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民營銀行在南京的總部於十一月十五日正式開業,其後上海、北平、天津、青島、濟南、武漢等地的分行也都相繼開業。關世傑除了去南京參加了準備的開業儀式,以及北平分行的掛牌儀式,其他地區都由姚文偉去主持。
在南京開業的這一天,關世傑邀請到了周佛海,以及周佛海代爲邀請的汪僞政府官員,還有日本方面的顧問若干人參加了儀式。
十六日,關世傑就返回了北平,隨同關世傑一起到北平的;還有中央調查組五個人。帶隊的組長是原國民政府行政院執行局局長,現任中央執行委員會副秘書長的潘哲。據周佛海講,原本他打算派自己的嫡系到北平,但陳公博不同意,就找了這個潘哲。因爲潘哲跟誰的關係都不錯,但跟誰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是一個八面玲瓏的老好人。
在飛機上,潘哲就與關世傑座位相鄰,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關世傑在聊天過程中瞭解到,潘哲47歲,湖北人,燕京大學畢業,家安在南京,有三個子女等簡單的信息。
從飛機起飛到降落,兩個人都沒有談及工作。關世傑覺得,若是自己先談起工作問題,就顯得有些被動,會讓潘哲認爲急於想撇清自己。這樣的話,反倒會弄巧成拙了。
飛機降落在機場後,北平政府部門由政務委員會秘書長帶隊,歡迎中央調查組的到來。關世傑在歡迎人羣中發現了趙文軒,不禁輕蔑地笑了。這種場合趙文軒能出現,就證明他心虛,想要藉此機會給調查組一個好的印象,而後可能就要使用金錢戰術賄賂調查組了。
趙文軒看到關世傑並沒有感到意外,因爲他知道關世傑去了南京,參加大澤銀行的開業儀式,故此表現得對關世傑視而不見,混在歡迎團裡跟南京調查組的人一一握手。
關世傑走出機場,司機和十幾個警衛已經等在停車場,警衛們見到關世傑一走出來,就圍攏過去把關世傑保護了起來。經過滿洲國遇刺的事件以後,關世傑加強對自身安全的措施,他怕趙家父子或者是牽扯到貪墨稅金等問題的人,狗急跳牆先幹掉自己,那就得不償失了。
十七日上午,關世傑在辦公室接到馬力打來的電話,那個所謂的吳先生已經開口,但是要求見到關世傑再全盤招供。因爲按照現行的法律,在租界被抓捕的罪犯要送到案發地——滿洲國來處理。這個人有一個條件,希望被押送到滿洲國受審判的時候,能從輕發落,或是免於刑罰。但是這個人不相信馬力,想見到關世傑,讓關世傑親口保證之後,才交待背後的指使人。
半個多小時之後,關世傑來到了法租界,在巡捕房的羈押室見到了那位吳先生。因爲這幾天沒再對吳先生進行酷刑折磨,臉上看起來也有了一些血色。
“你是誰?誰指使你派殺手去殺我的?”關世傑問道。
“我叫吳興,原來在北平警察署緝私處工作,因爲一些事情被解職,後來在一家趙記賭坊擔任經理。”
“你接着說。”
“我想關先生先保證我不會受到重判,最好能免除牢獄之災,然後我再接着說。”
“那我要知道,你所講出來的值不值得,有沒有價值。如果有價值,我會保證你會免於牢獄之災。你應該也清楚,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把牢底坐穿,也能還你自由之身。但是僅僅交待出是趙劍指使你乾的,還是免不了去滿洲國坐牢。我需要聽一些新鮮的。”關世傑說。
“那我還要不要說誰指使的?你們也知道是趙劍,但是要不要聽細節?”
