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Episode 2 白澤

顛顛簸簸的航海旅行終於到了尾聲, 船上所有人都整理起行李,滿心激動的等待着踏上土地的時刻。人類的話果然還是腳踏實地的站在土地上心裡纔會踏實。

希壬並不討厭船上的旅行,他很親近水, 尤其是海水, 但他討厭站在甲板上被海風吹得七零八落。幸運的是他並不暈船, 不然坐在船艙裡被船長騷擾, 似乎比在甲板上搖擺更糟。

於是到達目的地時他也鬆了一口氣。同時, 還有什麼比冒險更能讓新生兒激動的呢?

每一個嶄新的地方都讓希壬期待,因爲不知道哪裡,就會遇到他的聖典。

下船時希壬走在人羣的最後, 因爲體格不夠魁梧所以容易被人羣擠得東倒西歪,還不如自覺退後。這時船長大叔叫住了他, 希壬一回頭只見一個蘋果迎頭砸過來, 被他險險接在手裡。

“希露蒙, 雖然仁說你能保護自己,不過我勸你還是先鍛鍊鍛鍊身手再開始你的小冒險, 這可是爲了你好。”

希壬看着那個綠的堪比自己眼珠子的蘋果,猶豫着要不要咬下去,心情默默的複雜起來。

“聽過天空競技場吧?作爲第一站那個地方應該不錯,你應該也沒帶多少錢吧?”

“恩。”作爲獨自住在小村子裡的單身漢,仁能有多少家當?幾乎被當成仁家的孩子來照料的希壬自然不可能攜鉅款出來旅行, 充實一下口袋確實是第一要務。

視線依舊不離那個蘋果, 希壬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邊嚼邊嫌棄的說, “大叔, 你的禮物顏色真噁心。”

“噁心你還吃!”船長暴怒,但是身爲成年人的自尊讓他閉緊了嘴。

和讓人看了就牙酸的外皮相反, 嘴裡的味道是甘甜的。希壬揮了揮手,向船長點頭告別。

這一路上看得見的看不見的,他知道這位船長對自己非常照顧,也許是仁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拜託了船長大叔多多關照他,想到這裡他抿抿嘴露出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幫我照顧好仁。”

船長愣了愣神,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希壬除了鄙視和無視之外的反應。倒是他身後的損友瘦高個一咧嘴,“哎呀這小鬼一笑起來和仁說不出來的像!難道是私生子?”

迎接他的是船長的拳頭。

其實希壬本來是個愛笑的孩子。

身爲惡魔,他很小就被送去給爸爸的朋友——獨角獸米加撫養。也許米加眼角帶笑的特點影響了他,笑意常常掛在希壬臉上。只是現在這幅皮囊讓他不太習慣,總覺得頂着別人的臉做什麼表情都不自在似的,於是這一年間漸漸的走上了面癱的不歸路。

父子總會有相似的地方,雖然沒在父母身邊長大,父親K2一根筋的特點偶爾還是會在希壬身上顯露出來。還不大的時候希壬就常常和其他惡魔打在一起,這可不像是小孩子可愛的爭執,一打就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幸運的是除了一根筋,希壬也繼承了K2的力量,生來就是高階惡魔。所以即使米加懶得管他,他還是順利的長大了,中間沒被其他惡魔叼去吃了希壬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於是這隻先天性一根筋,成長過程稍有扭曲的惡魔童鞋,在安靜的外表下隱藏着出乎意料的戰鬥欲,假想敵無數,就算是一隻蘋果他都能咬得噼啪響,更別說希露蒙這個他從沒見過,卻是自己的鎖‘最掛念的人’的傢伙了。

希露蒙=討厭鬼+勁敵

誰也不知道這個詭異的公式是如何定型的,只是它似乎早已經根深蒂固。因爲希露蒙的皮相而受人喜愛的話似乎他就輸給了一個叫做希露蒙的混蛋,於是希壬義無反顧的在面癱的路上漸行漸遠。

