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觀陣

雖然禁地裡面沒有白晝黑夜之分,天總是陰沉沉的,但對於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秦鵬都沒有絲毫懷疑。女子說他們僅是登山便走了四天,秦鵬是相信的,只不過他心中多少也有些懊惱,不用說的這麼清楚吧,心裡卻也知道在神識的凝結上,自己是比不上她的。

前面是一處露臺,這一路行來,像這樣的露臺他們見過不少,只不過兩人都是匆匆而過,這次終於感覺有些累,不單單是身體上,更多的卻是心理。兩人一同走了過去,秦鵬隨意找了處平坦之地,然後不顧形象的坐了下來。女子略一猶豫,也學着秦鵬的樣子跪坐了。突然,她蹙起了眉頭,說道:“有些不對……”

秦鵬剛要張口詢問,一陣清風拂過,兩人瞬間便沒有了蹤影。

在秦鵬的感覺中,彷彿只是一瞬,或許是一眨眼間,他們便來到了山頂。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內心中的震驚,竟然能有人在小小一方平臺之上布了一座傳送法陣,而且在陣法發動之前,元氣的波動竟然如此微弱,若不是她獨特的天賦,竟是誰都沒有感覺出來,這等手段,不要說人間,即便是天界也絕無這等修爲之人,這個人究竟是誰?

“別想了,能夠將我困住的,根本就不是人,我不知道究竟是誰遮蔽了這片天空,但有一點非常肯定,它費盡心思將你我吸引到這個地方,其目的絕不簡單。”女子緩聲說道,眉宇間多少有些懊惱。

秦鵬轉眼一想,很快也就釋然了。甚少能從她身上看到屬於人類的情緒,坦白說,秦鵬心中還是覺得蠻新鮮的,只不過這種待遇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他纔能有資格去感受。

既然已經到了峰頂,秦鵬也不再着急,他閉目養神,暗中提了提真氣,發覺體內仍然空空如也,暗歎一聲,自己也真是個傻瓜,照目前的形式來看,山頂下方那麼多平臺,估計每個平臺應該都是一座傳送法陣,他們兩人傻傻的只顧埋頭趕路,豈不是說兩人白白浪費了四天多的時間?

震驚太多,反倒麻木了,秦鵬這幾天震驚的次數超過了以前的總和,因爲出乎意料的事情實在太多,逐漸的心中也就習慣了。他站起身,峰頂上山風呼嘯,有着很強的元氣波動,與山下完全不同,但即便如此,兩人體內卻也沒有絲毫靈力與真氣,女子試着去感悟這些山風中的氣息,結果差點直接摔了下去,她臉色有些蒼白,眼眸深處,那些星辰劇烈的動盪,竟然多少露出絲絲恐懼。

鳥瞰下方,視野倒是很清晰,女子站在他身旁,也正聚精會神的查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鵬才嘆了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

女子也難掩驚異之色,說道:“佈陣的這傢伙好大的手筆。”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禁地之外的流雲仰天發出一聲長嘯,蕭楚寒聽到後知道流雲必是有所發現,他隨手夾起秋長風,在他一連串的“喂喂……放我下來”中,風一般的向前掠去。

馬德的確有所發現,不過首先發現這裡有些異常的還是貝貝——那條屬於白萱的神聖巨龍。

這是一片不大的平地,處於大山深處,乍一看並無絲毫異常,但馬德眼神何等銳利,他在巨龍發出嘯聲的瞬間便發覺了異常,但自己於陣法一途實在沒什麼天賦,老蕭雖然也和自己差不多,但畢竟稍有涉獵,簡單一些的東西他還是看得懂的。

等蕭楚寒趕到白萱等人的身邊時,那條神聖巨龍早已化成白萱頸中那條不起眼的項鍊,馬德指了指下方那塊空地,說道:“你看。”

這塊平地很平常,幾乎沒有絲毫特異之處,而且也實在太小了一些,一眼就能看到整個全貌。只是蕭楚寒在看到這裡的第一眼,他神情就有了一些變化。

兩人沉默着對視了一眼,還是馬德事先開口,道:“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蕭楚寒點點頭,說道:“如果我看的沒錯,這應該是那塊禁地的縮小版!”

馬德點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這麼認爲,聽祭祀說這裡有一座傳送法陣可以直達禁地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方。”

白萱搖搖頭,開口說道:“不像!”

小姑娘雖然看着年齡尚幼,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無論是馬德還是蕭楚寒兩人都不敢小瞧了她,此刻聽到她突然開口,兩人多少有些詫異。

白萱可能有些不太習慣被兩個大男人盯着看,她微羞轉頭,小聲說道:“我小時候爹爹曾給我說過一些陣法,雖然不是很瞭解,但多少也知道一些。這個地方除了佈置有些奇怪外,並無絲毫特異之處,而無論什麼樣的傳送陣,都需要施法者以能量灌注其中,每當其運行,或多或少的都會散溢出一些微小的波動。按照祭祀所說,這座傳送陣應該常年都在運轉,但我從中沒有發現有絲毫波動,所以我敢肯定,這不會是那個傳送陣。”

聽到小姑娘的解釋後,馬德並沒有顯得氣餒,他轉頭對着蕭楚寒說道:“老蕭,你仔細瞅瞅,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

蕭楚寒依言蹲下身子,仔細觀察,過了好半晌,這纔有些不確定的說道:“看樣子,這是一座陣啊!”

