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帶着鑰匙,林夕還是選擇按鈴。最自己這樣的小心翼翼,她內心其實也是嘲諷的,原來走了就是走了,即便在回來,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開門的是個圓臉的女孩子,五官輪廓似曾相識,林夕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你好,請問羅紅安是住這裡嗎?”
“你是,你是阮小姐。”圓臉女孩顯然很興奮,“我認得你,你是阮林夕小姐,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小護士,微胖的小護士。”說起舊事,她紅着臉,露出幾分羞澀。
她說得那麼清楚明白,林夕自然想起來,“你,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變得這麼瘦了?”
只是很無奈,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麼黃道吉日,敲開兩次門,兩次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驚嚇,一次是王麗娜,一次是這個小護士。
“我,唉,說來話長,你們來找安安的吧,來,進來坐。”
那一定是很歡樂的事情,她還沒描述,就已經先羞紅臉,眼角眉梢都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房間還是跟林夕離開的時候一樣,佈置一點都沒變,從布藝沙發到房間的窗簾,還是清新淡雅的花樣。她只離開幾個月,卻好像幾年那麼長,就算一切都一樣,可卻感覺氣氛不同了。
“坐,喝點果汁,我剛榨的。”小護士客氣的擺上果汁和一個小果盤,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平時就你和安仔住在這裡嗎?”
褚浩宇在林夕的手上捏了一下,這樣直接,實在有點唐突,她已經不是這裡的人,沒必要清理別人的事。他也嫉妒林夕對羅紅安的這份關心,他要林夕,完完全全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不,不,我不住在這裡,只是偶爾過來。安安和奶奶還有孩子住在這裡。安安今天有個手術,在加班,可能一會兒就回來;奶奶帶着孩子到郊區那塊地去看菜園子了,也應該過一會兒就會帶着新鮮蔬菜回來。”
看得出來她的性格很開朗,但又屬於靦腆的那種,從林夕和褚浩宇出現到現在,她都是紅着臉說話。
“對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打會兒留下來一起吃飯啊,奶奶的蔬菜很新鮮,純綠色無公害哦!”
她一臉的自豪,眼角彎彎好像一個月牙,那樣真摯的笑容可以感染所有的人。林夕想,有這樣一個女孩子照亮羅紅安的生活,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好!”林夕說。
“不必了!”褚浩宇說。
兩個人,異口不同聲。
林夕瞪褚浩宇一眼,“你有事就先走,我吃完飯再回去,我已經決定了。”
林夕越是這麼堅持,褚浩宇越是不能走,他怎麼捨得讓便宜羅紅安單獨面對林夕,只好在一旁陪坐,聽林夕和小護士閒話家常。
小護士姓喻,叫喻明珠,跟她以前微胖的形象倒是十分符合。最讓林夕震驚的是她的身份,她竟然是和美醫院副院長的女兒。這樣心甘情願,毫無心機的喜歡羅紅安,除了真愛,沒有別的理由。
“你怎麼會瘦這麼多?是不是安仔欺負你?”
“不是,是我自己瘦的,不過也跟他有關係。”明珠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紅,“我猜你也知道,全醫院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他,可他就是假裝看不見。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可我就喜歡他,我換班跟他一起,用各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他一開始都不吭聲,我以爲他總會感動的,可那只是他的涵養。”
這一點林夕知道,羅紅安是個老好人,所以纔會被前女友那樣欺負。
“直到有一天,我爹地找他談話,他終於忍無可忍,明確告訴我,我們不可能,他的心裡住着別人。”
她說到這裡,聲音變得很低,弄得林夕的心跟着一起疼,那樣義無反顧的去愛一個人,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但很快明珠的聲音又歡快起來,“我不甘心,我還是纏着他,我不問他爲什麼不去找那個自己喜歡的人,只問他怎麼才肯喜歡我。最後他真的生氣了,勃然大怒,說我要是一個月瘦三十斤,他就給我機會。”
安仔不是外貌控,他的前女友並不十分漂亮,林夕忙着替他解釋,“其實,他不是嫌你胖。”
“嗯,我知道。他對人很好,不管是什麼身份的病人,他都一視同仁,他是我見過最有愛心、最無私的人。”明珠的臉上,掛着崇拜的笑容,羅紅安在她眼裡的形象,好像閃着金光,“可我喜歡他,我想要站在他身邊,所以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會去努力。”
“然後你就一個月瘦了三十斤?”這次出聲的是褚浩宇,根據他對女人結構多年的瞭解,一個月要瘦三十斤,那是不可能的。
明珠搖搖頭,笑得越發靦腆,“哪有那麼厲害,我拼盡全力,鍛鍊節食,最後暈倒了。”
不知道爲什麼,林夕覺得那個畫面一定很有喜感,都說否極泰來,一般這個時候,羅紅安的心就軟了。
“他來看我,非常生氣,比我整天纏着他的時候還生氣,他罵我是個白癡,不懂得自愛,罵着罵着又笑起來,說總算遇到一個比他還傻的,我們可以一起笨死。”
明珠的淚落下來,臉上還掛着明媚的微笑,“那時候,我覺得好幸福,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成爲他生命中無可替代的那個人。我真沒用,現在想起來還會哭。”
林夕的眼眶也溼潤了,她說過,羅紅安值得擁有一份最好,最完整的愛,她不能給予的,明珠做到了。
門口傳來鑰匙的聲音,明珠雀躍的去開門,“辛苦了,歡迎回家!”