走着走着街上的景象熱鬧了起來,他已經走到了城市比較繁華的地段。

天空競技場這個地方希壬在書上看過,雖然沒有離開過村子,但是各地的信息透過書本希壬也瞭解了不少。那並不是很遠的地方所以不着急馬上過去,他想先在這裡轉轉,港口城市商人來往有趣的東西總是很多。

穿梭在人羣裡,小孩子的心性被激發起來。這還是希壬第一次獨自在人類世界裡旅行,忍不住的開始左顧右盼。

說起來人類是惡魔最喜歡的種族。

相比惡魔他們生命短暫,卻又常常能引發奇蹟,也許因爲這個,人類纔會是最容易出現鎖甚至聖典的種族。

路邊琳琅滿目的店面裡小到牙籤大到巨型海貨,古老到多少年前XX抱過的布娃娃嶄新到前天才上市的新型手機。雖然兜裡沒有多少戒尼,希壬還是一家接一家店的逛過去,細長的眼睛難得的瞪得老大,裡面是一目瞭然的好奇。

然後一件東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讓他不自覺的站在原地。如果現在有人仔細的觀察他,還會發現他的瞳孔像貓一樣縮了起來。

穿越之前希壬曾在電視上見過這種經過特殊處理的屍體,他記得小時候還曾經抓着K2的袖子問過,‘拔拔,你和木乃伊哪個更厲害?’這種蠢話。

可是在地球根本沒有木乃伊會這樣毫無保護措施的站在路邊任由風吹雨打,除非是在拍《木乃X歸來》。

希壬踮起腳尖把臉往前傾,想看的更清楚些,然後他發現這個木乃伊的眼珠子,現在也正盯着自己。

活的?

“……請問”

“恩?”木乃伊身邊的一個巨人轉過身,低頭問道,“我嗎?”

這個巨人初步估計大概兩米一以上,希壬本來略顯高挑的少年身形在他面前被襯托的像是一根發育不良的豆芽菜。好在巨人身邊還站着一個更矮小的豆丁,希壬用這個豆丁的身材安慰自己道,我很好,我一點都不貧弱。

巨人的臉上少說有六道疤痕,嘴角還有縫合的痕跡,看起來特別兇狠,有點科學怪人的味道。不過希壬倒不會被外表嚇到,他能看到人類的氣。巨人身邊的氣息很溫和,而豆丁的反倒帶着一股子戾氣。

“……這是你們的木乃伊嗎?”

“……”

想來想去,希壬發現無論怎麼組織語言都不能把自己的疑問描述的更‘正常’一些,乾脆一閉眼直接說道,“你們是在哪得到這個木乃伊的?請務必告訴我,我也很想要!”

我也很想要我也很想要我也很想要……

沒人回答他,希壬只聽到一邊的豆丁撲哧一聲,睜眼一看對方的肩膀正微微的顫抖着,似乎……在笑?

有什麼好笑的?

“總之,請告訴我你們是在哪裡得、或者是買到它的。”

話一說完,希壬就發現木乃伊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極其不祥的氣。他“啊”的一聲往後縮了好幾步,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愚蠢的一個錯誤。

希壬看到的氣是隻有人類纔會發出的,而現在那個‘木乃伊’的氣……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暴怒。

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那團布里包了一個人類,更不願意相信有人願意把自己包在那團髒兮兮的布里。

巨人露出了十分尷尬的表情,低頭看向那個豆丁,“飛坦,快說點什麼,剝落列夫要抓狂了……”

“哼。”飛坦笑夠了一扭頭表示他懶得管這種閒事,想了想忽然又說,“他說他很想要,呼、給他不就好了,吶,剝落列夫,你是在哪買到的來着?”說着說着肩膀又抖了起來。

你是還嫌事情不夠亂麼?!

希壬被‘菠蘿’列夫帶着血絲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天知道他最不拿手恐怖片了,他一點也不想被這麼一個酷似木乃伊的傢伙用血紅的眼睛瞪着。

只是‘菠蘿’和‘飛毯’實在是有點、那大塊頭會叫什麼?……拋餅?

