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慎之並不知道教官的心裡在想着什麼,他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了教官的眼神在看着自己,這種眼神和原先那種淡淡的眼神不同。劉慎之可以感覺的到這種變化,卻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變化,這種眼神很奇怪。劉慎之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教官爲什麼會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現在他只知道教官的心動了,不再像先前那般沉靜如水就已經夠了。他必須想辦法捉住這次的機會,想辦法利用這次的機會。劉慎之的心是仍然快速的計算着。
而日少卻等不到劉慎之的這種計算,影子的一擊重拳揮在了日少的臉上,飛濺而出的血花在是那麼的絢爛,日少的身子直接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又滑出去兩三米遠才停了下來,還沒有等日少起身,一口血便又噴了出來。影子這一拳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就算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的力量仍然可以集中在自己的拳頭之上,給予日少最毀滅性的打擊。月少沒有動,他只是在看着日少,他的眼神裡有一線淡淡的無奈。影子也沒有動,他也在看着日少,他知道這一拳的力量有多大的毀滅力。
日少費力的想要站起來,手臂卻用不出力氣,又無力的摔倒在地面上,他的臉貼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絲絲的寒氣像是毒蛇般鑽進了他的裡。日少努力的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在看着影子,然後他笑了,笑聲引得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口血沫順着他的嘴角滑落。昭哥的眼睛有些溼潤,剛想上前去扶日少的時候,卻被劉慎之攔住。看着劉慎之對自己輕輕的搖頭,昭哥的嘴緊緊的閉了起來,在這一刻,他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他只想着把所有的力氣都給日少,只要他可以站起來。
“你、、、很強。”日少用自己粘滿了血的手指指向了影子,他的胸口又急速的起伏起來,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日少險些在暈過去,但是他沒有,他仍然在努力的掙大自己的眼睛,他也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暈過去。日少是一個狂傲的人,大多數的時候都給人一種無法親近的感覺。但是在他的內心裡,卻是充滿了孤獨,他渴望朋友,渴望友誼,渴望被人關心。只是這一切日少都不知道要怎麼去表達,漸漸的日少的心終於躺在了堅硬的外殼下,永遠的深藏了起來。而這一切,他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即使是月少都沒有。
日少又是一個好強的人,他認爲自己只要努力並不比任何人差,他的天資一點都不好。別人只要十分鐘學會的東西,他要一個小時才能學會,他的反應天生就比別人慢一拍,這一切都是日少進步的阻礙,而他卻時艱難的邁過了這些阻礙,他所要做的就是證明自己,證明給別人看,自己並不比任何人差。爲着這個念頭,日少走過了比別辛苦十倍的道路,忍受着比別人高出十倍的痛苦。而現在,當他走到這個高度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似乎仍然什麼也不是,這種感覺讓日少很難受,可是他還是要走下去。只因爲他的心裡有一個目標,他要爲了這個目標一下奮鬥到死。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因爲人與人與不同,有的人天資甚高,有的人卻是笨如黃牛。日少一心想要證明給別人看,卻一直得不到別人的認同;這個世界又是公平的,因爲在你失去了很多東西的時候,會用另外的東西補償給你。日少認識了月少,這個不愛講話,大多數時間都只是默默的看着天空發呆的人。他也是唯一一個瞭解日少的心的人。他經常默默的跟在日少的身後,從來不出現在日少有面前。但是日少知道月少是關心自己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真正的無私的關心着自己,那個人一定是月少。
只是兩人誰都沒有說。他們只是以這樣奇怪的組合橫空出世。
日少知道月少是一個沒有追求的人,他想的只是每天過着自己最平靜的生活就已經足夠了。他不好名,不好利,不爲了證明給任何人看,雖然他的天資之高實屬罕見,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無慾無求的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但是他卻是最懂得日少的人。他知道日少的夢想,知道日少的追求,他只是在默默的支持着日少。所以在日少被人擊倒的時候,他沒有動,因爲他不能動。日少是一個太好強的人了,他不喜歡任何人的幫助,就算是爲了救他也是一樣,這樣只會讓這個看上去最堅強的人受到最沉重的打擊。月少只有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
