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看向我，視線裡不帶任何色彩。
沒有意外地他靜靜說了句：“是的。”
“是嗎？”我默默呢喃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到底爲了什麼？
我心中嘲諷地笑弄，終究是不一樣，就算黑眸裡都是無盡的藏匿……
可我不需要將情緒全都隱忍下來……
我感覺到瑪琪的視線始終緊緊盯着我，而飛坦則死死看着我的逆生劍。
沒有理會那些灼熱的視線背後意味着什麼，約莫半小時過後。
我將手伸出圈外，重力場消失了。
將劍抽出的瞬間，庫洛洛也收起了重力空間的念圈。
一切都正常如初。
庫洛洛開始研究牆面還完好的符文，吩咐派克將這些都記憶下來。
無意外地又是我開啓了門。
這次不是盤旋的階梯，只是直直伸向某個方向的長階。
總覺得這個慢慢攀升的地方是蜿蜒向石穴方向的，怎麼辦，該阻止嗎？
如無意外，出口應該就是石穴的水琉璃，讓旅團的衆人見到水琉璃可以嗎？
以他們掠奪的習慣，連火紅眼都可以生生剜下，何況只是依附於水上的一株植物。
不，奇怪，爲什麼我會這樣想？
他們掠奪水琉璃無關我的事，爲什麼我會開始擔心？
我的情緒受到了影響！
是這些奇怪的房間？還是！……那株水琉璃？
不露聲色地沿着階梯上前，沒有多久就看見了第三個房間。
可是從外面看進去是一片漆黑，不是沒有光線的陰暗，而是絕對的黑，彷彿可以吞噬一切。
我走在最前面，後面是飛坦。
我沒有停頓就邁步進去……
而我不知道的時候，後面的旅團衆人無一例外都停步在門口。
因爲瑪琪說了句：“很危險。”我卻沒有聽到。
不過假如聽見了，我只會更加躍躍欲試吧。
無盡的黑暗，感覺到腳下的路卻不知道伸向何方……
“月璃？月璃！”
好熟悉的聲音，在哪裡？是誰？
“月璃，月璃。”
越來越近了，是幻覺嗎？無法辨認方向，疼痛無法解除，該死，頭好痛！
“月璃，媽媽在這裡啊！”
我抽出逆生，直直扎入耳膜。
還在繼續，破壞掉聽覺還是會繼續嗎？
不是幻覺，難道是記憶重現或者精神迷惑類的能力嗎？
“月璃，你怎麼會輸給哥哥們？太不爭氣了，媽媽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月璃，你想要害死媽媽？太不爭氣了，媽媽怎麼會生下你這樣沒有用的小孩。”
影響越來越明顯了，怎麼會這樣，好痛，怎麼會這樣，有什麼在腦海裡，彷彿想要離開束縛……
不可以，可是無從下手，怎麼樣才能阻止……
不可以記起來，蘇耶月璃，你不可以記起來……
“你爲什麼還要活着，這樣不爭氣的東西，死死掉好了，你太讓媽媽失望了。”
爲什麼沒有效，爲什麼會跑出來……
我不可以記起來的……
痛，連痛覺都開始相似了嗎？
我將逆生狠狠插入身體每個地方，爲什麼感覺不到痛？
可是背後的，背後的傷痕像在灼燒一樣……
那裡曾經有什麼樣的痕跡？
“月璃，屬於黑暗的我們，可以嚮往光明，但是不能離開，否則連希冀都會一起失去，已經融入了，怎麼還可能獨善其身。”
是另一個聲音，低沉的，溫柔的。
“月璃，哥哥會保護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爲什麼溫暖會覺得諷刺……
爲什麼記憶會有觸感……
好痛……背後的傷……
爲什麼會想要流淚，怎麼都止不住……
“月璃，爲什麼要違背哥哥呢？爲了那個小女孩嗎？出於同齡人的同情嗎？”
感覺到背後的灼熱燃盡了肌膚的每一存……
怎麼會如此痛不可當……
就算記憶起來了……
“月璃，不聽話的孩子要付出代價。”
“七月，同伴什麼的，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太天真了。”
沒有關係了，再痛一點都沒有關係了……
無法停止，只有不停地傷害自己才能感覺到存在……
溫熱的血浸透了雙手，與記憶重疊……
“月璃，對不起。”
無法逃避嗎？好恨啊，好恨這個世界，爲什麼要給予我這樣的生命。
爲什麼生來就要揹負，好恨，真的好恨……
可是不可以，不可以這樣，不可以沉淪下去……
忘掉，忘掉這一切……
永遠都不要再讓我想起來，快些帶走它，快些把這些該死的記憶都帶走……
蘇耶月璃，你不可以記起來，會壞掉……
記起來，會壞掉……
光？
“逆生……”
是我還不夠強大……
聽見裡面瘋狂的呻嚀和尖叫……
彷彿痛徹心扉的哭泣……
片刻之後，庫洛洛一行人看見那深邃的黑暗消失了，只留下滿目廢墟。
黑髮凌亂地散落，蜿蜒的血襯托着女子安寧的面容……
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
淚痕卻在容顏上清晰可見……
蒼白的，彷彿琉璃一般，一觸即碎的色彩……
這一幕種進了誰的心裡？
“九夜，我很弱小，我沒有辦法承受，不像你想得那麼勇敢，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讓自己忘掉，否則我一定會崩潰。還有沒有完成的事要做，沒有達到的目的要去實現，我不可以在這裡就停下腳步。”
“等你再記起來的時候，你會瘋掉的。”
“不，等我再記起來的時候，或許已經有了去承受那些的資本，我只知道我不可以在這裡，在這一刻就停止。”
“你的痛苦，不可以由我來分擔嗎？”
“因爲我喜歡九夜啊，怎麼捨得讓你平白多出這半份痛苦來，你揹負的已經夠多了。你只需要仰望我，我的背後我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逆生嗎？謝謝你借我力量，現在的，弱小的我，還沒有辦法承受這一切呢……
實在是很諷刺啊……
“派克，怎麼樣？”庫洛洛看着滿頭大汗神色蒼白的派克，緩緩問道。
“團長，她的記憶很混亂，混亂到影響了我的能力，非常的奇怪，她的記憶幾乎全部都是斷層，就好像硬生生把某段時間或者某個人從一段記憶裡剝離然後封印起來，我想要去看那些被封印起來的記憶時，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噬了。”
“沒有辦法制成念彈嗎？”
“是的，抱歉，團長。”
“沒有關係，你去休息吧。”
庫洛洛一行人始終找不到第三個房間開啓門的方式，而前兩次又都是由月初開啓的。
庫洛洛看着躺在自己腿上，安穩睡着的女孩。
沒有出色的容貌與身材，可是這蒼白的面色和詭異的笑容卻覺得誘人……
聽見她一直在喊着……
“九夜，九夜。”
突然覺得一陣心悸，她說過的那句話，她喊的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想要完全佔有她，成爲自己的收藏品，這種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很危險，卻不想停下……
那麼，至少到這一次旅行結束爲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