想到自己XX民族的傳統裝束遭到了這個小不點的愚弄,‘菠蘿’列夫恨不得當即剁了這小毛頭解恨。不過他的表情一如既往,被繃帶纏住也看不出什麼變化。

“咳咳,”巨人有些爲難的開口道,“雖然裝扮詭異了點,但這不是什麼木乃伊。”說着他用胳膊肘推了‘菠蘿’一把,“快說句話,不然我怎麼證明你是人類!”

“……”你是故意的吧?希壬一臉黑線的往後退了退,計算着他究竟應該什麼時候逃跑。

“我不說話就不能證明我是人類了麼!!!弗蘭克林你小子!!!”

“麻煩死了,蜘蛛不能爭執的話老規矩,丟硬幣吧。正面人類,反面不是。”‘飛毯’私自決定之後一臉期待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枚蜘蛛硬幣作勢要拋,被剝落列夫一把按下。

“不用丟這種東西我也一樣是人類!”

***

同一時間,塔克拉遺蹟。

“團長,放那三個人亂逛沒關係嗎?我有不詳的預感……”

幻影旅團正在進行一次遺蹟發掘任務,準確點,也可以叫做打劫古建築任務。除了弗蘭克林,飛坦,剝落列夫因爲距離遺蹟太遠被丟下以外,所有的團員都參加了這次行動。

瑪奇走在狹窄的通道里,明明這個地下遺蹟應該是完全密閉的,她卻突然感到了背後一陣冷風。

想起地上那三個人她就心神不寧的,直覺告訴她,他們估計惹了麻煩。

“不要說這種話啦,你這麼一說,再想想那三個傢伙,連我都開始害怕了哎……”俠客好像做了什麼詭異的想象,抱住肩膀縮了縮脖子。

“瑪奇的直覺一向很準,不過現在應該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團長庫洛洛冷清的聲音一響起馬上制止了無謂的閒聊。這個男人從來都是旅團的主心骨,臨危不亂,充滿領導者的魅力。不過前方漸漸清晰的巨大石門,讓一貫無堅不摧的團長大人多少有些束手無策。

自從進了這個遺蹟之後盡是出現些奇怪現象。連庫洛洛也看不出大意的碑文,還有難以預測的遺蹟佈局,走過一次的通道再返回的時候就完全變了樣子。他回憶起之前入手的古文獻上的記載,這裡毫無疑問是塔克拉城的遺址,可實際上進來之後一切又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塔克拉城,它代表着一個曾經十分強大的文明。

傳說這座城市一夜之間沉入了地底,從此之後再沒有人找到過這所文明的蛛絲馬跡,像是從世間蒸發掉了一般。有人說整座城市成爲了當時最高權力的陪葬,位於權利頂端的男人在自己死去之後用什麼力量把這座城市拉入了地底,讓塔克拉的所有寶藏和他一起永遠陷入了沉睡。

庫洛洛奇怪的是,他手上的文獻記載的歷史充滿着疑點,包括讓城市沉沒的那股力量最終也沒有得到解釋。幻影旅團此行的目的一是這所遺蹟裡的寶藏,另一個就是如果可以,得到那股力量。

本來這次行程有了文獻的幫助不應該困難重重,庫洛洛早就拿到了這座古城的地圖,可是在蜘蛛們找到位置,掘地三尺強硬的進入了地底城市後卻發現,很多細節和地圖上的都有出入,而就是這些小小的出入直接的導致了他們的寸步難行。

庫洛洛思考了很多,最後得出了一個有些瘋狂的結論——這座城市活着。

“先退出去吧,我想我們手上的資料還不夠。遺蹟不會跑掉,在得到更多線索之前繼續探索也只是浪費時間。”

能進能退,善於做出最符合情況的判斷,這是成爲幻影旅團團長的必要條件之一。

“瑪奇,你說弗蘭克林他們不會在上面弄出一個私生子來吧?”俠客還沒忘記剛纔的話題,一半幸災樂禍一半杞人憂天。

“你給我閉嘴。”