“今天的白菜很新鮮,丫頭待會你也帶點回去,給你父母嚐嚐。”
是奶奶帶着兩個小丫頭回來了。
看見林夕,奶奶的臉色微微僵硬幾秒,“阮小姐,你來了。”
林夕讀懂她的表情,落落大方的笑起來,“是的,我剛從外地回來,帶我未婚夫過來看看你們。”
她把褚浩宇從沙發上拉起來,“這是褚浩宇。浩宇,這是奶奶。”
“親奶奶?我看長得也不怎麼像。”褚浩宇這絕對是嫉妒,嫉妒林夕那一聲奶奶叫得那麼親切,比以前叫桂嫂還親切。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林夕面上訕笑,腳下碾壓着褚浩宇的腳趾:我叫你多話,叫你多話!
褚浩宇疼得臉都變了型,兩個小丫頭先笑起來,“哥哥臉紅了,變成猴子屁股了。”
“胡鬧,沒禮貌,”奶奶急忙喝住兩個丫頭的童言無忌,“哥哥是客人。”
奶奶一發脾氣,嚇得兩個小丫頭往林夕身邊鑽,“美人姐姐救命。”
林夕忙護着兩個孩子笑起來,“奶奶,她們說得沒錯,你看浩宇的臉,這個比喻很貼切。”
明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原本以爲兩個孩子會向自己求助,可她們卻一左一右的抱着林夕。好在她原本心思單純,見林夕毫無嫌隙的調侃褚浩宇,又笑起來。
“大家都坐,別站着,我去做飯,一會兒就有得吃了。”
林夕又驚訝了,“你還會做飯?”
“當然,我最喜歡做飯,我覺得做飯給家人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明珠的笑容和聲音反應在林夕的眼裡,統統變成兩個:快樂。
“我去廚房幫忙。”奶奶拿着菜跟過去,顯然她很喜歡明珠這個準孫媳婦,她也知道羅紅安心裡原本喜歡的人是林夕。
給兩個小丫頭講了一會兒故事,林夕就把她們趕進房間寫作業。羅紅安還是沒有回來,廚房已經能偶爾傳來飯菜的香氣。
褚浩宇拉了拉林夕,“我們回去吧?”
“回去?爲什麼?我說好要等着吃飯的。”褚浩宇的擔心,林夕當然明白,她就是要親眼看看,羅紅安是不是真的幸福,是不是記得自己的承諾。
“如果他不回來呢?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不想看見你呢?”
林夕目不轉睛的盯着褚浩宇好一會兒,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該有多殘忍。
“不,不會的,他不會那麼絕情。”林夕當然不相信羅紅安會這樣,但她也把目光轉向廚房,她想明珠會不會不想讓安仔見到自己,而找個理由,讓他晚點回家呢?
所有的猜測在門響的聲音中終止,羅紅安回來。
“怕你們餓,我就在超市買了些現成的熟食回來,很快就可以吃飯了。”他臉上帶着融融的笑意,就好像看見闊別多年的老朋友,自然而坦誠。
沒有想象中的親切熱烈,林夕微微有些失望,但只是一瞬間,旋即又笑起來,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結果嗎?這不正是她逼着羅紅安承諾一定要找到的幸福嗎?
“小安子,你和小珠子別磨磨唧唧的,趕緊伺候小主用膳,趕明兒小主當了貴人,給你們操辦一場喜宴。”林夕拉着褚浩宇在餐桌上就坐,噼噼啪啪的敲着筷子,“今天本小主可是帶相好來的,你們小心伺候着,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賴在你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