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不遠的‘洪記’等大排檔,專門爲學生們準備開設的,價錢不貴,味道也不怎麼樣,學生們愛來‘紅記’的原因不僅僅是實惠,另一個原因是這裡的老闆娘!
老闆娘二十五六的樣子,眼大脣薄,愛穿寬袖窄腰的服裝,將身子收拾的前凸後翹。老闆娘姓什麼不知道,聽學長們都叫她紅大姐,便跟着叫上了,後來才知道她叫紅袖,蘇紅袖!
老闆娘的名字充滿了想象力,儘管鼻子裡聞到一股蔥蒜之氣,卻不影響閉上眼睛腦子裡立即涌現出詩畫般的江南風情。尤其是大家來過幾次之後,從未看見老闆露面,喝了幾杯之後便有點心事重重,人人的眼珠在極力掩飾之下,有意無意在她的身子上瞄來瞄去。
蘇紅袖對李二狗寢室的八條驕子,產生了微妙的影響。趙胖子的手裡詩集,大多都與紅袖添香的句子有關;茅穿雲在打坐的時候時常出現走神的情形;張艦喝了幾杯之後異想天開地說美國的航母厲害,我們能不能發明一種總體像根巨大鐵棒名叫航公的東西,從此成爲美國人的噩夢;老熊早晨起牀的第一件功課是洗一條碩大的花褲衩;嶽小云坐在牀上手拿紙筆,咬着筆頭沉思良久,第一排的稱呼很少出現‘親愛的爸爸媽媽’的字樣;木清風和明月的牀上分別貼了兩張限制級別的明星畫像,眉眼之間依稀看得出一絲蘇紅袖的痕跡。李二狗心有所屬,況且很多時候吃到半途,秦琴會不請自來,他必須扮演正人君子!
李二狗等八人在一張圓桌前團團坐下,蘇紅袖見是他們,嫣然一笑,熱情地打了招呼,拿抹布在油膩的桌面上隨意抹了幾下,胸前的撥浪鼓熱情地撥動,人人心跳加速,大小心肝兒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裡。
大多數時候都是李二狗買單,李二狗自然是蘇紅袖眼裡的熟客豪客,蘇紅袖右手兩指尖捏着抹布,手背靠在腰上,左手輕輕拍着李二狗的瘦肩:“二狗兄弟,今天吃點啥子?”
李二狗只感到臉皮上一緊,如同無數的金針刺在皮膚上,只見寢室裡的七條好漢,人人的一對眼珠都分成了單個的,分別瞪着看着自己和蘇紅秀,涵義複雜、一目瞭然!
李二狗聞到一股胭脂氣和肉香,富有立體感而且層次分明,既真實又飄渺,忽遠又忽近!李二狗喉頭發乾,艱難地說了兩個字:“照舊!”
此時天還沒有黑,店裡沒有別的客人,蘇紅袖指揮店裡唯一的一個小工,將李二狗等人最喜歡吃的排骨牛肉茄子韭菜等等放上燒烤爐,炭火明滅、煙霧騰騰,各種香氣飄散開來。
蘇紅袖一邊招呼面無表情的小工不要烤焦了,一邊‘碰碰碰’地給李二狗等人開了‘528’啤酒,讓李二狗等人慢慢喝,燒烤很快就上來,並說如果歡迎的話,她也來陪大家喝一杯!李二狗還沒有答話,趙胖子老熊木清風明月等人轟然叫好,紛紛拉開凳子,空出位子,希望老闆娘能夠寵幸自己坐在身邊!
蘇紅袖微微一笑:“我現在還得去看看小工,他來的時間不短了,總是掌握不好火候!”
整個‘紅記’只有老闆娘和小工兩個人,那個小工比李二狗還先一步來到五川大學的校門前,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臉上總是冷冰冰的,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一手燒烤吃的人人想吐,若非看在蘇紅袖的面子上,誰也不想再跨進‘紅記’一步!
後來李二狗與蘇紅袖再熟識一些後,才知道這個小工是蘇紅袖男人的親弟弟,名叫冷吟鋒!而蘇紅袖的男人前年生病死了,男人的弟弟總是懷疑自己的哥哥是被蘇紅袖害死的,來到店裡之後將別的小工都趕走,冷言冷語地說一定要查出哥哥的死亡原因,在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像利箭一樣看着蘇紅袖!蘇紅袖說着說着眼眶都紅了:“他憑什麼懷疑我?他哥哥在醫院裡的病歷記錄得清清楚楚,是得了尿毒症,怎麼可能是我害死他哥哥的?”
蘇紅袖這話只是當着李二狗一人說的,出於什麼目的不清楚,但李二狗認爲蘇紅袖至少是信賴自己!儘管每次見到蘇紅袖,小李二狗總是有點不安分,但李二狗的腦袋不容易被腰部之下的部位指揮,他十分清楚自己和蘇紅袖之間的年齡差距,況且他再是豁達,對寡婦總是有一點忌諱!而且,根據他的分析,蘇紅袖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值得述說心裡話的親兄弟!後來的事實證明,蘇紅袖還真認了他這個兄弟!
李二狗在寶蓋山上,沒少與光頭們打交道,學到的最大本事,就是能說會道、信口雌黃,能把一件簡單平常的事情,說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讓聽衆目瞪口呆信以爲真!這也是李二狗在寢室裡受到大家歡迎的原因之一,當然這也是蘇紅袖日後認李二狗當兄弟的原因之一!
但對於蘇紅袖這件事,卻一籌莫展,想出一個恰當的法子,能夠讓她擺脫小叔子對她的懷疑和不信任。李二狗曾經試圖與她的小叔子冷吟鋒談心,講明白整個事情的邏輯性,以及他的哥哥確實是死於疾病。可是李二狗才開口說了幾個字,便被他翻了白眼:“一看你狗日的就不是好東西!你心裡想啥子以爲老子不知道,要是敢打我嫂子的主意,老子捅死你!”手裡沾滿了油污的鐵釺,不斷地揮舞,恨不得立即在李二狗的身上刺幾個透明的窟窿!
李二狗嘆了口氣,只有對蘇紅袖說些廢話了:“等他再長大一些,懂事了就好了!我相信總會有一天,他會發現他錯了!”
蘇紅袖安排好了小叔子兼小工的事情,果然拖了一張塑料高凳,在李二狗和嶽小云之間坐下來,給自己的杯裡倒上啤酒,笑着對大家說道:“感謝各位同學們時常來照顧我的生意,我敬大家一杯!”一口喝乾了‘528’啤酒,伸出衣袖將嘴角的啤酒沫擦去,眼角瞟了李二狗一眼,眼波如同酒紋一樣蕩動不已!
蘇紅袖坐下,如同在八桶**上扔了一塊紅豔豔的炭塊,一下子將氣氛點燃了。眼見蘇紅袖主動喝了一杯啤酒之後,木清風和明月端了酒杯分別找她單挑;嶽小云喝一杯啤酒之後咬着筷子頭吃吃地發笑;茅穿雲將盤在凳子上的腿放下,嘴脣輕輕翕動不知道是不是在念叨紅粉骷髏之類的禪語;趙胖子、熊大力以及張艦則端着酒杯,緊張地等着排隊敬酒!
李二狗暗暗搖頭嘆氣:我的這幫兄弟都是蠢貨,哪有灌女人喝酒的道理!正在這時,小工冷吟鋒端了一盤顏色難辨、估計是韭菜之類的東西,‘碰’地一聲放在桌上,轉身走了,臨走之時將冷冷的目光在在座的九人身上掃了一遍,老遠了還聽見他的冷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