉現在的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再官復原職了,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條,但是一大隊不能羣龍無首,所以,市局的領導再三討論,慎重決定,由於你之前的戰績很精彩,獲得過大大小小不少的榮譽,所以你是當之無愧成爲一大隊副大隊長的。局裡的領導也很器重你,給了你充分的考慮時間,你想說的這個問題他們也想到了,給你充分的自由。你也可以先兩邊一起抓,如果你覺得大隊的事務實在太忙,你也可以逐漸把毒蜂小隊的工作交給陸瀟。放心,讓你擔任一大隊的副大隊長,是對你的肯定,讓你升級,以便於更好地在禁毒領域開展工作,並沒有讓你完全脫離毒蜂小隊。你還是他們的領頭羊,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繼續發光發熱而已。陸瀟,你說呢?”
這是道送命題。賀夢婷轉頭,用威脅的目光看着陸瀟。陸瀟急忙滿臉堆笑,擺了擺手:“呃……大隊長,我覺得我不適合擔任毒蜂的隊長。畢竟老大當初是我們投票選舉出來的,全票通過,說明她確實有這個能力,有這個水平,既然是給老大升職,我覺得應該是充分考慮她個人的意見,而不是我們的意見。老大成爲副大隊長,不止我和振武,其他隊員也是由衷地感到自豪。我們堅決支持領導的任何決定。”
陳振武苦笑着搖搖頭。又是官腔。陸瀟在應付這些問題上,倒是顯得得心應手。
李振榮倒是不覺得奇怪,他繼續詢問賀夢婷的意見。
“夢婷,你的副隊長和指導員都沒有意見,你手下的隊員也肯定表示支持,那你自己的決定呢?”
“我支持領導所做的一切決定。並且,我將繼續擔任毒蜂小隊隊長。”賀夢婷回答。
“好,明天去局裡參加會議,帶上毒蜂的所有人。”李振榮眼裡充斥着欣喜和驕傲。
“明白了。”賀夢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