“說吧。我們需要這份口供。”馬力說
“前些天趙劍找到我,讓我找兩個黑道上專門幹殺人放火勾當的人,到滿洲國去殺一個人。我就找了兩個人去了滿洲國。”
“你說一下具體細節。”馬力說。
“那天趙劍找我,就在東城的賭坊,我的辦公室裡,趙劍跟我談了這件事兒,並且願意出一萬大洋,作爲刺殺關先生的酬勞。我找到人之後,趙劍先付了五千大洋,說幹完了這件事兒,再付另一半的錢。”
“這兩個人你在哪裡找的?”馬力問道
“他們兩個人經常來賭坊賭錢,外面也欠了不少的賭債,我跟他們一說,馬上就同意了。”
“關大哥,接下來你問吧。”馬力說。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還是那句話,光說出是趙劍在背後指使的,你還得去坐牢。”關世傑說:“你要是有什麼趙家父子作惡的證據,也許我會放你走。”
“我還幫趙劍殺過人,一個是鹽務局的財務處長,還有一個主管會計。”
關世傑聽到這裡,眼前不由得一亮,當初詹致遠就說過這件事兒,他正愁找不到真憑實據,沒想到從這裡能得到消息。
“這兩個人是你親自動手的?還是找幫手做的?”關世傑問道,他看這個吳興一份文弱書生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來還能夠殺人。
“趙劍說外面找的人不牢靠,怕事成之後出去亂講,沒找別人,就我們兩個人把這兩個人殺了。事成之後,給了我五千大洋。”
“你先說一下怎麼殺的財務處長,然後再說說主管會計師怎麼弄死的。”關世傑說:“馬力,你記錄下來。”
吳興說:“趙劍找我說過之後,我們跟蹤那個財務處長好幾天,那天終於在一條僻靜的衚衕找到了機會,趙劍一刀刺入他的心臟,但是怕他還不死,又割斷了他的喉嚨。我在死者身上都搜了一遍,拿走了錢包、手錶、戒子。製造了一個被搶劫的假象。”
“另一個人呢,你們是怎麼殺的?”
“主管會計是一個膽小的人,可能是聽說了他的上司被殺的消息之後,一個人都不敢在路上走。他天天上下班都坐有軌電車,也真巧,那天他着急回家,就在大門外坐上了的士,這輛的士是我們租下來專門等着他的。我開車,趙劍用槍頂着他的腦袋,一直開到什剎海。大中午的也沒什麼人,就逼着會計跳湖了。”
“他怎麼那麼聽話,不反抗就跳湖了?”
“趙劍告訴他,他要是不跳湖,就讓他的兒子來跳。這個人跟趙劍也熟悉,知道趙劍說得出做得到。就是這樣。”
馬力把吳興的口供讀了一遍,讓吳興確認後,並且簽字按上了手印,然後把這份口供遞給了關世傑。
“你們不用留一份嗎?租界要是問起來,你怎麼解釋?”關世傑問道。
“這件案子本來就應該移交給滿洲國處理,我跟法國總探長都說好了,這個人可以移交到滿洲國,但是要我審理一下。”馬力笑着說。
關世傑點點頭對馬力說:“那就先移交到滿洲國吧。”
“關先生,你說話可不能不算數啊?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怎麼還要把我關在牢裡?”吳興着急地說。
“你傻了吧?這時候放你出去,只要你在北平一出現,估計就變成屍體了。”馬力說。
“你說的這些事兒,到時候還需要你作人證,等到我把這件事而處理好了,一定會放你走。”關世傑說:“最後問你一句,你當初爲什麼會被解職?”
“我截留了一批煙土變賣了。”吳興答道:“後來被人告發,煙務局找到警察署,我就被解職了。”
“就這麼簡單?煙務局和難民警察署也沆瀣一氣,你一定是在撒謊。你不說實話,我也會查清楚的。”關世傑笑着說。
“好吧,我說實話,我看上了一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媳婦兒,但這個小媳婦兒不識擡舉,我找人殺了她的丈夫,然後就霸王硬上弓了。這個小媳婦兒尋死覓活的鬧到警察署,我花了幾萬大洋擺平了這件事兒,然後就被解職了。”
關世傑聽完冷笑着說:“你就在滿洲國監獄把牢底坐穿吧。”
“關先生,關大爺,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關世傑走出審訊室不遠,就聽到一聲聲悽慘的嚎叫傳了出來。他知道,馬力最痛恨的就是吳興這種人。在吳興離開法租界,押送到滿洲國的這段日子裡,吳興將生不如死。
到時候,關世傑不怕吳興不出來做人證,因爲於芷川他們的手段,會讓吳興服服帖帖地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