曾經有一次,在兩人剛剛開始訓練不久的時候,月少總是在自己學會了後去幫助日少,而每一次都是會被日少用力的推開,月少可以看的出日少眼神當中的痛苦神色。而自那以後,日少也是越發地狂傲了,月少知道這是日少保持自己的一種方式,也就是從那裡開始,月少開始了沉默,他不在幫日少,只是在默默的注視着日少,他把所有的關心都放到了心裡。這一切日少都看到了眼裡,他卻沒有開口,只是同樣的選擇了沉默。
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月少明明知道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接到日少的身體,不會讓他受到更多的傷害,但是他卻不敢這麼做。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日少受到傷害,因爲他知道,現在的這種傷害只是的,如果自己出手了,那日少受到的傷害就是內心的。的傷害很快就會過去,而內心的傷害卻會深深的隱藏起來,並不會消失。
日少終於站了起來,他的嘴角仍然在流着血,他的手似乎還在顫抖着,他的眼睛在努力的睜開卻仍只是一條縫。唯一沒有的,就是退縮。日少絕不是一個退縮的人,就算是死,他也是一個要站着死的人。他的性格就是這麼倔強,這麼固執。
“好。”劉慎之突然大聲的喊道。他走了過來,走到了日少的身邊大聲的道,“這個世界上被我劉慎之真正敬仰的人只有三個,而從現在開始,便會再多一個人。我知道你不需要我說什麼,但是我仍要告訴你,如果你死了,我劉慎之發誓,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我都會讓這些人爲你陪葬,即使是與整個世界爲敵,我劉慎之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日少笑了,一向狂傲的日少終於笑了,他的嘴角只是微微的揚起了一點弧度,也許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但是沒有人懷疑他是在笑。他的手不再顫抖了,他的腰也挺直了,在這一瞬間,日少完美的從蛻變了。
“算我一個。”昭哥也大聲的道,現在他的胸腔裡涌動着的熱血讓他也放下了所有的恐懼與擔心,也放下了所有的成見。
“也、、、算我一個。”猴子也大聲的道,他的眼睛在看着日少和劉慎之,他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的眼裡根本算不了什麼,更不能與他們相提並論,但是他也有一腔熱血,也有一個真正男人的心。
日少努力的轉過了頭來看着昭哥和猴子,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卻比任何話語更有分量。
月少的眼角似乎微微的有些溼潤,奮鬥了這麼多年,日少終於離自己的夢想又靠近了一步。他在爲日少高興,從內心裡真正泛起的喜悅。
日少的目光也終於停在了月少的身上,對於一直在默默支持自己的這個人,日少的心裡最明白了,他比任何人付出的都多。他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因爲他看到了月少的眼神,看到了月少在對自己輕輕的點着頭。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執着所有的付出,在這一瞬間都已經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日少也對着月少點了點頭然後轉了回來,重新看在了影子的身上。這個瘦弱而沉默的人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他也被日少的這種精神所震撼,至少在他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當中,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被會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所震撼。他是一個值得影子去尊重的對手。
影子擡起了頭來對着日少豎起了在拇指,然後手掌收回平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影子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的行動已經代替了他所要說的話。日少的嘴角又揚起一絲弧度,然後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然後兩個人影也交匯在一起。
兩人的動作都很快,日少的潛能已經被完全的激發了出來,短短几秒鐘後,日少和影子分散開來,兩人都站在那裡誰也沒有動,過了片刻之後,日少的眼睛閉上了,他的呼吸也像是停止了一般。影子看着日少閉上的眼睛,嘴裡突然涌出一絲血跡來,然後他的身子跪了下去,一隻手扶在冰冷的地面,一滴滴鮮紅的血也落在了地面上,很快便彙集成了一小灘。然後影子的身子倒了下去,他的眼睛仍然睜着,卻已經沒有了生命的光芒。
月少終於動了,他走到了日少的身旁,輕輕的扶住了日少的身子,憑由他倒在自己的懷裡。看着日少那仍然閉着眼睛的臉上,嘴角卻有一絲微微揚起的弧度,月少知道日少已經做到了,他做到了自己心中的目標,他永遠做到了。
只是,他還能不能再醒過來呢?還能不能對着自己再保持着一往的沉默,還能不能再用傲慢的眼神看着別人?
月少不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在這一主刻,月少的心也像是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