馬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快的說道:“廢話,瞎子都知道禁地中有很多陣法,我是讓你看看這到底都是些什麼陣法?可有破解之處?”

蕭楚寒苦笑了一下,說道:“以前判斷有誤,這並非好幾座陣,而是一座陣。”

馬德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說整個禁地就是一座大陣?”

蕭楚寒點點頭,道:“若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這樣。”

“那你能看出這是個什麼樣的陣嗎?”白萱開口問道。小姑娘雖然家學淵源,但對於陣法卻也是一知半解。

蕭楚寒搖搖頭,說道:“別說是看懂,我只是隱隱的有這樣的感覺而已。當初墉州城一戰,秦鵬只是擺了一個簡簡單單的九玄陣,我就看得頭昏腦漲,這個陣法明顯要比九玄陣複雜的多,我能看清楚那纔有鬼了。”

馬德這纔有些焦急,他喃喃自語道:“那怎麼辦?”

蕭楚寒沉默半晌,這才說道:“飛鴿傳書公子,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如果秦鵬真的被困在陣中出不來,我們就得早作打算。當然,對於秦公子的尋找不能放鬆,既然咱們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想來傳送法陣距離這裡應該不是很遠,大家分頭再找找看。”

“這是一座大陣!”秦鵬站在山頂說道。

“我也認爲這是一座大陣,但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座什麼樣的陣,你有什麼看法?可否說出來聽聽?”女子掩了掩頭髮,隨口說道。

秦鵬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意識到這個美麗的如夢如幻的女子其實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她腦中所接受的全都是那些高深的修爲以及怎麼樣對付自己,對於其它任何方面,她幾乎算得上是一個白癡。

不知爲何,他對她突然有些可憐起來。

“無論什麼樣的陣法,說到底都離不開五行和八卦。自從兩者被創立以來,經過無數代人的編撰修錄,流傳下來的大多似是而非。不過看你對陣法這麼感興趣,而且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我便給你簡單說說。”秦鵬語氣清淡,但內心中多少也有些得意——即使你修爲通天,天心天算舉世無雙又能如何?對於陌生的領域,還不是要我這個凡夫俗子來爲你講解?

女子眼前一亮,並不在乎秦鵬這種自大的說法,她微微頷首,道:“願聞其詳。”

“咱們先說五行。簡單來說,五行是一種本源論的形而上學。它由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構成。我在那個時代曾得到過一本上古奇書,書中講到,宇宙是由這五種要素相生相剋衍生變化所構成,隨着這五個要素的盛衰,會使得宇宙與大自然產生變化,不但影響到人的命運,同時也會影響到天道的變化。你既然代表賊老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而五行最早其實是從陰陽的變化中演變而來。陰陽是宇宙的基本法則,宇宙間一切事物都由陰陽相互作用而產生,既然一切事物都由陰陽產生,那麼五行作爲一種實質性的事物形態,它產生來源也不會例外,也必然由陰陽爲基本材料生成。‘易有天道焉,而不可以日月星辰盡稱也,故爲之以陰陽;有地道焉,不可以水火金土木盡稱也,故律之以柔剛……’所以說,金、木、水、火、土每一行的本質都是陰陽。而幾乎所有的陣法也遵從這樣的基本原理,就像計算機,哦,這個你應該知道的吧——就像計算機一樣,無論其程序再怎麼變化,歸根結底仍離不開零和一,單以這方面而論,美國人比中國人聰明多了——呃,有些跑題了,不過這樣說你應該能夠更好的理解一些。五行相生相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反過來講,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無論什麼樣的陣法,都要遵循這一規則,所以不管陣法再怎麼複雜,要想破解,首先還要從這相生相剋中找辦法……”

“那八卦又是怎麼回事?”女子偏着頭問道,這一刻,她像極了一個孩子。

“八卦表示事物自身變化的陰陽系統,用“一”代表陽,用“- -”代表陰,用三個這樣的符號,按照大自然的陰陽變化平行組合,組成八種不同形式……”秦鵬一邊說,一邊在地上畫,“每一卦形代表一定的事物。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風,震代表雷,坎代表水,離代表火,艮代表山,兌代表澤。由上古伏羲氏研創出來,後人以此爲憑,加上諸多變化,配合五行創造出了陣法。先前在山下我讓你踩坎位,就是想看看是否有什麼反應,對於這些位置,想來你應該多少有所瞭解,只不過我想的有些簡單了,佈陣之人的手法比我想象的還要高超,想要破解這樣一座陣法,看來得花點時間才行。”

雖然此陣法的複雜程度超出了想象,但在秦鵬臉上,並無任何沮喪之色,反倒是充滿了興奮,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見獵心喜”,這世上原本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不多,但很明顯,只有某些自己尚未了解的東西,才能讓他產生某種征服感。

女子頷首,說道:“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說一聲。”

秦鵬點點頭,心說待會兒肯定要你幫忙計算一下,這是一項大工程,既然你有天算,不利用豈非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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