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祭祀服, 胸口是一個十字紋鏤空。
白色的長髮一直拖在地上,雙手合十。
光照亮了她的臉龐,蒼白, 病態。
“歡迎來到神聖殿堂。”明明脣齒沒有任何開合, 聲音卻像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一道嬌小的身影徑直衝了過去, 就這樣徒然穿過那個女子的身影, 彷彿是石子擊落了水面盪漾起一陣波紋。
戲謔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嘲諷又悲傷,輕蔑又無奈。
“請兩位接受洗禮。”
猛地回過頭,那身影已經不見了, 剛纔是什麼?幻影嗎?
徒留狹小無盡的過道。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科幻劇場嗎?
真是無趣,我撇了撇嘴, 正要走回維卡身邊。
腳下突然開始冒出煙霧, 迅速瀰漫, 扎眼之間,視線竟然就被完全遮蔽, 不對,不止視線,聽覺,甚至五感,彷彿進入了獨立空間一樣。
“維卡叔叔?”我高聲叫了一句。
沒有任何迴應, 微微皺起眉頭, 剛纔應該只差了幾步的距離罷了, 轉眼就不見了嗎?
又或者他無法聽到?或者無法作出迴應……
洗禮?真是無聊的字眼, 當自己是神嗎?
煙霧的盡頭, 走來一個女子,她擡起手, 然後被一個小小的身子擊倒,血流成河。
那個人是,阿麼吧……
又是一個女人,掛着虛僞的笑容慢慢放大,我曾經叫她媽媽,後來她變成了瘋子。
那個女子在那裡吵鬧了很久,說着奇怪又熟悉的話,表情豐富,聲音高亢,起伏不平。
然後是個穿着得體,笑得無比溫柔的男人,我曾經叫他哥哥,後來他自殺了。
在那裡笑個不停,一個勁地叫我的名字,一會生氣一會又是一臉不可置信。
我拍了拍衣衫,坐在地上,盤起腿,一手撐着頭,側過身子,一手在地面敲打。
嘴角輕輕揚起。
演員又換了,這次是誰?,真是陌生的面容,哦,好像是叫八雲……
這人是配角吧,出場時間還真是短,居然直接就死了,那個女孩?恩,應該是我吧,我親手殺死了他。
到我上場了嗎?
果然呢,九夜,安靜地走向‘我’,臉上留着決然的淚水,擁抱的時候伸出手的匕首,在牴觸到肌膚的一瞬間停了下來,然後‘我’擡起手,輕輕把刀扎進自己的心臟,臉上沒有一點痛苦……
接着是一個狼狽的女人,滿臉血跡,空洞悲涼,偏偏那眼睛裡還不停地流下了液體。
‘我’走到她身前,伸出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咔噠一聲。
沒有了一點喘息。
我記得,她叫妮薇……
這次是一個男子,面對着‘我’說了奇怪的話,然後‘我’就殺死了他。
我記得他的名字是我取的呢,他叫蒼,我對他說,他是自己的天。
真是好笑,有誰能當自己的天?天永遠只能俯視這個世界,永遠無法參與,不過是個可悲的旁觀者罷了。
差不多了呢,看了那麼久,很浪費時間啊。
敲打地面的手微微擡起,圍繞在身邊的逆生劍,彷彿有一個圓形的波紋從中央散發開來,漸漸擴大。
觸及到那些迷霧的時候,就開始消散。
回過頭,看到維卡坐在地上,背靠着牆,閉着的眼睛裡,流出了那種晶瑩又鹹澀的液體,口中似乎在喃喃着誰的名字。
我站了起來,走向他,卻發現他也突然站了起來,卻奇怪地走往通道的盡頭,因爲我擋住了去路,維卡突然對我出手,一躍而起從他頭頂跳過。卻發現他仍然繼續往前走,就好像沒有自主意識一樣。
“誒?好像變有趣了。”我慢慢跟了上去。
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盡頭通往了一巨大的空間,到處是斷壁殘垣,但遺留的樣子依稀可以看出,曾經是一個宏偉的祭壇。
中央頂部有個巨大的洞口,光從那裡照射下來。
光的下面,站着兩個‘人’影。
紫色祭祀服背影的女子坐在一架黃金色的豎琴前……
另外一個穿着白色大祭祀袍的男子,站在一個高臺上,靜靜看着她。
他一手彷彿毫不在意似得擡起,對着另外一個方向,我看過去,卻見是金在拼命攻擊着什麼,好像是一道透明的牆壁。
金看到我,有些驚訝,然後大叫道:“月初!”
我愣了愣,伸出手,卻發現我面前好像也有一道透明的牆壁一樣,完全走不過去。
而之前的維卡卻早已穿了過去,不止是維卡,除了金和我以外,其他人包括伊耳迷都走過了這屏障,就圍繞在那個男子的高臺下面,每一個都眼神空洞,面容哀傷甚至有些瘋狂。
看向小伊,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地彷彿與他們不同,我卻在那眼裡,再看不到一點影子。
我手輕輕一揮,逆生劍的劍尖迎向那股屏障,能量的波動竟然實體化了。
劇烈的顫動就在眼前發生。
高臺上的人,收起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猛地回過頭看過來。
我擡起頭,那雙黑色的眼眸裡好像是萬年的幽谷,深不見底。
神色高傲又不屑。
“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有兩個人都走出了心之迷障。”
聲音開口,和之前那聲音一摸一樣。
“還有一位,竟然身懷如此神兵利器。”
我發現逆生劍竟然開始顫抖,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彷彿抵抗着宿命般的激烈,是強烈的戰意。
……
“洗禮,淨化,才能消除你們的原罪。”男子高聲叫道,雙手向天敞開。
“沒想到這裡也有神棍。”
“你說什麼?你在褻瀆神,褻瀆最高貴的祭祀長。”高臺上一臉虔誠的男子憤怒地回過頭。
然後又莫名平靜了下來,輕輕笑了起來,回過頭,用溫柔地能擠出水的聲音說道:“紫霓,彈奏吧,用這世間最神聖的聲音,淨化他們的罪惡。”
那個紫色的背影,細如白骨的雙手放在細若遊絲的琴絃上,然後,聲音開始靜靜流淌而出,身前的逆生劍,更加劇烈地晃動起來。
哀怨的聲音流淌而出,有些不適,眼角卻掃到金竟然停下了動作,彷彿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在拼命抵抗一樣。
那曲子有問題……
一瞬間,一個畫面跳過。
黑暗奏鳴曲?
有的人一去不返,有的回去卻失去了記憶……
難道說……
但是,不是說彈奏者會死去嗎?我看向光下的兩人。
不過似乎,死過的人,沒法再死了吧。
一股強烈的風突兀襲來,彷彿是爆炸後的氣流一樣。
感覺到逆生劍竟然不受控制猛然飛向那把豎琴。
不過,爲什麼這曲子聽起來那麼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